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家信息化發展戰略和鄉村振興戰略的穩步實施中,我國鄉村經濟社會發展的網絡化、信息化和數字化水平不斷提高,城鄉互聯網基礎設施和服務應用的均等化加速推進,農村居民的網絡信息能力和數字化素養顯著改善。據《第46次中國互聯網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止到2020年6月,我國城鎮網民規模爲6.54億,佔網民整體的69.6%,城鎮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爲76.4%;農村網民規模爲2.85億,農村地區的互聯網普及率爲52.3%。總體而言,鄉村的網絡化建設水平與互聯網普及率,與城市相比還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是,隨着寬帶網絡、光纖通信、移動互聯網、4G技術的普及和網絡通信服務的提速降費,農村地區的互聯網接入率得到顯著改善,尤其是移動互聯網和智能手機的更新迭代,顯著提升了農村地區的互聯網普及率。截止到2020年6月,我國手機網民規模爲9.32億,網民中使用手機上網的比例高達99.2%,城鄉之間的互聯網發展差異並不是難以跨越的“天塹鴻溝”。

社會發展縮小城鄉“數字鴻溝”

在傳統“城鄉二元結構”視野下,互聯網信息方式和數字化生產能力的差異,形成城鄉之間的“數字鴻溝”。根據有關城鄉互聯網發展差異與不平等的研究,大致可將城鄉“數字鴻溝”劃分爲三個維度。第一維度是“數字接入鴻溝”,主要是指城鄉之間在互聯網基礎設施和網絡通信服務供給等方面的差距,是統籌城鄉數字化建設和縮小數字差距的基礎環節。第二維度是“數字使用鴻溝”,主要是指城鄉居民在接入互聯網絡之後,因對互聯網的認知和技能素養差異而形成的互聯網使用行爲差異及其所轉化的數字紅利鴻溝,是改善農民數字素養、激發數字化建設內在活力的重要着力點。第三維度是“數字資源鴻溝”,主要是指城市生活和鄉村生活在衆多“互聯網+”領域的海量數據資源的差異,以及在雲計算、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數字資源處理能力與應用方面的差異,是謀求數字鄉村與智慧城市同步實施、協同並進、融合創新發展新格局的關鍵所在。

在電商扶貧、短視頻、網絡購物等互聯網應用向農村地區的業務擴展和下滲中,對電腦、移動通信設備和互聯網絡的使用技能缺乏、文化程度限制和網絡通信設備不足等限制農村地區居民接入互聯網的主要障礙得到進一步清除。城鄉之間人口流動、經濟社會各方面的融合發展及互聯網應用內容的同步化,也進一步彌合了城鄉之間的數字化差距。互聯網應用的持續開發和內容建設爲城鄉居民使用互聯網提供了多樣性的選擇。城鄉居民基於從業類型、年齡、教育、生活習慣等多方面的差異,在互聯網服務的使用中進一步縮小。城市居民的生產生活向互聯網深度延展,互聯網已然不只是信息媒介、工具,網絡生活成爲城市居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農村地區的生產生活等也在數字化轉型進程之中。城鄉經濟社會融合發展與網絡數字化發展相互作用,形成嵌套和疊加效應,進一步縮小城鄉社會基礎的差距與發展態勢的差異。

城鄉互動促進均衡發展

作爲以數字化和信息通信技術爲基礎而形成的城鄉關係網絡,一方面縮減了社會整體的交流互動成本,加強了社會各方聯繫渠道,另一方面還增強了個體在社會生活中的信息獲取能力和發展機會。在城鄉一體化發展戰略的穩步實施中,城鄉之間的聯繫以及人員的社會流動不斷加強,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因“數字鴻溝”而造成的割裂效應,爲數字鄉村建設和彌合城鄉數字鴻溝提供了社會基礎。

城鄉聯繫降低“數字鴻溝”的區隔效應。“數字鴻溝”的顯著特徵在於由網絡信息技術發展不平衡所帶來的聯繫割裂與信息交流限制,形成區隔效應。這種割裂與區隔效應,尤其表現在個體主義傾向發展趨勢更爲明顯的城市社會。以陌生性和“有限的熟悉”爲特徵的城市社會,更加依賴於信息交流與溝通聯繫。日常生活互動頻繁的鄉土社會,有其“熟悉性”和內在溝通聯繫機制,對網絡信息技術與數字媒介的需求和依賴並不突出。在中國互聯網發展初期,城鄉之間經由網絡通信技術而進行的聯繫和協調較少,因此從信息交流與溝通媒介方面來考量城鄉之間的“數字鴻溝”有其合理性。但是,隨着中國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城鄉之間的聯繫進一步加強。加之農村網絡通信基礎設施逐漸健全,互聯網服務應用進一步完善,網絡普及率和使用效率進一步提高,城鄉居民之間的聯繫互動得到加強。這不僅緩解了城市之中居民間的陌生狀況,也擴展了熟人社會在時空上的範圍。網絡信息技術爲加強城鄉居民聯繫提供了媒介和平臺,促進了城鄉協調發展。同時,城鄉之間的聯繫加強,也進一步降低了“數字鴻溝”的割裂效應。

社會流動彌合“數字鴻溝”的分化效應。“數字鴻溝”不僅是指網絡通信基礎設施與信息獲得的量的差異,也指個人在社會中獲得的生存與發展機會的不平衡,即通過網絡信息技術建立社會關係、實現社會性發展的差異。網絡信息技術和數字化平臺不僅爲個體發展提供知識、信息,形成其數字化生存能力,影響其在網絡社會與信息時代中的生存機會;還關乎其關係網絡的建構與資源調動能力,影響其社會流動的機會。所以,在關係網絡的維度上,“數字鴻溝”是社會關係的差異,影響社會流動與分化。在中國“熟人社會”的運作邏輯下,人情、關係、面子和社會資本等方面的差異成爲社會分化的重要影響因素。網絡信息技術和移動社交平臺的發展,一方面促成傳統社交網絡向互聯網的轉移,另一方面也在擴展和再生產着社會關係網絡與社會資本。二者相互交織,共同形成“數字鴻溝”的分化效應。但是,我們應當認識到,當前中國改革不斷深化,城鄉居民的社會流動機會與渠道在橫向與縱向兩個維度上都大幅拓展。城鄉之間基於“數字鴻溝”而形成的社會分化效應伴隨其他社會流動機會而得到一定程度的彌合。

拓展數字社會研究新視角

數字信息技術和網絡社會,在其本質上是以計算機和信息通信技術爲基礎而形成的關係網絡,其功能發揮的關鍵在於人。不同羣體對於網絡信息技術的接受程度與使用能力的差異是“數字鴻溝”形成的關鍵,而這種差異只是更明顯地存在於中國城鄉之間的不平衡結構之中,但並不能將“數字鴻溝”全然視爲城鄉之間或城鎮居民與農村居民之間的結構性斷裂。這樣,在網絡信息技術的能力素養水平“高—低”結構與城鄉結構的交叉中,我們就可以將居民劃分爲四個象限或類型。這種類型劃分,能夠使我們進一步認識“數字鴻溝”的羣體基礎,並明晰整體推進網絡信息化發展與統籌城鄉數字建設的關鍵着力點與抓手,進一步彌合城鄉“數字鴻溝”。

城鄉“數字鴻溝”是在“城—鄉”二元對立的視角下審視網絡信息化和數字化發展差距與不平衡而做出的判斷。城鄉之間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是其網絡信息化發展和數字化建設水平差異的結構性基礎,但是,城鄉間的“數字鴻溝”不是其經濟社會結構基礎差異與不平衡的簡單直觀反映,也不是“城鄉二元結構”在數字化建設實踐中的再生產。審視數字社會發展形態與趨勢要以變化的社會結構爲基礎,以網絡信息技術的特點爲依據,以人的現實需求爲切入點,不能停留在“城—鄉”“現代—傳統”二元對立框架下。在統籌城鄉數字化建設實踐中,不能以城市的網絡信息化和智慧城市建設爲標準來規劃數字鄉村建設,應當在城鄉融合發展中,建立與人口結構及其需求相匹配的內容。就目前中國社會發展態勢而言,城鄉融合發展不斷消弭城鄉差距,對城鄉分野的傳統研究視角提出了新的挑戰。同樣,面對網絡信息化和數字化發展的新態勢,數字社會研究應當尋求新的視角。立足於城鄉融合發展的現實基礎之上,研究者應對網絡信息和數字技術所形成的跨越式發展和平等普惠等特點與效果進行重新審視。

立足於我國城鄉經濟社會和數字化融合發展的現實基礎,爲激發社會發展內生動力,挖掘網絡化、信息化和數字化在現代化轉型升級中的巨大潛力,應當抓住數字機遇,以人爲中心,加快推進城鄉數字化協調發展與建設,着力彌合城鄉“數字鴻溝”。在網絡信息化發展與數字建設中,加強網絡信息基礎設施的共建共享,提高數字接入的可及性;切實提高居民的網絡信息技能和數字素養,增強獲取數字紅利的能力;加強網絡資源庫建設和城鄉數字資源共建共享,在城鄉數字資源的整合共享與利用中,縮減城鄉差距和發展不平衡態勢,深入推進城鄉現代化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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