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依

要放小時候,我多半會被《山海情》這樣飽含年代歷史感的劇名,實力勸退。

因爲在定向思維裏,扶貧劇至少應當取一個有關勵志人物的名字,哪怕是用包含能量的成語。

誰能想到,這麼樸實的一部劇,用簡單的鏡頭語言,表現出了滄海桑田的時代變遷,荒漠開墾出良田和草原的偉大功績。

1月12日剛上線,短短十幾天便已收官,因爲它只有區區23集!

如此短小精悍,收視率高,口碑出奇的好的良心劇,在如今怕是絕無僅有了。

這部由黃軒、張嘉益、閆妮、熱依扎和姚晨主演的大型扶貧劇《山海情》,一上線立馬受到觀衆的喜愛,有76.4%以上的觀衆給出5星推薦,最終定格在9.4分。

這是2021開年以來,評分最高的一部電視劇,高開炸裂。

根據最新的"黃金劇場電視劇收視率統計",排名前十的衛視,山海情獨佔三臺。

從一衆扶貧劇中脫穎而出,獲得最高口碑,《山海情》究竟優秀在哪裏?

一方面,在2020年底,國家正好實現了“在現行標準下,消除絕對貧困”的這一目標。這部劇穩穩地踩準了扶貧這個點。

在扶貧劇有如雨後春筍般地出現,就是想將這一歷程中的艱辛和不易,完整地呈現在觀衆眼前,讓觀衆理解時,《山海情》也應運而生。

另一方面,衆多演技精湛的演員加盟,也增加了不少看點,趣味性增強了。

這部由正午陽光這個招牌優秀團隊在幕後託底,在衆多優秀演員的共同努力下,把代理村支書馬得福(黃軒飾演)、專家教授凌一農、村支書馬喊水(張嘉益飾演)、普通村民李水花(熱依扎飾演)等角色演繹得就像是故事中的人物本身,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不出戲。

就衝着張嘉益那叼着樹葉邊開會的模樣,讓觀衆嬉笑之餘,卻也一秒入戲。

就連最近一直被熱議的中年演員扮嫩話題,主角黃軒都穩穩地過,35歲的他出演19歲的大學畢業生,竟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他眼神到位,面容稚嫩,行爲符合,堪稱最吻合馬德福形象的演員。

而未婚產女的熱依扎,當年公開發微博宣佈喜訊時,還聲稱自己正是帶着寶寶去拍戲的。

那部戲,說的正好就是這部《山海情》。

看完李水花,你能看出這竟是剛做完月子,處於哺乳期的熱依扎嗎?

恰是因爲演員們的傾情出演,將在那樣一個時代背景下,不同出身、不同社會背景、不同學歷資本的人相聚在一起,爲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前行。

就如我們國家精準扶貧的任務,是依靠着無數扶貧幹部,犧牲了一部分個人的生活,來換取的集體脫貧成績。這份捨我其誰的毅然而然,正是《山海情》所要讚揚的主旋律。

扶貧故事裏,如何通過小人物的點滴,體現出扶貧的困局?

怎樣講,才能更貼近生活,讓人接受?

這部劇正是通過上中下三層小人物的塑造,拉開人與人之間差距的同時,又圓滿地說完這個故事。

第一種人:小人物有大情懷,堅信一定能改變現狀

《山海情》,不僅僅是對土地河流滋養一方人的恩情,更是表達一代代自強不息的人物,用愚公移山的精神,開天闢地改變時代之舉的高度讚揚。

沒有哪一部扶貧劇,能夠拍出《山海情》這樣,滾滾長江東逝水的年代變遷之感。它用有偶像標籤的演員,給觀衆看到了落後地區的生活不易,貧困人民的命運坎坷。

有這樣一類人,他們雖然位卑,卻未敢忘憂國,就是以馬得福,教授爲代表,願意用微薄之力,帶着羣衆對抗自然,實現脫貧致富。

馬得福(黃軒飾演),這位代理村支書,他以一人之力,扛起整個村興盛的擔子。

面對村裏的各種突發意外,他總是能夠第一個到場。

面對領導的刁難問責,他也毫無畏懼地負責頂上。

衆多的挫折和困難都沒有把他嚇倒,他眼裏依然保持着質樸和光亮。

哪怕處境十分窘迫,羣衆們面露難色,他還在堅持着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們在他身上可以看到那種不畏艱難的品質:爲什麼想要登山?因爲山就在那裏!

同馬得寶一樣,不遠萬里從南方趕來寧夏的凌一農教授(黃覺飾演),同樣有着“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擔當與魄力,還有着"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豪情。

爲了指導村民種植蘑菇,他可以披星戴月、沒有抱怨。

爲了讓村民的蘑菇有好的銷量,他可以走遍大江南北談合同,拉生意。

領導的命令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壓力,他爲了鄉親們的生計,毅然拒絕麻縣的邀請。

村民們的蘑菇沒有了銷路,首先着急的就是教授凌一農。他把個人的得失和安危拋卻一旁,頂着賠本的風險,也要讓村民看到改變生活處境的希望。

在他身上可以感受到千年之前,那個處境窘迫,卻仍不忘心繫天下的文豪: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而村民李水花(熱依扎飾演),就是那個在生活中,時時樂觀、自強不息的存在。

她生存於泥土之中,卻總是仰望白雲,內心的潔白無瑕。白雲也許就是她的象徵。

她是安永福深知最被虧欠的人。“願我們都配得上水花”,這句話也成了無數觀衆的心聲。

面對丈夫的無理取鬧,她默默地承受壓力起早貪黑走進菇棚。

鄉親們不理解凌教授的良苦用心,她作爲學徒爲教授而奔相走告。

她能夠用真心和努力,換取丈夫的理解和支持,爲自己的小家,撐起了一片天。

她所代表的,就是在生活中那些自強不息的人。面對苦難仍不低頭,遇山開山,遇水搭橋。

《山海情》所塑造出的這幾個形象生動鮮明的人物,看起來似乎充滿了傳奇色彩,實際上他們不過是萬千扶貧幹部和想要富起來的羣衆的縮影。

他們串起來了這樣一部劇,成爲靈魂人物,就像一盞明燈照亮大家,也牢牢把握住的觀衆的需求。

第二種人: 人心的窮盡,纔是一輩子走不出困境的根源

《山海情》最成功的,便是從"小人物"的刻畫描寫上,體現出的扶貧困局。

扶貧的難點,關鍵不單是土地的貧瘠,更在於人心的窮盡。

李大有,這個從村莊遷移開始,就不斷搞事的刺頭。

他身上的問題,從來就沒停過。

他是湧泉村土生土長的村民,在一貧如洗的漫天黃沙里長大。儘管他內心淳樸,但在生活的處處細節裏,他卻多半是衝動、暴躁和狡詐的。

他的窮,是思維上非黑即白、零和博弈的困境。

在貧困的山區裏,他所看見世界的模樣,是弱肉強食,贏者通喫,敗者一文不值的,這就導致他的目光相對狹隘。

他的處事哲學就是,要想過得好,必須自己佔盡便宜,然後把風險全部推給他人。

在得意的時候,他可以開着新買的拉土車在村裏顯擺;在落魄的時候,他身上竟有股,“我過不好,誰也別想好過”的破壞衝動。

這樣的人可怕不可怕?

他的兒子,是從小被他用鞋底打到成人。

他甚至把家中的兩筆貸款,欠在兒子名下,全然不顧,這個在社會上相對一張白紙的親生骨肉,以後該怎麼活?

在巨大的經濟壓力下,兒子只好外出打工,用來償還貸款。

可李大有此時卻只着顧考慮,自己一個人該怎麼辦,對欠債一事毫無悔過之意;不但不思進取,反而在對自己無能的埋怨和暴怒之下,一把火燒光了,剛剛貸款而來,辛辛苦苦養殖的菇棚。

幾十年的貧窮生活,沒能給他帶來對美好生活的渴望。他沒能頂住重重壓力,在不斷遭受挫折的過程中,差點放棄對生活的追求。

這類人物所缺乏的,是穩定的生活和看得見未來美好的心。

他可悲可嘆之餘,又讓人家覺得可憐。

安永福,一個遭受命運無情打壓,殘廢了雙腿的男人。

家中一貧如洗,身體的殘疾讓他的性格變得敏感、扭曲。在整日怨天尤人之下,他變得不講人情,甚至脾氣暴躁。

面對新事物的機遇,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抓住機會,而是“我是個廢人”,甚至眼睜睜地看着機會流逝,哪怕內心有再多的不甘,也不能讓他鼓起行動的勇氣。

可以說,他就是“貧困”這個詞彙,最具象的表達。

殘疾、沒有家產、沒有一技之長,甚至也沒有一個正常的心態,整個人就是頹廢而垮掉,就像一座深淵,隨時將人拉下來。

周圍人的眼光和環境的惡劣,都加劇了他內心的自卑感。因爲他從社會到家庭,全都充滿了不順。

在他單方面的執拗下,妻子李水花的家庭生活,無奈得只能自吞苦水。

水花每日早出晚歸的學習種植蘑菇技術,只是爲了有一技之長,將來好自己發展起來,能夠擔負得起家庭的重量。

這一點安永福會看不出來嗎?

要說安永福對眼前人毫無同理心,誰也不會相信,可他偏偏對妻子的工作百般阻撓。

難道他不知道,妻子如今是家裏的頂樑柱嗎?

這一切,其實緣起於“我不配”這一深深的自卑感。

與生俱來的貧困,中年遭遇重大的人生變故,重重大山下,他失去了生活的信念。

曾經對未來的憧憬和諾言,他都看不到了,哪怕是做人的尊嚴,也都碎了一地。他只能用無數的泄憤來證明,我還擁有愛嗎?我還配活着嗎?

這樣的人可怕不可怕?

可他們原本也不想這樣啊!他們只不過是普通底層人物的典型而已。

如果沒有第一種人的引導,堅持不懈地帶領着他們,也許奇蹟真的就不會發生,窮一輩子也是他們可預見的未來。

第三種人: 人間真實,扶貧任務也會遇見形式主義者

麻縣長,人到中年,終於熬到了縣長一職,熬成了官場中常見的老油條。

比起前面兩種人,他恰恰是最可憐可悲的,最需要被拯救的人。

因爲常年官場的經驗,他對於政績二字,有着天生的敏感度,遇着一點和它掛鉤的事情,就慌忙撲上去,生怕機會溜走,錯過自己大好的政治前途。

表彰種植蘑菇技術普及的現場大會,上頭決定要在村裏召開。這原本是一個好端端的,爲菇民生計探討出路、研究問題提出解決方案的現場大會。

可是到了我們麻縣長這裏,硬生生被當作他提升政績,爲將來再升一級做鋪墊的形式主義工程。

當扶貧工程——種植蘑菇項目,在銷售環節出現了緊急的問題,而上級領導(麻縣長)卻強行要求召開表彰大會,這樣華而不實的會議時,我們的代理村支書馬得福,又該如何面對?

他首先是想辦法婉拒。馬得福先是邀請麻縣長參觀李大有的菇棚,編造了一個“因爲生計問題無法解決,別說現場大會,現在連種蘑菇的信心都受到了打擊”的一個故事。

如果真是心繫村民的好領導,一定會果斷停下來,和他們一起想辦法。但已經被政績給迷惑了雙眼的麻縣長,又怎會輕易地放過這個機會呢?

於是他作出指示,哪怕是趕鴨子上架,不管指導種植蘑菇的凌教授是否參與,馬得福,都必須出現在會上。

他還以過來人的身份,拋出了一個令馬得福無法拒絕的問題:在官場和人生道路的抉擇上,你是要走獨木橋,還是搭上寬廣的高速公路?

麻縣長不愧爲一個混跡官場的老將,拉着前來說明情況的馬得福,一頓白酒晚宴,一杯又一杯地灌進馬得福的肚子裏,糖衣加炮彈一顆又一顆的,轟炸在其心頭上。

在麻縣的話術裏,現場大會已經不再是一個純粹的,爲民安生立命的大會,而應該是馬得福萬年難遇的機會,能否搭上高速公路的快車,就在此一舉。

一邊是勞苦百姓的生計,一邊是官場道路的政績。這樣的選擇,是每一個扶貧幹部都會遇到的問題。

在蘿蔔加大棒的威逼利誘之下,鮮少有人能夠倖免。當晚的馬得福,下餐桌時已喝得飄飄然。

直到他一搖一晃地騎進了白老師的院子。白老師,這個村裏的掃地僧,卻一語點醒了醉酒的夢中人。

白校長笑着回答他這個,關於獨木橋和高速公路的問題:

獨木橋固然窄小、危險,但它卻可以時時刻刻警醒我們,居安思危。

高速公路雖然寬闊、便利,但它卻可能在無形之中令人麻痹。

鄉親們的生計和自己的政績,原來不是麻縣長口中必須二選一的問題,而是,照顧好了百姓的生計,就是自己最大的政績。

這一段獨木橋和高速公路的情節,給屏前的無數觀衆,帶來了震撼,同時也是第一種和第三種人之間的劇烈碰撞。

馬得福第二天醒來,當即召開了村民大會,來了一招兩全之策:

既要召開大會,也要當着領導的面,說出問題。把現場大會,真正地開成利於民生的研討會。

《山海情》的這一幕,是將現實中無數扶貧幹部所要面對的問題,擺上了檯面共同探討。

這些扶貧幹部,他們不單單是肩上扛有重任的小人物,更是現實中的你、我、他。

在面對重大問題的抉擇時,他們也許會犯下糊塗,但是這樣的糊塗,不僅可能自毀前程,還會對整個集體帶來損失。這就是同爲扶貧幹部,第一種人和第三種人最後截然不同的走向的原因。

貼近生活的真實,讓無數觀衆感到了共情,也是因此,這部劇纔有如今這般,獲無數稱讚的高口碑。

結語

這部扶貧年代劇,它原原本本地還原出上個世紀末,從寧夏貧瘠甲天下的西海固地區,搬遷到玉泉營地區的移民們的生活情景。他們從無到有的建設新家園,譜寫一曲轟轟烈烈的《山海情》。

對於這麼一個有年代距離感的故事,大多數人只是一知半解,或者略有耳聞,卻不知其中具體的辛酸情景。

但在孔笙導演下,正午陽光優秀班底的探索研究下,用鏡頭把這背後的故事,很好地表現了出來。

從諸多人物的身世和性格特點,來反映地區貧困的相貌及焦灼的現狀。把握住了扶貧的關鍵問題:如何幫助那些失去生活信念的人,再度拾起來,如何把那些迷失方向,跑偏了的人拉回來。

沒有哪部扶貧劇,能夠有這麼深厚的歷史感,用短小的篇幅,簡單的語言,讓觀衆深刻地感受到中國現今的扶貧攻堅戰的成績,來之不易。

它用實力雄厚的班底,和出色演技的演員,共同構建出一部反映時代浩蕩、歷史滾滾向前的風雲變幻。

現實中,有無數個像第一種人馬得福這樣,無私、兼愛、自強、勇敢的人,通過堅持不懈的努力,改變一方水土,創下造福千秋萬代的偉大功績。

正是用小人物之間,無比真實的故事,不加修飾地擺到檯面上,給觀衆帶來共鳴,牢牢地吸引到電視機前,爲它點贊。

這三種人實實在在地存在於現實生活中,他們之間發生激烈撞擊的過程,甚至中間有無數個片段,都能讓我們沉下心來思考,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做?

我們究竟要做上中下哪一種人?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