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综艺，是选秀的天下。

每个视频平台都至少有一档选秀节目，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逃不过。

这股热风吹得。

连一向高冷的央视，都憋不住搞起了选秀：

《上线吧！华彩少年》。

明星也请了不少，杨幂、甄子丹、易烊千玺、贾乃亮等等。

然而，第一期就出了幺蛾子。

明星导师们的发言，引起了不少争议。

节目里有个清华学霸，有6篇论文被SCI收录的那种。

他毅然放弃自己的学术成就，决定逐梦娱乐圈圈圈，当一名歌手。

甄子丹一上来就拔刀：

“你放弃了那个（科学研究），你对不起好多人了。”

杨幂补刀：

“五年十年以后，你觉得还会是像你这样以为的样子吗？”

总之，没一个导师赞成学霸的人生选择。

emmm……

那么多人参加选秀，为什么学霸就不行？

清华学霸做歌手，到底是不是浪费人才？

这事咱得聊一聊。

01

还是先把整个事件说说。

《上线吧，华彩少年》在豆瓣上的节目简介是这样的：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首档台网互动国风少年成团选秀节目。

选手都是学习过中国传统文化的少年，包含两岸三地，海外地区。

虽有破旧立新之意，终究不敢太“离经叛道”。

所以，当学霸“屈尊”来选秀出道，放着好好的科学不搞，就有那么点“不务正业”的意思。

被批也是意料之中。

学霸名字叫潘超。

他上台唱了一首国风歌曲。

一曲唱完，唱功谈不上有多惊艳，甚至还有点瑕疵。

不过，当主持人说完他的背景，大家都惊了。

潘超清华大学毕业，而且是保送的研究生，已经有6篇论文被SCI（SCI是国际上被公认的值得借鉴的科技文献检索工具）收录。

现在在做音乐，唱的歌也是自己写的。

瞧人家怎么说的：

“有过在科学研究方面的一些小成就。”

凡尔赛发言让后台的同学们大为感叹。

杨幂问潘超，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专业而选择成为一个歌手？

潘超说：

“科学研究给我带来的是去观察世界的眼光。

但是我觉得音乐给我的是内在的能量，我希望把这种能量传递出去。”

比较官方，正能量的回答。

但是，却没让导师们满意，甚至引来一番“反击风暴”。

另一个导师王佩瑜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捋清思路：

“潘超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导致你放弃自己专业学科的研究，说我背着一个吉他，我背着一个什么我就去唱歌去了，我当一个职业歌手，我觉得好心痛。”

王佩瑜惋惜，一个顶尖学府的人才跑去当歌手，太浪费了。

一番话可谓是苦口婆心，然后甄子丹也接着说：

“我觉得你这个太自我了。

清华大学那么难得的机会，你可以为社会，为世界，为国家做多少事。

用你的自己的一个成就，自己的才华。

如果你今天的才艺，你的唱歌技巧是不得了，那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我觉得我不认同你唱歌达到这个水平。”

甄子丹不仅惋惜，还带着指责，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牵扯出家国天下，上升到社会责任，人生价值。

就好像一个本可以做出影响世界的成就的人，去干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这一通牵扯到家国大事的指责，说得潘超不断擦汗，真的像做贼心虚一般。

进了清华的人在大家看来，就是天之骄子了。

是得为整个国家和社会做出巨大贡献的人。

而歌手这个职业，在评委看来，显然无法承载这么大的期待。

潘超为什么要去做职业歌手？

他解释说：

“进了清华，我就发现大家给你表扬说，这个孩子成绩好，这个孩子在名校。

我没有那么快乐，我甚至更紧张，我甚至更焦虑。

所以我才会通过音乐的方式去疏解我自己，那个是我最后的窗口了。”

名校学霸，确实是光环。

但，这光环对于潘超来说，就像承重的枷锁。

他做什么事都在这道枷锁内，被束缚手脚，被钳制自我。

尽管音乐是他最后的救赎之道，但仍然还是有太多人不允许他求救。

他的妈妈不支持，杨幂也说：

“我要是你妈妈我也不支持你。”

清华学霸当歌手就这么不容于世？

是清华学霸这个身份的问题？

还是歌手梦的问题？

这些导师到底在反对什么？

02

学霸当歌手做音乐其实也并不那么稀有。

就说黑金属乐队葬尸湖的主唱刘峣老师。

他是真的老师。

本硕就读于西北工业大学材料学院，博士留学柏林工业大学应用物理学院。

现在是山东大学材料学院的副教授，博士生导师。

还有暗疮乐队主唱何广平。

妥妥的学霸一枚。

高考以广州市第八名的成绩考入中山大学物理系，本硕博连读。

现在是中山大学量子物理学教授。

搞音乐的同时也没忘了搞科研。

人家有30篇论文被SCI收录。

肉叔还有一次刷到一个视频。

一个中年大叔操着一把吉他，疯狂扫弦，吼出一首李白的《将进酒》。

真是慷慨激昂，名士风流。

这位大叔叫陈涌海，中科院半导体所半导体材料科学重点实验室主任、博士生导师。

学霸玩音乐，压根不是事。

只不过，和潘超不同的是，这些学霸不仅搞音乐，科学研究也没落下。

放弃科研，只做歌手。

这才是那些导师这么强烈反对潘超的原因。

他们每个人都表达出了一种态度——惋惜。

一个清华学子去当歌手，这不是浪费人才吗？

他们无一不希望潘超能够在科学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为国家，为人民做出贡献。

这才是学霸应该走的路。

王佩瑜说心疼，甄子丹说潘超对不起好多人。

他们为国家，为人民惋惜人才，没问题。

但。

一个人选择做什么工作，成为什么样的人，这难道不是他自己的权利？

清华学霸去搞科研，很好。

去当一个歌手，也无可厚非。

每个人应该拥有，而且必须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有这么一种认知：

学霸们是别人家的孩子，比别人优秀是应该，做出更大的成就更是义务。

记得在《奇葩说》第一季，同样来了个清华学霸。（清华怎么又是你？）

本科学了法律，硕士学了金融，博士学了新闻传播。

不断跨专业，还都能拿下来，瞧瞧这学习能力。

但却被高晓松狠批。（多说一句，高晓松也是清华毕业的）

学霸问了一个问题：

“应该做什么样的工作，会让这三个专业能发挥作用？”

高晓松怒了，名校生问这？

“一个名校生走到这里来，一没有胸怀天下，二没有改造国家的欲望。

来问我们该找个什么工作。

你觉得你愧不愧对清华十多年的教育？”

说得很好。

平天下，这是读书人最伟大的理想。

有精英的傲气。

却没有对个体的关注。

我们说责任和权利对等。

学霸们并不是拿了好处，占了大便宜才上了名校。

他们凭自己的努力，通过高考，上了名校。

没有一定要胸怀天下去工作的责任。

《蜘蛛侠》里有句名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神雕侠侣》里，郭靖也说，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但，这些都是用来要求超级英雄的。

抛开学霸这个光环，他们也是人。

他们没有义务必须背上这么沉重的责任。

高晓松的问题反过来问才对。

一个学习能力这么强的人，在清华学了那么多年，竟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才是我们的教育该反思的地方。

对学霸的过度期望，对他们参加选秀的惋惜。

这背后其实是什么心态？

03

是单一的成功价值观作祟。

在导师们批评潘超的话里，其实还有一层意思。

科研方面，潘超已经做出成绩了。

但在歌手方面，他在节目中的表现至少达不到顶尖。

王佩瑜说：

“唱歌可以唱，唱就好了

干嘛要职业？”

甄子丹也说：

“唱歌当然可以唱，你的兴趣。”

言下之意其实是，潘超做歌手肯定无法达到做科研的成绩。

三个字：不成功。

不成功，就不值得去做？

当然，他们都没有恶意。

就像大多数长辈一样，劝晚辈们要去做赚得到钱，地位高的工作。

沿着那条世俗认可的成功道路向前冲。

2003年，有个学霸出了名。

曾经的北大状元（终于不是清华了）陆步轩被人发现在卖猪肉。

十年后，当他回北大演讲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

“我是给咱们学校，母校抹了黑，丢了脸的人。”

和陆步轩一同演讲的还有他的师兄，陈生。

他也是一个卖猪肉的。

在陆步轩上台之前，陈生一直和自己的师弟说，不要卑屈。

按照两人现在的收入，也比很多人都好了。

但，陈生上台的第一句是：

“演员里面有俊男靓女，也有丑角。

我和陆步轩就是北大的丑角。”

陆步轩在后来的采访中说，这是自谦的说辞。

柴静问他，为什么就不能站在北大的演讲台上，堂堂正正地为自己的职业自豪。

陆步轩说：

“受过高等教育，尤其像北大这种高等教育，来从事这种大家看来比较低级的工作。就是反差比较大。”

说到“大家看来”这四个字时，他语气特意加重。

这是社会的看法，而陆步轩也承认，自己的看法被社会所影响。

这让他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同样也让他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选择。

他因社会的看法而受益，同样也被社会看法压得喘不过气来。

兜兜转转十几年，才找到了让自己内心舒适的位置。

陆步轩出生在陕西的一个农村，母亲早逝，家境贫寒。

可他学习能力很强。考试的时候常常比第二名多出一百多分。

他觉得自己很适合做学问。

学习上的优势让他充满自信，内心有一股傲气，他说：

“毕业的时候，各项水平都超过老师。”

而同学们给他的外号是，夜郎。足见他自信到何种地步了。

陆步轩考上北大时，他骑着自行车挨个告诉每个认识的人，我成功了。

一向节俭的父亲也为他大摆筵席。

谁都说陆步轩了不得，将来必定是出将入相，高官厚禄。

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一进大学，他的优势荡然无存。

学习比不过同学，见识也跟不上别人，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尽管如此，他心里仍然有一股傲气，他觉得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自己都会成功。

毕业后，他却经历连番打击。

他先是回乡去了县计委，做临时工。想在那里找一个发财的机会。

却不知道计划经济将全面崩塌。

人人都知道北大状元回来当了临时工，没房没钱没前途。

他后来干装修，化工，都失败，欠了一屁股债。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婆也跟自己离婚了。

后来再婚，为了生计只能继续奋斗，开小卖铺，三个月亏了一万。

无奈，他只能接受老婆的建议，卖猪肉。

多年之后，没人知道这个穿着拖鞋短裤，手上满是猪油的猪肉佬是曾经的北大状元。

而他也跟别人说自己是文盲。

生活平静，他的生意渐渐好了。

直到2003年被媒体发现，报道。

而陈生后来找到陆步轩，两人合伙办了培训职业屠夫的屠夫学校。

教材都是陆步轩编写的。

他因社会的看法获得天之骄子的荣光，又因这荣光让自己陷入一段黑暗时期。

终于摆脱所有标签以后，生活才好了，一年有十几二十万。

之后，陆步轩做了个出人意料的选择。

他放弃了卖猪肉的生意，选择进入体制，到县档案馆编纂县志。

陆步轩说进入体制是一份保证，老有所养。

柴静反问，百万富翁不比这个更有所养吗？

对于这个选择，他说：

“我认为自己是个文化人，应该从事文化行业。”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他的选择就像他当初回县计委做临时工一样。

得不偿失。

但，一直想做学问的陆步轩的内心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成功对于一个人来说到底是什么？

在一个行业内做到顶尖，功成名就，当然是成功。

清华学霸潘超弃科研而选择歌手。

用世俗的评价标准来说，确实不划算。

他的歌手成绩和科研成绩相比，也不算成功。

但，成功不应该只有这一种标准。

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擅长的事，也不代表失败。

就像《看见》最后说的：

什么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成功？

是看他是主动，还是被迫做出自己人生的选择。

是看他在迎合社会评价……

还是在做自己天性最喜爱，最适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