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對華晨宇的印象可能只有：唱歌的，熱搜裏會出現，歌聽過但不記得。

除了“沒印象”的路人粉，大衆對華晨宇的評價似乎出現了兩個極端。

喜歡他的人，覺得歌不錯，是華語樂壇後起之秀，粉絲更認爲他是“90後樂壇領軍人物”。

但討厭他的人，則認爲他“娘炮、妖孽”，他的歌沒一首能唱的，表演還很做作。

2013年《快樂男聲》選秀冠軍，出道僅七年的華晨宇，是如何激起人羣這麼多“愛恨情仇”的？

他在《歌手》前幾期的表現成績不俗，但有多少人喜歡，就有多少人討厭。

舞臺華麗，高音驚豔，表演投入，這些恰恰也成爲他被噴的點：化妝、浮誇，只會飆高音。他創作了許多“高難度”歌曲，但是似乎，人紅歌不紅。

華晨宇，在樂壇到底是怎樣獨特的存在？

華晨宇有多罕見

隨機打開音樂播放器，你八成會聽到一首不溫不火的情歌。在充斥着溫情和感傷的華語流行音樂中，華晨宇的風格實屬罕見。

第一次打開華晨宇的現場，你也許會被嚇到。

你看到的他可能是這樣的：

《鬥牛》表演上模仿公牛

可能是這樣的：

《瘋人院》裏的“瘋瘋癲癲”

還可能是這樣的：

《我的滑板鞋》經典的抖手動作

你很難用一個準確的專業詞語來形容他的畫風。可能那些更主觀的形容詞，比如“陰鬱邪魅”，更適合拿來形容他。

無論是黑暗色系的舞臺，還是快節奏的抖手，踩在音箱上嘶吼，甚至是跪在地上，每一個動作都在衝擊着你平靜的內心。

冷靜一下，華晨宇畢竟是個專業歌手，不是搞行爲藝術的，或許我們可以瞭解一下他唱的到底是什麼。

《歌手》第二期的《鬥牛》，看着就很“暗黑”，他彎駝着身體“mermer”模仿公牛，繼而右手抬起“花鏢手”，嘶吼配上鼓點，的確有點置身鬥牛場的緊張感覺。

但是《寒鴉少年》的姿態忸怩，路人可能會開始懷疑：這少年是怎麼了？

《寒鴉少年》現場版

只有當你耐心聽完整個曲子，才能發現這首歌是有情節的，最後華晨宇用手去“接光”，纔是這首歌的亮點。

華晨宇還有很多“神作”。《七重人格》的彈幕裏：“瘋魔”、“害怕”、“像是人的一生，在死前的最後掙扎和一生的回放”。華晨宇的野心，是“精分”自己的人格，融合七種曲風。

《七重人格》上狂狷的表演

餘秋雨對華晨宇，曾經有過這樣一段點評：

“挖掘自己生命的內在節奏，挖掘得非常昂揚，挖掘得非常多變。”[1]

當然，華晨宇的歌不都是這麼“暗黑”。

他有一些歌不那麼難唱，比如《國王與乞丐》在2017火星演唱會有一萬八千人大合唱，《煙火裏的塵埃》，九萬人在鳥巢裏合唱，依舊清冷而孤獨。

按照這個路子往下走，不“作妖”，其實他可以安穩地成爲一個流行歌手。

華晨宇的長相算是清秀的，他也可以表現出“人畜無害”的一面 / 微博@華晨宇工作室

但是流行，似乎不是他追求的音樂目標。他還挺看不上某些旋律簡單的流行歌。

最近兩年有一首歌叫做《離人愁》，全網估計有15億次播放量。這首歌的作者去參加《明日之子》，但華晨宇對他毫不客氣地說：

作爲一個創作者，樂理知識很重要。

原創的人不應該去做這種套旋律的歌。

觀衆一直在聽這樣的音樂，會以爲這樣的音樂就是標準的[2]。

華晨宇身上有強烈的對抗性，對待所有不理解，他也會選擇正面迎擊，於是有了《我管你》《異類》這樣宣言式的反抗。

2018年9月22日，江西南昌。的確，高音是華晨宇的一大特色

華晨宇也會展示自己的脆弱。《和火星孩子的對話》的歌詞就很簡單，他想告訴歌迷自己內心的孤獨與迷茫。

你在整個華語樂壇中，還能找到第二個華晨宇嗎？

華晨宇是罕見的，也正是因爲他的罕見，他承受了無數的褒獎與爭議。

非常紅，非常有爭議

華晨宇是怎麼煉成的？

從2013年《快樂男聲》出道以來，華晨宇的發展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成爲“首位在鳥巢連開兩場演唱會的90後音樂人”[3]。

從小學音樂，2010年考上武漢音樂學院。但他發現自己和同學追求的音樂目標不大一樣。別人想要“唱得像”，而他要聽好聽的，沒聽過的[4]。

2013年《快樂男聲》，當導演喊了好幾遍“08042”之後，這個男孩終於帶着電子琴出現了。一件白色汗衫，黑框眼鏡，傻呵呵地笑，看上去羞澀樸實。

第四期《歌手》華晨宇邀請了左立助演《荒野魂鬥羅》，2014年快樂男聲全國巡演南京站，他們也這樣合作過

但是他卻唱了一首無字歌，沒有歌詞沒有歌名。尚雯婕認爲他是個天才，蔡國慶覺得“不是天才就是蠢材”，陶晶瑩問他“你快樂嗎？”

就是這樣的開場，這個自閉的小孩，唱着自言自語的歌，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在高度同質化的選秀圈子裏，他的“怪異”顯示出他身上一個特質：膽子大。這種大膽，給他持續帶來了許多非議。

2016年，北京。華晨宇喜歡戴耳環，化眼妝，嘗試不同風格

無字歌並非華晨宇首創，范曉萱、林志炫、竇唯都玩過類似的[5]。華晨宇公開演唱的無字歌其實很少。

竇唯的粉絲恐怕也絕不會答應，把華晨宇和竇唯放在一起相提並論。

華晨宇有首無字歌，堪稱魔鬼級別的演出，大概也是他流傳最廣的“黑料”：

《癌》頗有實驗音樂的意思，非常“先鋒”

這首“華晨宇勸退曲”叫做《癌》，恐怖氛圍伴隨着烈馬音嘶吼，彷彿置身3D閃靈現場，表現的是癌細胞在病人體內瘋長和癌症患者的痛苦。

這麼一說，好像也可以理解，但似乎太“先鋒”了一些，並不適合大部分人的口味。

但他的另一首無字歌《蠟燭》就非常安寧了。他的無字歌，似乎就是把他的某個狀態用音樂的形式凝固下來。可能瘋狂，也可能寧靜。

所以當他在演唱會上感覺無法唱出原版的《蠟燭》的情緒，於是就和歌迷一起在現場安靜地聽原版的錄音[6]。你見過哪個歌手敢在演唱會現場這麼搞？

華晨宇參加的綜藝節目，也持續不斷地爲外界生產着“黑”他的素材。

其中當然也有一些成功的案例，比如《天籟之戰》中，被要求兩天改編西遊記的片頭曲《雲宮迅音》。華晨宇的《齊天大聖》更現代、更炸裂，突出了“追求自由”的核心。

《齊天大聖》：“誰不曾愛上自由，誰不曾獨上高樓，誰不曾爲夢放手，誰不曾孤單行走”

改編“土味”神曲《我的滑板鞋》，他等於再造了一首大火的新歌。

但是改編周杰倫的歌時，他就沒這麼好運氣。

華晨宇版本的雙截棍，前面是抒情調，中間融合了戲腔和戲曲的動作，雖然不是專業戲曲出身，但這種改編也讓這首經典歌曲有了新的可能。

改編經典曲目，有時候比改編土味神曲更難取悅聽衆。這首改編曲被罵得很慘，周杰倫的原版纔是大家心中的封神之作。

巧的是，當年唱着“快給我雙截棍，哼哼哈兮”的周杰倫，也是一路被“黑”過來的。

《雙截棍》改編

當華晨宇唱張國榮的歌時，就被黑得更慘了。

他基本延續原曲的唱法，穿上西裝摘掉耳釘，乖乖唱歌，還是被批“不知深淺”。

但是華晨宇本人好像對很多事情都不在乎。

七年時間，譭譽參半，批評的聲音從不客氣，但華晨宇好像還是我行我素。

“好想愛這個世界啊”

其實，華晨宇的情歌很少，他總是在唱一些“奇奇怪怪”的主題。

《好想愛這個世界啊》是華晨宇寫給抑鬱症患者的歌曲，詞人裴育寫了三版歌詞，才達到他的要求。

《好想愛這個世界啊》

也許他也曾這樣治癒自己，所以這首歌也有種奇妙的治癒能力。《好想愛這個世界》上線12小時，銷量突破500萬張，銷售額突破1500萬元[7]。

包括《瘋人院》、《與火星孩子的對話》，儘管形式曲風不盡相同，但表達的都是同一個主題：與自己和解。

就像他的歌曲評論裏說的：“這個地球上有75億人，就有75億種正常”。

雲音樂評論

七年來，華晨宇變化了很多，卻還是不太會說話。他想什麼就說什麼，領悟了什麼就寫進歌裏。關於新專輯，他說自己寫的東西更多是“大愛”。

比如《鬥牛》這首歌，看過鬥牛現場的華晨宇沒有像大多數人一樣感到熱血和興奮，相反，他感到矛盾，“這個人和這個牛，一方勝利了，另一方可能就面臨着死亡”。生命應該是平等的。

《神樹》反思人類文明，《地球之鹽》思考人與地球的關係，《新世界》想要衝破一切。

他說，在寫歌的過程中發現“音樂能夠跟哲學、數學、天文等掛鉤”，萬事萬物不是那麼絕對。

於是他寫英雄，更想傳達出齊天大聖也有不好的一面，而反派牛魔王，也有正面的部分[6]。

2019年11月17日，海南三亞，華晨宇演唱會舉行

這個年近三十歲的歌手，像極了一個高中生，毫不避諱地把對世界的領悟，與自己和解的過程全都寫進歌裏。這些歌像極了你當年“初識宇宙”的感慨。

華晨宇歌曲中所表現出來的“看破紅塵”和哲學迷思，似乎顯得很矯情。

他還說“想要提高觀衆審美”這樣的“大話”，希望聽衆多聽各種不同的音樂，希望創作人有獨立的審美和思考。

但什麼是好的音樂呢？這些“大話”容易讓人誤解爲：聽華晨宇纔是高級。

華晨宇表現出非常純粹的理想主義，追求音樂的極致，不向市場妥協，不迎合流行。

2019年11月17日，海南三亞，華晨宇演唱會舉行

他說：“我每天要思考，我要如何才能保持初心的話，那就證明我已經沒有初心了。”[8]

同樣“中二”的孫燕姿說，華晨宇想要顛覆音樂，“他有在推動一個境界”。

華晨宇的確很“怪異”，但是他也非常幸運，擁有音樂表達上的自由。

不可能所有人都會喜歡華晨宇，就好像當年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周杰倫。但當你越瞭解華晨宇，就越會發現，他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的存在，就像是船上的鯰魚，告訴所有人，我們必須創造更多可能性，纔不至於陷入一個無聊的、同質化的世界。

這樣的華晨宇，值得我們去聽一聽。如果連華晨宇的風格都包容不了，那所謂的華語樂壇，所謂的流行音樂，不過就是同一首歌唱了幾萬遍而已。

參考文獻：

[1] 餘秋雨. 跨界對談黃執中：賠不起的年輕時代. (2018)

[2] 明日之子第二季. (2018)

[3] ***. (2019). “異類”華晨宇

[4] 南方人物週刊. (2018). 倔強華晨宇：外面的世界我無所謂

[5] 南都週刊. (2014). 《卡西莫多的禮物》—異於同時代年輕人的鬼氣

[6] ***. (2019). 華晨宇 “無字歌”儲存了我的陰影部分

[7] 網易雲音樂. (2019). 五榜奪冠！華晨宇寫給抑鬱症患者的歌你聽了嗎？

[8] 鳳凰網非常道. (2019). 華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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