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環境部(圖源:網絡)

最近,生態環境部提到一個說法:“大躍進式”造景。

在生態環境部《關於加強生態保護監管工作的意見》答記者問中,有關負責人說,“我國生態環境本底脆弱,生態破壞事件依然時有發生,‘大躍進式’造景、違背規律搞保護和修復等‘生態形式主義’問題不同程度存在。”

何謂“大躍進式”造景?簡單來說,就是“整起景來不管不顧”,本質上都是“生態形式主義”。

舉例來說,明明是缺水地區,卻要搞人工湖、建設“塞上江南”;明明是北方地帶,卻要種喜溼喜熱植物,打造“熱帶風光”。這一通搞下來,對生態環境的貢獻未必多大,但勞民傷財甚至破壞環境卻顯而易見。

不妨看看某地的“治水鬧劇”。

爲改善湖泊生態,某地對5條入湖河道進行治理,但手段相當簡單粗暴——用混凝土把河堤、河牀抹平。

此舉一出,立竿見影。河道硬化以後水清見底,應付環保督察綽綽有餘。但是,河道硬化隔絕了水體與土壤的物質交換,也摧毀了魚蝦棲息覓食之地,生態系統遭到沉重打擊。可以想見,數年後,這些河道恐怕要發黑變臭、迎來重點整治。

一些城市熱衷於燈光造景,反而對生態造成了巨大破壞。

比如,前些年,南方某市曾用上萬盞燈將山體照亮,可是燈亮了,鳥卻飛走了。市民行走休閒時,蟲子噼裏啪啦從樹上掉下來,原本的局部生態平衡被打亂。這並非孤例,每到夜晚,很多城市建築物被LED光源鋪滿,光影炫麗刺目,不但大量耗能,光污染問題也不容忽視。

這些工程往往耗資巨大,一時光鮮,看起來很是壯觀,也滿足了一些官員的政績衝動,但“大躍進式”造景是以損害生態環境爲代價,不可不慎。

“生態形式主義”不止“大躍進式”造景,違背自然規律搞保護、修復,也是教訓多多。

比如,位於毛烏素沙地南緣的西部某縣,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大規模防沙治沙。但該縣種植的樹種像“抽水機”一樣幾乎吸乾了縣內3條流沙帶幾十個“海子”(小型湖泊),護生態反倒變成了毀生態。當地水資源本就匱乏,每年澆水成本高達數千萬元。當地幹部羣衆認爲,在沙漠邊緣大面積種樹,相當於給當地“種下窮根”。

有些地方生態保護工程立了項,卻沒有一抓到底,生態工程淪爲形式主義甚至腐敗工程。

據《半月談》調研,西部某縣2014年實施生態修復項目,在水邊生態脆弱敏感地帶種植了600多畝水樺、竹柳、柳樹,計劃打造數百畝生態林。但6年多過去,綠柳濃蔭之景並未出現,承載綠化希望的樹紛紛倒下,地上雜草叢生。

何以如此?原來,造林施工方爲節約成本,把樹坑由大變小,每個樹坑造價從3元降至1元,樹苗由易栽活的帶土樹苗變成不帶土樹苗。爲求項目驗收“過關”,造林施工方還突擊補種。

對此,當地農服中心主任說了大實話:“即使栽兩三遍,成本也比紮紮實實種一遍低不少。”錢沒少花,事沒辦好,典型的形式主義搞環保。

也有地方“掛羊頭賣狗肉”,借生態環保之名,吸引資金搞經濟開發,使生態保護變了味。

比如,某市曾宣稱投資數十億元治理河流,但具體招投標文件“露了餡”:價值十幾億元的其中一個標段,除了日處理5000噸的污水處理廠和2個河段的水環境治理外,再無環保範疇項目,取而代之的是城區景觀道路工程與旅遊休閒街建設。

爲啥這麼幹?因爲當地是貧困地區,財政主要依靠轉移支付,債務負擔重,大規模開發建設借貸及籌措資金困難。於是,環境治理公司還順道扮演了城投平臺的角色,掛生態治理的“羊頭”,賣城市建設的“狗肉”。既然只是裝裝樣子,生態環境的治理實效當然不在考慮範圍內。這何嘗不是“生態形式主義”?

近年來,媒體曝光的“生態形式主義”還真不少。

有些地方爲了應付環保督察,簡單粗暴只求矇混過關,比如“礦山刷綠漆”“岩石鋪草皮”等鬧劇,不僅勞民傷財,還毫無實效。有些地方不重視調研摸排,制定政策“一刀切”,以生態環保之名行毀壞環境之實,對生態環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魚逐水草而居,鳥擇良木而棲。美好的生態環境是人人渴望的,但生態環境保護要算綜合賬、算長遠賬,不能僅看一時治理或表面治理效果。“生態形式主義”好看一時,貽害長久。

治理環境得有耐心,做好久久爲功的準備,應該摒棄不良政績觀,少點“大幹快上”的“大躍進式”造景,多點能造福後代的實在舉措。這樣,子孫後代才能念咱的好啊。

文/雲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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