最近,一個簡陋的但非常有特色的夜排檔火了。土黃色的硬紙板,手寫的菜單名:“司機一家親炒粉”、“路上饅點”……還有那句“司機兄弟來喫打八折“,都暗示了這家路邊攤和司機息息相關。

這家夜排檔位於杭州城郊,聚集居住着外賣員、快遞員、貨車司機、網約車司機等“打工人”,他們支持着城市日常運轉,有的也支撐了全家人的生活。

這家夜排檔老闆,食客們都叫他老嚴,他和妻子也居住在這裏。白天老嚴是滴滴貨運的一名貨車司機,大家都喊他嚴師傅,晚上,老嚴用貨車拉烤具食材,填補行人飢腸轆轆的胃,他給自己的路邊攤取名“煙火食代“。

老嚴今年43歲, 四年前和妻子從老家安徽蚌埠來到杭州打拼,這期間,幫襯過同鄉的飯店,做過網約車司機,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做着貨運工作。

工作時間的不確定使得他的三餐也變得“隨遇而安”,而搬運工作又十分消耗體力, 晚上九、十點下班,老嚴就想在回家路上找家夜宵攤喫一頓,他與一些司機朋友們聊天,發現這樣的困擾並不是孤立的,大家都想找一個地方喫到價廉物美的夜宵,卸下一天的疲憊。

仗着自己曾經在同鄉的飯店幫襯過,嚴師傅決定爲自己,也爲這些辛苦下班的外地打工朋友們開一家夜排檔。

嚴師傅壓縮了自己晚上貨運的時間,下午6點接完最後一單,在杭州的晚高峯中轉變爲老嚴。回到城中村,妻子已把當日的食材備好。

在進村道路的第八根路燈下,老嚴和妻子把陣仗鋪開。剛開頭的日子,顧客看到夜排檔,就來問有什麼喫的,可老嚴升個火都需要很久,好多客人只能帶着些許饞意落寞離開。老嚴心裏也急,可他也明白心急喫不了熱豆腐,就和他剛來杭州開貨車時一樣,道路不熟,在小巷子裏兜圈,交貨時間到了,他還堵在幾公里外的秋實高架上一動不動。起步只能從“一檔”掛起,熟能生巧也需要時間。

漸漸地,老嚴的動作也麻利了,食物味道也越來越受顧客歡迎。他變得自信起來,不再一邊搓手,一邊偷偷瞄顧客喫飯的反應,妻子準備的食材也越來越豐富。在城中村的“打工人”來自天南海北,天氣漸漸變冷,老嚴就和妻子商量每天在燒烤、炒麪、炒粉的基礎上增加湯水餃。大冷天手捧一碗水餃,再就一口湯,暖胃也暖心。

在老家的雙胞胎兒子,今年讀高三,知道老嚴開夜排檔後,兩個兒子便覺得應該給父親的店取個名字,思來想去,“煙火食代”這個略文藝的名字就出爐了。接着店名,兩兒子也想對食物的名字下手,老嚴覺得這是孩子孝順,但提出了一個接地氣的需求,就是要和貨運司機這個職業相關。於是“爆單茄”、“路上饅點”等司機師傅們一看就懂的菜單名應運而生。

許多客人看到這份菜單,都會和老嚴聊幾句。老嚴也就如實相告,碰到開網約車或者代駕的師傅,還要攀下近乎,說大家都是一個系統的。而那些司機也開玩笑說,“既然你的菜單都是和我們司機有關,那我們司機來喫有沒有折扣?” 。老嚴一想,對啊。既然開店的初衷就是爲了他們,乾脆再菜單上加上“司機兄弟來喫打八折”的字樣。

老嚴的夜排檔開到夜裏0點。做得久了,老嚴也發現了其中的一些規律。晚上8點到11點這段時間是生意最好的,8點左右外賣員居多,他們送完晚高峯,開始在老嚴這裏享受自己的晚餐。9點多開始,網約車司機、貨車司機漸漸多了起來,這一波會一直延續到11點,而11點後,代駕師傅們成爲了餐桌的主人。

這兩份職業對老嚴來說,就像對自己的雙胞胎孩子一樣,一視同仁,甚至賺的錢都差不多。去掉成本,每個月能有兩萬塊錢收入,開貨車和夜排檔對半開。

煙火食代,一方小天地,二人夜排檔,三張小方桌,每天晚上都有形形色色的人來到這裏,花上十來塊錢果腹。有的是“一人食”,有的約上兩三好友聊聊天。有人快樂、有人憂傷、有人擁抱、有人孤單,無論什麼心境,老嚴都在邊上默默陪伴。(本組圖片拍攝於2020年12月,圖文:銳圖-金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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