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夕(河北)

娟子騎車去村東頭,想看看剛子回來沒有。

剛子表哥結婚,剛子去做伴郎。前幾天,娟子特意到縣城一家商場裏給剛子買了一套西裝送去。剛子這牌面兒,一米八的大個子,濃眉大眼,筆管條直,配得上縣城裏最貴的西裝。當時,鄰家嫂子見了娟子,開玩笑說:“咱剛子兄弟一表人材,娟子你可當心,可別讓他被別的姑娘腳忙手快地搶去做了新郎呦!”

怎麼會呢?我們訂婚三年了,秋後就要完婚,日子就定在九月十六。娟子說。

娟子小巧秀氣,家境又好,爹是村支書。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她偏偏相中了村東頭的剛子。閨女的心思家裏早就猜透,便託村長做媒,從中撮合。剛子一家八口,擠在三間舊瓦房裏。他們順利訂婚,但是還不能成親,因爲他排行老二,大哥還沒成家,總得分個長幼大小。娟子願意等,不管幾年。她也不怕窮,日子都是人過的,只要夫妻同心,早晚會苦盡甘來。所以,三年來,不管是地裏的春種秋收,還是家裏的打場磨面,都少不了娟子的身影。特別是去年,剛子家又新蓋了三間磚瓦房,一明兩暗的那種,她更是跑得勤了。從開槽挖地基,到上樑棚頂,幾乎是天天過來買菜做飯。娟子見剛子累得又黑又瘦,心好疼!

新屋落成,大哥要娶親了。她跑前跑後,裏外張羅,她知道,這是爲剛子,也是爲自己,稍微緩緩勁兒,就快熬出頭了。

才進院門,大黃狗就搖着尾巴迎過來。她支好自行車,朝屋裏走去。

剛子已經回家了,身上還穿着她幫買的那套西裝。令人想不到的是,剛子旁邊還站立一個女子,身材高挑,穿着時髦,正在和剛子媽嘮嗑:“阿姨,實話實說,我就是喜歡剛子,他也中意我。以後他要跟着我幹,不論是倒騰糧食,還是鋼材木料,都不用擔心本錢,保證只賺不賠……只要您點頭,啥也不用您操心,啥也不用您破費。我家有新房五間,城裏還有樓房兩套,都是我的,啥時候您願意過去,或者弟弟妹妹去城裏上學,只要您言語一聲,我們都聽您吩咐……”

“剛子,你這是……?”娟子猶如當頭捱了一棒。

剛子望着娟子,嘴脣動了動,沒吱聲。

“你倒是說話呀?”娟子急了。

剛子還是低着頭,不吱聲。

屋裏一時靜得出奇,掉根針都能聽得見聲音。

娟子再也忍不住了,跑出門,蹬上自行車,瘋了似地朝村外衝去……

此時,娟子腦海裏一片空白。她不想回家,不知道該怎麼回去跟爹孃交待?大黃狗見之,似乎都爲她惋惜,也一直在後面朝她追着……

路邊的麥田,齊刷刷平展展,綠綢緞似的,一陣風吹過,泛起層層波瀾。這不是剛子家那塊地嗎?去年麥收的時候,娟子幫着割麥子,鐮刀碰上一塊石頭,失手割破了小腿,落下了一條月牙兒形的疤。

如今,疤還在,人卻變了…………曾經的一幕一幕,在腦海裏放電影似的來回翻騰。

“咣——”的一聲,娟子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縣醫院的外科病房。原來,她神情恍惚,不知不覺騎上了逆行道,被一輛迎面駛來的摩托車撞倒在路邊。騎車這人叫斌子,也傷得不輕,他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撥打了120。

她睜開眼,一個陌生的年輕人正守候在牀邊,說對不起,使她受傷了。她一見這年輕人,又想着剛子,一股淚水便從眼眶裏一滾而出!整整三天,娟子水米沒打牙,一身虛脫了一般。家人見之,急得團團轉!

“姐!我哥讓我來看你,他說沒臉來見你,真對不起!你們訂婚三年,我哥沒能好好照顧你,倒是你一直幫襯着我家。我替全家謝謝你。可事到如今,也許是命運捉弄人,也許是有緣無份,不管怎樣,我們都希望你好人有好報。雖然沒了夫妻情分,但是我家欠你,我們以後一定補報你。姐,你人好心好,老天不會虧待你,一定會過得幸福。”剛子的妹妹圓圓說。

圓圓的一席話,攪動了一池死水。一個伴郎,一個伴娘,相見恨晚,情投意合。只可惜三年的付出,竟不如他們三天的相處。既然剛子落花有意 ,流水無情,我何必自輕自賤,苦苦糾纏?就算我搭上性命,也未必使他心回意轉;既然他去意已決,我何不放過彼此,一別兩寬……

想到此,娟子強打起精神,掙扎着坐了起來。有家人和斌子的悉心照顧,兩週以後,娟子便出院了。想着斌子這位年輕人對自己的悉心關懷與照料,加以斌子又向自己表明了愛意,娟子好生感動!最終,娟子也徹底被他征服了。

愛,撞你沒商量!

原定秋後的九月十六和剛子結婚,娟子就叫斌子頂替了這個美好的日子,在一陣吹吹打打的樂鼓聲中,讓斌子牽着自己的手,走進了斌子家的家門……

後來,娟子被斌子寵成了公主,生育了一雙兒女,聰明可人。

據說,剛子離開家鄉和妻子去了外地做生意後,就一直沒有再回來。

注: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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