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參加某頒獎禮,黃軒用西北方言和祖峯聊天:“前兩天不是還在一起種地嘛,幹啥嘛!西裝領結都打上了。”聽完臺下的嘉賓都笑了。

黃軒說的那部劇,當然是《山海情》。

這大概是少有地讓觀衆不但不想倍速看劇,還嫌不夠看的國劇,23集,觀衆正搬着小板凳看得上癮,嘴裏還在琢磨味兒呢,劇咋就播完了,不夠看嘛!得福想想法子嘛!

寫這篇文字的時候,全劇還剩一集。豆瓣上7萬人打分,評分穩穩地停在9.4上,很有可能,年度最高分國劇,這就定下來了。

最新集裏,黃軒演的得福的一長串廣播獨白,把劇中的一村村民和看劇的一票觀衆都給感動了,裏面最經典的一句臺詞是——“人有兩頭根。”

演了22集,馬得福的“難”,如打地鼠般,剛解決一個下一個又冒出頭來。而一直都很難的得福,剛剛過了全劇最難的一道關,也是因爲得福的一番話,從湧泉村到閩寧鎮,鄉親們沒有斷掉他們的根,而是把根移到更肥沃的土壤,在那兒再次落地生根。

有觀衆說,本集編劇已封神,這才叫藝術。還有人說,黃軒演技怎麼進步那麼大,完全不油膩了?

不油膩了,也就是說,黃軒還是油膩過的,有多油膩,經歷過《翻譯官》《創業時代》《完美關係》三連擊的觀衆,都有感受。

《瞄準》算回血,到了《山海情》,當帶着一臉高原紅、一身皺巴巴的衣服,一頭灰濛濛的塵土,一口憨憨的方言的村口二傻子,啊不,是青年鄉鎮幹部得福走出來的時候,雖然“土得掉渣”,但放在全員演技派的劇裏還不算顯眼。

黃軒演技沒任何問題,問題是正午陽光太狠了!把能抓來戲骨全抓來了,張嘉益的老父親、郭京飛的胡建人、尤勇的村民,有一個算一個,個頂個的能演。

況且馬得福看似男一,其實不好演,一羣性格鮮明的厲害角色像一顆顆珍珠,需要有一根珠鏈,把珍珠都串起來,而黃軒扮演的馬得福,就是這根珠鏈。但珍珠熠熠生輝,珠鏈很可能就是把自己演沒了,具體可參照《人民的名義》。

但黃軒演的馬得福這根珍珠鏈,越演到後面,越是在大西北的風沙裏,發出自己的光來。

但這光,又融在《山海情》的光彩裏。過去很多新一代觀衆一聽到“扶貧劇”三個字就會避而遠之,就怕只有官話和教條,沒有人味兒,但正午陽光孔笙講出的這個90年代的寧夏閩寧村,從荒漠戈壁變塞上江南的塵土飛揚的故事,卻楞是收穫了老中青三代觀衆,不但口碑炸裂,熱度還還一路走高。播到最後,所有觀衆都說,怎麼不多整幾集。

這部土得掉渣的劇到底憑什麼?

某種意義上,看懂了黃軒的演技逆襲,也就看懂了《山海情》。

太土了

許多人起初看到還暫定名爲《閩寧鎮》的扶貧劇開拍新聞時,哪怕是正午陽光劇,心裏依然會打個問號:命題作文能拍出西海固的魂兒來?不會拍成一朵花吧。

結果,第一集張嘉譯的一句““你次咧四咧吐成賊樣”,讓人笑噴的瞬間,觀衆心裏都踏實了。

侯鴻亮其實在2019年底才接到的創作任務,高滿堂任劇本策劃,孔笙拍完《大江大河1》直接進組,一邊梳理資料一邊創作,對於正午陽光來說,時間很趕。

時間緊,難度大,還是命題作文——什麼是“平民化的視角,國際化的表達“,之前沒人做過,孔笙必須摸着石頭過河。

但就算這麼趕,正午陽光還是把隊伍直接拉到了寧夏,先採風,再將真實採訪和資料相融合,美術、音樂、服化道等技術項也努力還原真實的風土人情。

製作踏實了,但能不能講好一個年代的重大命題,關鍵還是在於如何講好“人”的故事。

是人,就得開口說話。

孔笙做的第一個重大決定,就是採用方言拍攝,讓它接地氣、更貼近生活,更像真實發生的事情,讓人相信這些東西,相信發生的這些故事。

事實證明《山海情》的一個大亮點就在於全員說方言。

方言帶感,撲面而來就有一種鄉土感,而且又很有趣,不會聽不懂,越聽越上頭。

正是這一幀幀畫面,一句句鄉音,把人直接帶回那個年代,也把農村的原生態給表達了出來,故事和人物就顯得渾然天成,骨子裏都帶勁兒。

而熱依扎說過,劇組的方言老師,就是黃軒。

黃軒講起西北話也很有意思,土掉渣的口音從他嚴肅認真的臉上講出來,有一種錯配的喜感。劇裏他飾演青澀的基層幹部馬得福,平時有點故意板着的端正,講話時立馬變身憨憨的農村娃。

黃軒劇中的臉上就是紅彤彤兩坨高原紅,粗糙,加重了真實感。觀衆誇演員的服化道都好的就像大西北黃土風沙吹的那麼寫實。

其實是過譽了,服化道沒怎麼用勁。

劇是八月開拍,七月份黃軒、熱依扎、張嘉益幾個主創已經被孔笙抓到寧夏農村體驗生活了,和村民同喫同住同勞動,臉上肌膚那些明顯的乾燥,自然的粗礪,紅印斑痕,都不是化妝化出來的,是風吹日曬曬出來的。

有了一口西北口音和這張臉,額們得福再斜背個包包,微駝一點背,使勁一蹬當年高原上最閃亮的交通工具——自行車,一個帶領大家脫貧攻堅的基層村幹部就出來了。

《山海情》中大部分角色,給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土氣”。但好在“土”得真實,“土”得可愛。

而引出這些角色的,就是黃軒。

比如郭京飛飾演的陳金山,福建脫貧幹部,到金灘村支援扶貧,操着一口閩南話。“教授過來治沙”,警察說,“誰自殺”,警察聽半天聽不懂,想說讓讀過書的馬得福來翻譯,結果一通雞同鴨講。

郭京飛說有一個搞科研的教授的東西被小偷偷了,黃軒聽了半天自信地領悟:哦,我聽明白了,小偷要做科研。

黃軒認真的表情讓郭京飛的笑果翻倍了!

但這個笑點也不是編劇硬造的,是劇組在初期瞭解資料的過程中,敏銳地捕捉到了當年的一件趣事——福建的幫扶幹部聽不懂西北話,當地的村民也聽不懂福建話。就這麼創造出這個情節。

建議黃軒和郭京飛聯手演個喜劇,他倆在一起觀衆就想笑。

還有場戲是山路蜿蜒,月朗星稀。年輕的村幹部用力蹬着自行車,回頭羞澀地對郭京飛說:“你能不能莫抓這麼緊嘛。”

郭京飛一開口濃郁的“胡建”口音:“拍謝(讀‘paisei’,不好意思),我怕我掉下去。”

但郭京飛不是每場戲都出現,馬得福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副縣長了,他開會,大家聽不懂,只好再一次讓馬得福當翻譯。

全劇黃軒對手戲最多的應該是演他爹的張嘉益。

張嘉益有多絕?嘴裏叼根草,一開場懟村民, “額就問你晦氣不晦氣”,粗魯,不客氣,但又是很親切,農村老漢的粗糲莽撞、不拘小節,都“活”了。

和老戲骨對戲不容易,更難的是張嘉益的角色可以放開演,撒歡兒演,但黃軒的角色性格決定了他只能收着演, 但兩人對手戲依然好看。

一個“滾”字,父子情都出來了。

幾乎每個出彩角色都和黃軒有對手戲。

比如尤勇智扮演的這部劇裏的歡樂源泉、唱反調大師大有叔,每次搞事情,黃軒就頭疼。但這個角色的私心與改變,又成爲整部劇最符合人性,最寫實的一筆。

而全劇的金句擔當、最讓觀衆意難平的祖峯飾演的白校長,幾乎每次飆金句,都是對着黃軒飆。

看劇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劇裏每個演員,包括羣演,都那麼生動,那麼動人,也是這羣人,奠定了《山海情》的底色,雞飛狗跳,一地雞毛。

山難過,海難平,所以這個故事,才格外令人動情。

太難了

在黃軒的“助演”下,全劇一票配角都出彩了,問題是,黃軒出不出彩?

實際上是很難出彩,一個有點毛病的角色容易出彩,但一個串聯全劇的角色、分散的戲份、缺少聚焦成長段落的人物,就難——不正能量不行,但太“高大全”就顯得像句單薄口號,而不是一個真實的人。

難出彩,但這個角色,還是爆了。

爲啥?

因爲黃軒把這個叫得福的鄉村幹部,演成了國劇史上最難男主角。

但“他”又絕非刻奇、矯情,製造“爽劇”的苦情套路的難。而是真真正正的極貼地的難。

村支書馬得福需要解決的難題包括:怎麼勸人去戈壁灘上開荒、麥子地沒水沒電怎麼辦、村民不願種蘑菇怎麼辦,種出的蘑菇滯銷怎麼辦、怎麼應付愛搞形式主義的上級?

都是小事,又都是難事,難到所有人,和他產生共情。

而且這個角色,還不能開金手指,他的大部分難題都是靠求爹爹告奶奶,有時甚至要冒着丟掉官職的風險辦成的。

黃軒自述,“扶貧太難了,從頭到尾馬得福就沒消停過一天,有時候還裏外不是人。他永遠在一個困難中,永遠在爲別人解決問題,不被人理解,什麼事都得管,什麼苦都得往自己的肚子裏咽。但是他還是非常願意去承擔責任,積極地爲大家解決問題。”

也是因爲角色接底氣,劇情就很紮實,不拖沓,完全一環扣一環,可以改名叫“倒黴蛋得福和他扶貧的一萬件難事”。

出場時馬得福只有19歲,其實還是個孩子,挑起的卻是整個吊莊人的命運。而黃軒表面上眼神波瀾不驚,其實隨着成長,一直有細微的變化。

剛開場,眼神中有懵懂,有衝動。

當時第一批去的移民跑了幾個,得福被調去幫忙把那些逃回來的村民勸回去。心裏的急體現到了肢體上,差點和大有叔打了起來。

也是因爲他身上自帶那種理想主義氣質,才讓人覺得可信。

而一旦你接受了黃軒=馬得福這一設定之後,你就會忍不住跟着角色一起去打怪過關。

主旋律劇更需要演技,得把理想主義演得接底氣,怎麼演?

就說去求電的戲。本來金灘村滿六十戶就能通電,因爲沙塵暴趕走了幾戶,剛好卡在了五十九戶。

戶數不達標通不上電,他去變電站跟人死磕,就天天去人家辦公室裏一言不發地坐着,坐得人心裏發毛,

對方騙他說站長不在,他一臉真誠地發問:他被免職了?氣得站長只好冒出來了。雖然得福的心裏活動十分急迫,但二人最後的臺詞是“你要枸杞不?”

“不要,我身體好着呢”。

這麼着急的戲,卻又很好笑。

通電解決了,又遇上斷水,站長說話不算數,收了錢不放水,他又被迫到現場找市委書記投訴。你能看到黃軒臉上流露出一絲恐慌的神情,舔了舔嘴,磕磕巴巴解釋不是想給領導添麻煩。

而當他看到勞動果實後,又露出熱淚盈眶、充滿希冀的笑,不多,不少。

主創沒有一遍一遍告訴你,得福有多麼上心多麼不容易,一句都沒有提,可觀衆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易。

理想主義,不是一個空泛的名詞。

而是紮根現實的軸。

但進入劇集中段,觀衆能看到黃軒的眉眼下垂,眼神中有了疲憊、困惑。

比如第15集,雙孢菇滯銷,菇民苦不堪言,麻副縣長卻想欺上瞞下,粉飾太平。

得福內心正在猶豫,白老師說了段話—— “獨木橋有獨木橋的好,它危險,但是讓人警覺,那高速路是平坦,但是人容易麻痹,就容易出事故,而且高速路速度快,一出事就是大事。”

結果接下來這場戲,黃軒就演出了角色的底色——得福當着所有人的面,把真話說出來了。

閆妮在這集展示出全劇演技的高光時刻,她怒斥麻副縣長有沒有良心的那一段,真是痛快淋漓。

這是 “犟”?我覺得更恰當的詞,是——血性。

水花問他是否後悔,他回答,如果陳縣長和凌教授在這裏,一定會想辦法幫助大家,自己爲什麼就不能頂上去?

這種血性,就是賭上自己的烏紗帽和前途,也要爲村民爭得一線生機。這纔是得福的底色。

其實角色也有崩潰的時候。

就是全劇的又一個高光時刻——搬遷戲之前。

剛當上的代理鎮長被撤掉,又被派來啃硬骨頭,軟硬都走不通,原本理解支持他的老太爺又自殺了。

生活像重錘,把角色的精神、意志都壓到只剩最後一根稻草。

但就在這時候,得福卻真正感同身受,於是纔有了那段發自肺腑的心聲——

“人有兩頭根。一頭在老先人手裏,一頭就在我們後人手裏。我們後人到哪兒了,哪兒也就能再紮根。”

黃軒這段對白堪稱全劇演技的高光時刻,我甚至覺得可以和《風聲》中周迅的那段獨白媲美,說到太爺去醫院人沒了,我們離醫院太遠了的時候,嗓子忽然一酸,一滴淚滾下來,不多不少剛剛好。

正是黃軒的這場高光表演,讓這段將中國傳統鄉土情結與社會發展進程的融會貫通的對白,聽得人又感動、又激動。

你可以看到孔笙在這段戲的最後,用了一段雲破天開的空鏡頭。這是全劇中少有的詩意鏡頭,上一次出現,還是熱依扎的段落。

因爲孔笙明白,只有觀衆情緒到了的時候,適度煽情纔是意義的,而這個標尺就是,黃軒的表演是不是真的讓觀衆——

動情了

在我看來,《山海情》最好的地方在於,沒有任何一秒鐘,讓主題凌駕於故事。

故事和人物,永遠落地生根到泥土裏。

而黃軒表演最好的地方,就四個字—合情,合理。

得福和水花的對手戲,正是對這段評價的最好詮釋。

那幾場高光情感戲,換兩個缺乏生活閱歷,只有偶像劇演技的演員,效果就很不同了。

第一集水花爸爲了一口水窖、一頭驢就把他青梅竹馬的姑娘水花賣了,得福在村口聽到這個消息,眼神愣了一下。然後作爲村幹部,他還得騎車去尋,終於在一輛停靠的火車上找到了他們。

水花窩在車廂的角落裏,淚眼婆娑地問他:“你是要抓我回去嫁給安永福的嗎?”

看到縮在角落裏的水花,得福先是離開,又轉回來,當時我心想,一定會說點什麼情話吧,結果他掏出了口袋裏所有的錢,塞給她。

告訴她,有多遠就跑多遠,你一個女娃娃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

這真是今年國劇中最好的情感戲,沒有過多花哨的修飾,卻和黃土一樣沉甸甸。

但最動人的,卻是水花最後還是回去了,兩人在人羣中近距離對視,像隔了一條銀河。

黃軒和熱依扎這段表演讓人動容,正是因爲演出了人物的掙扎與渴望。

得福是個壓抑自己情感的人,直到祖峯演的白老師主動和他提這個話題,他昂揚的面孔上才第一次露出沮喪的神情,說自己家沒有水窖和驢。

但更動人的戲竟然還在後面。

得福爲了村裏難通電的問題,四處求人,蹲點了好幾天,都沒能幫村裏通上電,可就在這時候,嫁人後丈夫殘了,爲了尋求好出路,一個人用板車拖着殘疾的丈夫和孩子,走了七天七夜,四百多公里,走到了吊莊移民的戈壁灘的水花,竟然在晨曦裏,出現在德福的眼前。

黃軒這一場戲演得真好,他望着她的身影,不可思議地認真看了一眼,身體不由自主前傾,笑出了一排燦爛的白牙。

水花在斜陽底下笑得燦爛動人。他也笑了,又略帶羞澀地撓着頭,眼裏含着淚光。

得福和水花的故事一直是支線,但卻寫得很妙。

雙孢菇種植成功後,水花找小馬申請,那短短的幾分鐘也是讓人看得五味雜陳,黃軒假裝一本正經下的眼神裏的關心、欣喜、閃爍和侷促,騙得了人騙不了自己。

但那種隱忍感,又和《芳華》裏的劉峯不同,後者是看着清秀溫吞,爲了一點愛情的執念,什麼都敢放棄。

而得福卻是那麼柔情的,雖然和水花雖然沒有走到一起,但他一直關心着她,一直希望她能過好。看着水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他打心眼裏高興。

兩個人的感情戲其實不多,但場場動人,爲什麼?

因爲它土得足夠真誠。

因爲這些情感自然不虛浮,生長於人物,又植根於環境。而黃軒和熱依扎,把這段情感戲,一五一十演了出來。

所有這段沒有愛情又土得掉渣的故事,比那些所謂的甜劇還好磕。

去油了

《山海情》拍攝時間是在2020年8月份。

寧夏的七八月份,雖然早晚有些涼意,但是很多時候的氣溫都高達40度。而且方圓幾里沒有大樹乘涼。

導演孔笙說:無論是張嘉益、尤勇智、黃軒還是小姜、白宇帆、黃堯,每一個人的表現都太好了,讓人感動。

讓孔笙感動的,可能是演員的接底氣。

但黃軒的表演其實油膩過。

他是文藝片出身,身上有着揮之不去的文藝氣質,受過大導演青睞,但也說過一段懟流量的話——“質量堪憂的偶像劇爆出的流量可以輕易拿到好資源,認真演戲的演員總是被換角”。

當時這段話還得罪了不少流量粉,他心裏明白,但還是不由自主走到了那條道路上,也演了幾部流量劇換流量。

可事實證明最不適合他的就是霸總,連演三部大家都說他油膩了。

《山海情》好像是黃軒去油的過程,但換個角度想,好像也是爲國產劇去油的過程。

在所有劇組都在拼熱點找爆點的時代裏,劇組在拍攝前做了大量的研究,劇中許多情節,包括兄弟共用一條褲子都取自現實,也真有女孩子被一頭牲畜換走。

劇組全體到寧夏體驗生活,鏡頭裏的漫漫黃沙真的吹到人臉上,留下烙印,演員們紛紛貢獻出近年最好的演技。

黃軒也跟着圓了夢。“我是西北人,一直夢想着在西北這片土地上說着西北的方言演一個西北的故事,這次當我接到邀請時,覺得好像圓了我的一個願望。” 他用“叔叔”形容孔笙帶給自己的感受。“我覺得他最重要的是他的人格魅力,他是那麼憨厚朴實的一個人。”

樸實的孔笙,拍這個劇的妙筆在沒有刻意要去塑造一個英雄。

反倒用黃軒拍出了近年熒屏鮮見的,有血有肉的基層幹部形象。

他的理想主義、慫,勇敢,都不是呲牙咧嘴的。其他角色也是。

他們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也是了不起的小人物,形成山海,跨越山海。

當國產劇越來越來越絢爛,繁華,劇集越來越講究。這羣人卻跑到西北大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觀察,再創作。《山海情》每集結尾,都會出現一段文字:

“這是一段盪漾着理想主義浪漫、蘊含現實主義真切的畫作。”

這是對劇集的生動概括,但這股精氣神,同樣屬於這個劇組。

是因爲有這麼一羣理想主義的創作者,才拍出了那個理想主義閃閃發光的年代。

我甚至覺得得福和黃軒在某種意義上完成了命運的相逢。

在接近未來的過程中,最熱血的馬得福,面對眼前的難,也曾經氣餒,甚至懷疑——未來會到來嗎?

就像黃軒也曾經跑去演了自己看不慣的流量劇。

但最終他們都在《山海情》的故事裏,發現理想沒有被辜負。藝術,果然來自生活,高於生活。

最後還是回到文章開頭,孔笙回憶,演完《山海情》,喫散夥飯的那天,黃軒大哭一場,祖峯少有地喝了頓大酒,醉了。他說,好多年,沒遇到這麼好的劇組了。

你說這都是一羣傻子吧,苦哈哈的日子過了好幾個月,黃軒自己說:條件太艱苦了,大家都是咬着牙拍。

拍戲那麼累,要熱搜沒熱搜要流量沒流量,演完了也未必爆,因爲觀衆還是愛看低分的甜寵劇,越是拍得好的國產劇觀衆越是挑剔,你說他們都圖什麼呢?

可到了殺青,一個個哭得跟傻子似的。

也就是這羣傻子般的演員,跟着兩個傻子一樣的導演,在這片黃土地上紮下根來,踩在這片土地上,喫着麪條、羊肉,風吹日曬的,拍出了一等一的,打着燈籠也挑不出毛病的好劇。

說到底,國劇有兩頭根,一頭連着過去,一頭就在這代創作人手裏。而有了這樣全體演員灰頭土臉的劇組,國產劇,終究不再灰頭土臉。

這種傻子般的劇組根在哪裏,國劇的希望,就在哪裏。

而演完這部灰頭土臉的9.4分良心國劇,黃軒,也終於找回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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