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挑上水桶、拿上水瓢、带上手电筒,走上七八里路,去“守水”。在那荒无人烟的山中,守着从岩壁缝隙里渗出来的麻线粗细的一股山泉水,等上几个小时,才能从一个巴掌大的小水窝里舀满两桶水。若遇到旱情严重,可能一整晚也守不到一担水。

“十里崎岖半里平,九山微水一分田。”地处渝东北深山腹地的重庆市巫溪县,山大坡陡,沟壑纵横。全县54万人中,半数以上居住在中高山农村地区,水质、水量长期得不到有效保障。

在当地高山区,年龄稍长的人都有一段“守水”的事故。脱贫攻坚以来,巫溪县推进水利扶贫,实施农村饮水安全巩固提升工程,已让20余万山区群众吃上了“放心水”。岩壁缝隙彻夜守水

位于喀斯特地质区的巫溪县,地表水难以保存,群众长期缺乏饮用水源。“天上下雨山下流,雨停三天用水愁”这句当地流传的顺口溜,道出群众用水难、吃水难的心酸。

上世纪90年代以来,巫溪县先后采取打水池、挖山坪塘等方式集蓄天然雨水,解决水源难题。但山坪塘里的水因无法循环,时间一长,就变成了“死水”,水质差、不卫生,很多人因此腹痛腹泻。但就是这样的水,村民还得省着用,洗脸的水用来洗脚,洗脚的水用来喂猪喂牛。如果夏季遇早情,冬季遭冰冻,就连这样的水都吃不上了,只能到更远的堰塘、水库去挑水,或者到山洞里去“守水”。

巫溪县白鹿镇石院村整治后的山坪塘 重庆市水利局 供图

当地年龄稍长的人,都有一段“守水”的故事在记忆里挥之不去:他们白天干农活,傍晚时分,便家家户户挑上水桶、拿上水瓢、带上手电筒,走上七八里路,去“守水”了。在那荒无人烟的山中,守着那从岩壁缝隙里渗出来的麻线粗细的一股山泉水,等上几个小时,才能从一个巴掌大的小水窝里,一瓢一瓢地舀满两桶水,然后挑回家。若遇到旱情严重,水量小,守水的人多,则可能一整晚也守不到一担水。

后来,巫溪县相继实施了农村人畜饮水、饮水解困、饮水安全工程,在水源短缺、人口相对集中的区域修建了大量蓄水池,保障村民日常用水。但受限于地理条件和经济水平,这些蓄水池和引水管道缺少管护,久而久之破损严重,水质条件也未彻底改善,群众吃“放心水”的愿望仍未能实现。尤其是那些居住于海拔1000米以上的群众,因坡度大、距离远,集中蓄水点的水源根本上不了山,还是只能“望水止渴”。

走进巫溪县中高山区的一些农村,你会发现很多农户在改建房屋时,都会在楼顶用水泥砖围一个高约50厘米左右、面积较大的小型蓄水池,专门用来存集雨水,俗称“楼板水”。一场大雨过后,水池蓄满,能用上十天半月。但遇上天公不作美,暴晒几天,水源蒸发快,消耗大,微生物也会迅速生长,水质就变腐了,用当地的话说就是:“水上凝油、缸底留垢”。这时,人们又只能去挑水或用车拖水,劳动强度大、运水成本高。也因此,很多留守老人的生活用水就成为外出务工者的一块心病。一条“祥龙”穿林梭

2020年春节,巫溪县胜利乡健农村村民齐明再也不用“为水愁”了。自该县水利局在胜利乡实施农村饮水安全巩固提升工程后,他和周边几个村的村民就再也没缺过水。

胜利乡地处高寒山区,境内无河流、少泉水,加之地质情况复杂,地下漏斗、裂隙、溶洞溶坑星罗棋布,降雨难以形成较大地表径流,雨水资源可利用率低,水利工程建设难度大、成本高,是巫溪县内缺水较为严重的区域之一,且水质较差。

县里经过多次勘察论证,决定以附近红池坝深层地下水为水源,由文峰水厂经隧道通过引水和提水,再经胜利水厂净化消毒处理,彻底解决龙狮、堑场等7个村、1万余名群众的饮水问题。

前些年,巫溪县也曾把解决高山区群众饮水问题提上议事日程,但因民贫、县困,县财政保基本运行都困难,通水之事就被搁置下来。新一轮脱贫攻坚启动后,巫溪县把解决群众用水当作最大的民生实事之一,不断争取国家、市支持,同时,通过整合县里的涉农资金和政府债券,决心从根本上破解这一难题。

受益于各级支持,胜利乡农村饮水安全巩固提升工程获得投人1200万元。2018年11月,胜利乡农村饮水安全巩固提升工程正式动工。设计方案、勘测线路、铺设管道、建设提水点……一项项在平坝地区相对简便的工作,在大山中干起来就十分困难。取水点比胜利乡的海拔低,需要几次提水,才能将水引上山。管道要穿越数座大山沟壑,甚至要多次从悬崖上方穿过,工人们只能肩抬背扛、徒步攀登,将沉重的水管运上山来。

“胜利乡果园村境内的深沟,东西横跨144米,全是悬崖峭壁,安装管道非常吃力”。项目业主负责人胡光辉至今忘不了,为克服这个难题,他带领施工人员,系上安全绳,先悬空在岩壁上打眼、安铆钉,以作为支点,再把管道固定在支点上,一截一截地往前安装。仅此一处,近10名工人就冒着生命危险大干了一周。

2019年9月4日,一条长达44公里的引水管道,从文峰镇、塘坊镇穿山越岭,让一股请泉向胜利乡奔涌而来。这一引水工程的正式通水运行,彻底解决了胜利乡缺水问题。通水后,驻胜利乡的督战工作组唐永祥连夜写了一首打油诗,抒发兴奋之情:

一条祥龙穿林梭,横跨三乡奔龙窝;

深沟遇阻腾云起,沉睡千年今复活。

龙卧双胜喷白玉,惠及万民获丰收;

胜利百姓齐欢庆,从此甩掉穷旱渴。

这一年,在地处巫溪东部的通城片区、西部的尖山片区及北部的下堡片区,其他几个农村饮水安全巩固提升工程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到年底,一股股清流进村入户,不仅群众的生活用水得到了彻底解决,发展种植养殖业的生产用水也能保证,数万群众多年梦想变为现实。近几年,巫溪水利人一直奔忙在解决群众安全饮水难题的路上,仅2019年,县里就投入了1.7亿元,采取跨流域调水、长距离引水、高扬程提水等方式,建成巩固提升工程250处,实现农村集中供水率91%、自来水普及率81%,全面完成了全县贫困人口和所有农村人口的饮水达标。

巫溪县尖山水厂蓄水调节池。重庆市水利局 供图我为乡亲来巡水

饮水工程建好后,要确保群众长期稳定吃上“放心水”,管理是关键。

上磺镇石峰村,由“大石”“高峰”两个村合并而成。地如其名,该村海拔从800到1400米左右,近7平方公里的土地高山林立,1800余名群众散布在各个山坳之中。历史上,这两个村庄群众饮水主要靠集蓄山泉水和雨水,供水保证率极低。缺水严重时,村民因为争水源,多次差点发生冲突。

2018年至2019年,县里为解决石峰村至城厢镇花栗片区7000余人的饮水问题,采取三级提水方式引水到村,2019年10月工程完工。与此同时,一套崭新的管护方式也在这两个高山村实行开来。家家户户装上了智能化水表,实行了预付充卡用水;各片区成立了供水协会,落实了运行维护管理人员;各村还安排两名贫困群众担任水管员,从事公益性管水工作,专门负责主管道的运行维护管理;对支管道的维护,则实行用水户“三户联管”或“五户联管”的相互监管制度。

石峰村通自来水后,因海拔高、坡度大、管线长,为防止水管出现渗漏、破裂现象,贫困群众王良万被聘请担任水管员,每隔两天,他就要翻山越岭地巡查管线。如果大雨后滚落的山石砸破水管,他就要带上烫枪、钳子、生料带等工具,及时把破损处补好。若有更大的石头砸断管道,他还需背上更重的套丝机、扳手等器具,把断掉的管道接好。从事这项工作,王良万每月可增加1000元收入。“我们这里山高,祖祖辈辈缺水。现在真没想到国家给我们这么高的地方通了水。我要是管不好,出现了断水情况,就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全村乡亲。”水管员王良万说。

2019年,巫溪县出台了《巫溪县农村集中供水工程运行管理办法》。在县水利局指导下,巫溪县的农村供水工程全部建立了管水组织,落实专人、制定制度确保每个工程有人员、有措施、管到位。经培训,578名像王良万一样的水管员上了岗,小型集中供水工程的维护管理、水质过滤净化和加药消毒有了专人负责,农村供水水质明显提升。县财政每年安排300万元,对供水人口少、所收水费不能维持运转的工程给予补助。

告别扁担,握住水龙头,从“靠天吃水”到“有水吃”再到吃上“放心水”,对于久为水困的巫溪人来说,这是一场划时代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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