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精短文学》作家专栏:

文/王起 (河北)

在柱子上初二那年一个初冬的星期天,吃过早饭,爸爸、妈妈都到生产队里的场院去打场了,柱子拿起镰刀和钎子,去“碳窑沟”的山坡上割柴禾。

到了“贴晌”的时候,便割够了一背柴禾。柱子插好钎子,背起来往山下走。哪知走着走着,柱子一不小心,“呲溜”一下,踩到了“羊胡子草”上,“吧唧”摔了个大马趴,整个身子被扣在了一背柴禾下面。柱子只觉得右腿膝盖钻心的疼痛。他那瘦小的身子,被跟自己体重差不多重的柴禾压着,想起来着实有些费劲。他用尽全身力气拱呀拱,总算翻过来了。他把双肩从绳子里抽出来,坐在地上,撸起棉裤腿一看,右腿膝盖摔破了铜钱大小的一块皮,正在“滋滋”往外冒血呢。柱子抓起一把土糊住伤口,摁了一会儿,又小心地把棉裤腿放下去,这才背起柴禾,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山坡下走。一边走,还一边朝两边撒目着,寻找着人们割柴禾时落下的荆条,攒起来编筐用。柱子走一段,坐下来歇一会儿,撸起裤腿,再往伤口上摁一把土……三四里地的路程,歇了好几气儿,总算到家了。

柱子把柴禾卸在院子里,进屋又撸起棉裤腿一看,伤口还在冒着黑紫色伴着泥土的血,棉裤腿被染红了一大片。这个时候,爸爸、妈妈还在场院里没回来。柱子到灶堂里抠了些锅底灰,摁在伤口上继续止血……如果小心点儿,伤口结痂了,过几天也就没事了。可柱子每天上学,来回要走5公里的路,伤口一次次被棉裤磨破,感染的的面积越来越大,伤口的边缘不断地有脓水渗出来。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到来年春天,伤口不但没有痊愈,反而扩展到鸡蛋大小的一片。到了高中开学的那天早饭后,柱子站在大门外的高岗处,目送着同学们去社中报到了,柱子却走不了,因为从村里到学校,每天来回要走10多公里。爸爸、妈妈看着柱子着急的样子,也不住地叹气。

有一天,村里的兽医马振生叔叔,来给柱子家劁猪。劁完了猪,爸爸要马叔叔进屋抽烟。马叔叔发现柱子撸起一条裤腿,在炕上坐着呢。马叔叔问柱子咋没去上学?柱子说腿摔破了,走不了路。马叔叔一看,柱子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流脓,不由得皱了皱眉说:“哎吆,照这样下去,时间一长,这条腿不就废了么。”妈妈说那可咋闹呀?马叔叔说,“我给他做手术吧。”看妈妈的表情,有点儿半信半疑,她肯定在想,一个兽医还能给人做手术?爸爸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狠了狠心说,做吧。马叔叔抽完了烟,撸起袖子,从腰间的皮套里,抽出那把锃亮的桃形劁猪刀来,开始给柱子做手术。马叔叔对柱子说,如果觉着疼了就说一声。

柱子皮打海摔惯了,一星半点儿的疼不在乎。马叔叔就像雕刻师一样,小心翼翼地往下拉烂肉,拉两下问问柱子疼不?柱子咬着牙说:“不……不疼!”其实马叔叔知道,柱子的腿一抖,就是疼了,马叔叔就稍微停一下。拉一会儿,柱子说:“妈,给我.擦擦汗。”再拉一会儿,柱子又说,妈,给我.擦擦汗。就这样,不知道擦了多少次汗,折腾了有一袋烟的功夫,手术终于做完了,柱子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马叔叔用碘酒给挖出一个坑的伤口消了毒,敷上消炎粉(因为农民短不了被镰刀割伤了手或擦破了皮,家里都备有消炎粉),又用一条白布缠起来。

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养伤,对柱子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三天后,柱子把白布揭开一看,伤口干巴了,看样子用不了几天,就能上学了,柱子一高兴,差点儿蹦起来!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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