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为何不去台湾?其实早在他当上代总统那一刻,就决定了

1949年10月1日,李宗仁退到广州暂避。当时蒋介石也在那里,他是9月22日从重庆到昆明会同蒋经国一起到达广州的。

据程思远先生回忆说,当时李宗仁等人是在9月21日,得知了共产党将在北平开会,准备建国的消息。由此,他们就一直更加密切注意北平的消息,每天必须要听新华社的电讯,所以关于10月1日举办开国大典的消息,也是那时知道的。

10月1日下午,程思远先生到了中华路迎宾馆李宗仁的住处,见了李宗仁、白崇禧和总统府的秘书长邱昌渭,当时的收音机正开着。3点整,北京的开国大典正式开始。他们四人在收音机里,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新中国成立的第一次礼炮声,并听到了毛泽东主席的声音,更听见了群众的欢呼声和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程思远说,当时他们的第一个感觉是,北京那边太有生气了。

广播播报结束以后,四个人互相看看,感觉房屋空荡荡的,并且很冷清。在北京那边新政府成立时,他们感到自己的这个政府,已经没有了生气。"日薄西山"是他们对国民党政府当时最真切的感觉。

沉吟一阵后,李宗仁也开口说话了,当时他讲话语气平缓,但明显能感觉到有些沉重,他说:"我,1月21日上台当了代总统,是为了乞求和平才当的。为了这一点,我派代表团两次到北平去和谈。我抱着希望、希望可以签署和平协定。这样,历史上也算有了一笔,至少我是对和平有功的。可是,蒋介石他下了台却不甘寂寞,在幕后操纵、把持一切,我不能按自己的意志去签订和约,这个代总统当得多窝囊!"

这些话显然是李宗仁在总结他9个月的政府首脑生活,他还说道:"和谈破裂,解放军势如破竹,不久就渡江了。在4月22日的杭州会谈中,我就对蒋介石讲:'我为和平而来,也要为和平失败而后退。'可是蒋介石当时却对我说:'和是你,战也是你。我在幕后支持你!'他支持什么?他马上就食言了,我原本打算让健在的华中部队能立即开往广东保卫广州,可蒋却从中作梗,把这支队伍开到广西去了。这样,南大门广州的命运,也就确定了。"他还十分生气地补了一句说:"我们在广州的日子不会太长了!今天,我们陷入这样可悲的境地,完全是蒋介石一手运成的!"

由于广州并不是国民党的长久立足之地,所以,很多人心里都存在着何去何从的问题。留在广州,就意味着要当共产党政府的子民,当时他们根本不敢想。白崇禧则对李宗仁说:"去台湾怎么样?"

没想到,李宗仁听了这话,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说:"王八蛋才去台湾!"李宗仁见大家听了这话有些吃惊,便接着说:"我和蒋介石决裂了!"

原来,这天上午,也就是在开国大典前的五六个小时时,李宗仁到广州东山梅花村32号会见了蒋介石。俩人一见面,李宗仁就怒不可遏地历数了蒋介石的种种错误,可以说是20年来蒋介石所犯过错误的大总结。他从北伐时说起:"20年了,你犯了多少错误啊!当年,北伐时我就和你在一起了,到长江以后,你干了些什么?当时的舆论是怎么说的?'国民党军事北伐,北洋系政治南伐。'你早在那时,就在政治上对军阀妥协,搞什么革命?你早就背弃了我党的方针,同北洋的腐败的政治势力勾结到一起。在党内,你排除异己,一手遮天,这才导致几十年内忧外患相继而来,战祸连年,这个国家哪得一日安宁?国民党的错误和失败,完全应由你一个人承担!今年,你第三次下野,你说你5年内不过问政治,还说你愿当我的参谋长。实际上,你哪有一天不问政治?你每件事都要过问,还在上海直接指挥军队,任命官员。你是一个下野的人,可是你竟非法逮捕浙江省主席陈仪,又派周碞去当主席,你哪有这个权力?最近,你又强逼福建省主席朱昭良去台湾,自己直接派汤恩伯当福建省主席!事前竟未使我予闻。你这是违法乱纪,眼中根本就没有代总统、没有我李宗仁、没有国民党中央,独断专行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李宗仁几乎是一口气讲完了他同蒋介石的谈话。然后沉默半晌,又说:"这是我认识蒋介石以来,第一次当面指责他,我之所以不留任何余地,就是为决裂而去。这也是我今生今世最后一次指责他,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他呢,他怎么说?"白崇禧等人十分关心蒋介石如何对待李宗仁这么决绝的指责。

李宗仁说:"他当时满脸堆笑,十分温和地对我说,德邻兄,朱昭良和汤恩伯这件事,是我个人的错,请你原谅!这是我和他共事20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他承认自己错了。"

听着李宗仁的这番话,程思远等人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程先生回忆说,当时我刚41岁,也算是年富力强,本来想施展抱负,大展宏图一番,可偏偏当时自己的命运完全和国民党联系在了一起,而这个党在它统治的大陆上却已完全失去了再展宏图的机会。

他们当时也认识到,当时的国民党一天到晚都忙于内讧,忙于互相指责,忙于各寻出路,而北京方面却已宣告成立了自己的政府。谁兴谁衰,谁沉谁浮已经一目了然。

陈思远还说,在共产党鸣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礼炮的时候,对他来讲,是一生命运走到一个新的转折点的开始。既然败局一定,李宗仁又不去台湾,自己该去哪里呢?去台湾肯定不会有前途,所以,他也决定不去台湾。

两天以后,即10月3日时,蒋介石赶去福州召开军事会议,并召见汤恩伯部署了作战任务。随后他就直接去了台湾,李宗仁选择了与蒋介石决裂,所以,他赶到了香港。

程思远则比李宗仁早一天到香港,替他安排了一切。他在香港住了两周。到12月5日时,就从香港飞往美国治病去了。

李宗仁不肯去台湾,又不愿漂泊在异国他乡,所以实际上李宗仁当时只有一条路走,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以某种合适的情形再重返祖国大陆的土地上。但一开始,他只能先去美国,观望一下形势发展,同时也观望新成立的政府一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情况。

为此,程思远先生就留在了香港,以作为李宗仁同祖国联系的桥梁。随后几年,程先生果然四次往返于香港和大陆之间,并为李宗仁回国发挥了穿针引线,居中筹划的作用。

第一次是1956年的4月下旬。时任《文汇报》 副总编的金尧如联系程先生说,他接到了北京的长途电话,是李济深先生请他转告想约程先生去北京谈谈的意愿。4月底,程先生到了北京,到达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周恩来总理要见他,当时在中南海紫光阁他和周总理谈了3个多小时。总理当时说国共过去有两次合作,现在我们主张"爱国一家"团结对外,实现第三次合作,并表示欢迎李宗仁先生回来看看。程思远回港后,给李宗仁写信转达了周总理的话。不过,李宗仁说此行关系重大,事前需相商好,并申明,他的中间立场没有改变,所以当时时机不成熟。

第二次是1959年,即中华人民共和国礼炮第10次鸣响的时候,程思远被请上了观礼台,观看了国庆10周年的庆典。后来又见到了周总理,当总理得知李宗仁先生要把藏画献给国家时说:"这是李宗仁先生爱国主义精神的表现,政府会考虑接受。"他又说,李宗仁回国定居的条件还不成熟,希望程先生去欧洲看望李先生。不久,李宗仁便把存在纽约的藏画运送回北京。周总理说:"李先生的藏画, 有些是真的,还有些是膺品。但政府体念李先生的爱国热情,所以将送他一笔赴欧的旅费以壮行色。"1960年,郭德洁女士到了香港,并收下了这笔赠款。

1960年,肯尼迪当选了总统,李宗仁得知后给他写了一封信,建议他改变对华政策,肯尼迪回复给他一封信, 表示会郑重考虑。程思远先生后来还将这些来往信件的副本转给了周总理。周总理1961年6月又将程先生约到北京,对他说:"请告诉李德邻先生,对美国不要抱有幻想。肯尼迪当时年轻气盛,想干出一番事业来,但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太多。改变对华政策,他一时还不会提到日程上来。"

1963年,程思远与李宗仁相约在苏黎世会面。但他在临行前首先在11月底来到北京,见到了周总理。总理提出了四可、四不可和过五关的原则精神。这四可是。李先生可回中国定居,可以回国后再去美国,可以在方便时再回来,可以在欧洲暂住再定行止。四不可是:李先生不可介入中美关系,不可介入美台关系,不可介入国共关系,不可介入第三势力。过五关即,政治关、思想关、社会关、家族关、亲友关。这就是说,如果李先生回国定居必须为其做好思想准备。

总之,周总理很欣赏李宗仁先生向往祖国之心,但一切由他自己决定,从不强加于人。离京后,我于12月19日到苏黎世,完成了使命,将周总理的话,如实转告了德邻先生。

1965年6月13日,我得知李宗仁先生已离开美国飞往瑞士。我6月18日到北京。周总理当天早上已去非洲访问。周荣鑫同志、徐冰同志传达了3条意见:一、中国政府发给李先生归国的旅费,由你带到瑞士转交;二、同时发给你一笔旅费,请你去瑞士接李先生回来;三、你到苏黎世后,将有负责同志与你联系,有问题同他商量解决。

6月28日,我到达苏黎世,郭德洁女士也已赶到了。7月12日,我们接到通知,13日下午2时离开苏黎世。起飞后不到两小时,台湾的人就持白崇禧的亲笔信来找李宗仁先生,他们迟了一步。在卡拉奇小憩后,于7月18日上午8时,我们到达了广州白云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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