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史學家書寫21世紀第三個10年的開篇,在記錄百年一遇大疫肆虐全球的同時,一定會標註一個奇蹟。

過去8年,在以習近平同志爲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經過世界規模最大、力度最強的脫貧攻堅戰,近1億人擺脫絕對貧困,提前10年實現聯合國可持續發展議程確定的減貧目標,14億人即將邁入全面小康生活……

(一)莊嚴的承諾

雨水時節,太行山深處的河北阜平春和日暖。羣山腳下的村莊,簇新的民居錯落有致,燈籠高掛,一派喜慶。

阜平,夏商時期,境內就有人居住。現代史上,阜平的名字曾牽動無數人的目光——包括阜平在內的晉察冀邊區被稱爲“新中國的雛形”,爲中國抗戰和中國革命的勝利作出重要貢獻。

自然條件惡劣、資源條件匱乏,阜平羣衆常年與貧困抗爭。

河北省阜平縣顧家臺村文化廣場(2019年9月攝)。新華社記者 朱旭東 攝

農民唐宗秀保留了一張攝於2012年的照片:村裏一片黃土色,房子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土坯房。她形容“它黑你也黑,說不上誰最黑”,下雨時“外頭大下,屋裏小下”。

2012年12月29日至30日,習近平總書記頂風冒雪來到阜平縣駱駝灣村和顧家臺村,進村入戶看真貧,向全黨全國發出脫貧攻堅的動員令。

河北省阜平縣駱駝灣村村民唐宗秀家的新房(2019年8月7日攝)。新華社記者 趙鴻宇 攝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最艱鉅最繁重的任務在農村、特別是在貧困地區。沒有農村的小康,特別是沒有貧困地區的小康,就沒有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這是一次特殊的看望——1個多月前,黨的十八大召開,作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戰略部署,脫貧攻堅是實現第一個百年奮鬥目標的底線任務和標誌性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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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4日,農曆小年,江西井岡山,白銀湖村村民邱冬華貼上新對聯——

上聯:“脫貧全靠惠民策”;

下聯:“致富迎來幸福春”;

橫批:“共產黨萬歲”。

90多年前的1928年,邱冬華的曾祖父、當過教書先生的邱啓山也寫下一副對聯,那一年中國共產黨人打土豪分田地,制定《井岡山土地法》,窮苦農民獲得夢寐以求的土地——

上聯:“分田不忘共產黨”;

下聯:“幸福牢記毛委員”;

橫批:“共產黨萬歲”。

兩副對聯,一樣的橫批,銘記着共產黨人的不變承諾。

從土地改革到新中國成立,中國共產黨歷史性掃除了導致中國人深陷貧困的制度根源。

從以“五保”制度和特困羣體救濟爲主的基本社會保障體系,到實施農村經濟體制改革推動減貧,中國實現絕對貧困人口的急劇減少。

“剁開一粒黃土,半粒在喊渴,半粒在喊餓。”甘肅的定西、河西和寧夏西海固,合稱“三西”,曾是中國最窮的地方。

2月11日,在甘肅省定西市渭源縣田家河鄉元古堆村,百合種植大戶曾玉成(左)和女婿在貼春聯。新華社記者 馬希平 攝

40多年前,聯合國專家考察後留下令人絕望的評價:“這裏不具備人類生存的基本條件。”

但是,中國共產黨人的字典裏沒有“不可能”!

1982年,中國啓動“三西”農業建設專項計劃,首開人類歷史上有計劃、有組織、大規模“開發式扶貧”的先河。

1994年,新中國第一個有明確目標、對象、措施和期限的扶貧開發工作綱領——《國家八七扶貧攻堅計劃》出臺。

進入21世紀,中國實施兩個爲期十年的農村扶貧開發綱要,兩次提高扶貧標準。

“消除貧困、改善民生、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習近平總書記在阜平考察時這樣強調。

截至2012年底,現行扶貧標準下尚有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貧困發生率爲10.2%,比全球90%以上國家的人口都多。而國際經驗表明,當一國貧困人口數佔總人口的10%以下時,減貧就進入“最艱難階段”。

8年多來,習近平總書記頂風雪、冒酷寒、踏泥濘,翻山越嶺、跋山涉水,走遍全國14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先後調研指導20多個貧困村。

有農民夫婦記得,習近平總書記盤腿坐在他們的炕上,拉家常。有林業職工說,總書記在他家察地窖,摸火牆,看年貨。有村支書想起,總書記問村裏“去年有多少人娶媳婦兒”。還有古稀老人面對總書記豎起大拇指,說“你呀,不錯嘞!”

從黃土地上走來的習近平,始終和“平凡的世界”中的父老鄉親心連心。當年在梁家河插隊時,他最大的願望是讓鄉親們“飽餐一頓肉”。到了河北正定,他甘冒風險也要摘了“高產窮縣”的帽子。在福建寧德,他帶領探索“弱鳥先飛”的脫貧路。一直到浙江、到上海、到中央,扶貧這件事,他始終“花的精力最多”……

習近平總書記親自掛帥、親自部署、親自督戰,中國減貧進入脫貧攻堅新的歷史階段——

綿延起伏的武陵峻嶺,如詩似畫的湘西風光,在作家筆下“美得讓人心痛”。而大山阻隔、交通閉塞、發展滯後,這裏也曾“窮得讓人心痛”。

走進湘西花垣縣十八洞村苗寨,村民石拔三大姐家的火塘掛滿了臘肉。

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縣十八洞村擺起長龍宴歡慶苗年(2019年1月17日攝,無人機照片)。作爲精準扶貧“首倡地”,十八洞村不僅成功摘掉了貧困的帽子,還成爲小康示範村。新華社記者 薛宇舸 攝

“總書記揭開我家糧倉,問我糧食夠不夠喫?種不種果樹?養不養豬?他還走到豬欄邊,看我養的豬肥不肥。”她對7年多前習近平總書記到她家的場景記憶猶新。

那時,石拔三家暗黑的房裏,唯一的電器是一盞5瓦的節能燈。如今,她家添了液晶電視、電風扇和電飯煲,還在家門口擺起了小攤。

2013年深秋,習近平總書記在苗家黑瓦木樓前一小塊平地上,首次提出“精準扶貧”理念,作出“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分類指導、精準扶貧”的重要指示。

爲什麼要精準扶貧?

習近平總書記形象地指出,“手榴彈炸跳蚤”是不行的。抓扶貧切忌喊大口號,也不要定那些好高騖遠的目標,要一件事一件事做。

此後,圍繞“扶持誰、誰來扶、怎麼扶、如何退”等核心問題,習近平總書記提出“六個精準”“五個一批”的具體要求。

2015年,脫貧攻堅成爲總書記緊抓不放的工作主線:年初考察雲南貧困地區指出“時不我待,扶貧開發要增強緊迫感”;春節前夕在延安主持召開陝甘寧革命老區脫貧致富座談會;3月在全國兩會提出“要把扶貧攻堅抓緊抓準抓到位”;之後到多地調研,提出“用一套政策組合拳,確保在既定時間節點打贏扶貧開發攻堅戰”。

10月,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中外媒體注意到,黨的文件把“扶貧攻堅”改爲“脫貧攻堅”。

11月,“史上最高規格”的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舉行,吹響脫貧攻堅戰的衝鋒號。

“我們要立下愚公移山志,咬定目標、苦幹實幹,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確保到2020年所有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一道邁入全面小康社會。”習近平總書記代表全黨作出莊嚴承諾。

承諾如金,戰鼓催徵。

從2015年到2020年,圍繞打贏脫貧攻堅戰的階段性重點任務,習近平總書記連續召開7個專題會議系統部署、壓茬推進。

2020年3月6日,北京。在防疫關鍵時刻,習近平總書記親自主持召開打響脫貧攻堅戰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脫貧攻堅座談會。

“脫貧攻堅工作艱苦卓絕,收官之年又遭遇疫情影響”,習近平總書記說:“我們要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堅定信心、頑強奮鬥,奪取脫貧攻堅戰全面勝利,堅決完成這項對中華民族、對人類都具有重大意義的偉業!”

(二)偉大的實踐

2020年初,中國還有551萬農村貧困人口,52個貧困縣。

剩餘的貧困縣、貧困人口,都是難中之難、貧中之貧。

這些貧困縣分佈在桂、川、貴、雲、甘、寧、新7省區,貧困程度深、自然條件差、致貧原因複雜,都是幾輪攻堅仍沒有攻下來的“山頭”。

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亂既定的節奏:春耕物資、飼料運不進村,一度有近3000萬農民工留鄉返鄉,大量農產品出不去,部分扶貧車間和產業項目陷入停滯。

1998年以來最大的洪災突襲,直接影響200多萬貧困人口。

剛脫貧羣衆面臨返貧風險,未脫貧羣衆身陷困境,最後的決戰難上加難,怎麼辦?

掛牌督戰,以非常之舉戰非常之役!

2020年,寧夏。

80多年前,紅軍在這裏翻越長征途中最後一座高山——六盤山。

此時,寧夏最後一個未摘帽的貧困縣——西吉縣,也在翻越脫貧路上的“六盤山”。

在寧夏固原六盤山機場,固原市原州區、西吉縣的務工人員乘包機前往福建(2020年2月27日攝)。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十種九不收,麻雀渴得喝柴油。”缺水一直是西吉人幾輩子沒有解決的難題,當地很多人名字裏有“水”字。

“每天天不亮就要趕去四五公里外的泉眼擔水,地上排隊的水桶能有20多米,去得晚就擔不上。”65歲的紅耀鄉村民柳志俊說。

西吉縣將飲水安全提升工程作爲督戰的重點。

建泵站、修水池、換水源——這是瞄準短板、制定作戰清單後,落實的具體行動。

在寧夏西吉縣一處農村飲水安全工程供水點,工作人員在操作自動化設備調配水源(2014年7月17日攝)。新華社記者 王鵬 攝

同時緊盯脫貧標準,靶向攻堅,開展“四查四補”:勸返疑似輟學學生452人,新改造農村危房1530戶……

到秋天,西吉縣“兩不愁三保障”達標率100%。

放眼全國,52個掛牌督戰貧困縣,不僅得到財政專項扶貧資金,還獲得中央補短板資金184億元。

全國各掛牌縣均有一名省級領導聯縣督導。

東中部地區2008家社會力量結對幫扶1113個掛牌督戰村。

面對疫情災情“加試題”,戰貧新舉措應運而生:

2020年4月15日,29歲的金素素從寧夏西海固到福建福州務工的第49天,領到了近4000元工資,也是受疫情影響以來第一筆收入。“哪怕喫點苦,只要有活兒幹心裏就踏實。”

這次“南下”是金素素第一次坐飛機,乘坐的是“務工包機”。

在疫情襲來的日子,“務工包機”“務工專列”“務工包車”給貧困羣衆送去溫暖……

回望脫貧攻堅8年,衛星從獨特視角見證中國貧困地帶發生的神奇變化——

北起黑龍江黑河,南至雲南騰衝,“胡煥庸線”以西區域的夜光越變越亮。8年裏這片區域夜光面積增加約55%,背後是西部地區電網加大鋪設、鄉級以上道路長度5年增加約64%、互聯網經濟增長活躍。

在雅魯藏布江河谷,衛星發現有一片迅速生長的居民社區。新居民來自海拔4800米以上的藏北牧區,搬遷過來時,很多人不會用電、水、煤氣,社區工作人員一個個地教。他們騰退的藏北家園,相當於21個北京大小。過去8年,全國有超過960萬貧困人口通過易地搬遷住進新家。

在北緯30度附近,有一條“黃色項鍊”,那是地球上著名的沙漠帶。世界第二大流動沙漠塔克拉瑪干附近的新疆柯坪縣,3萬畝新增農田在衛星影像中清晰可見。政府興建起安全飲水工程,甘甜潔淨的飲用水接入每戶農家。更廣闊的視野裏,衛星見證了西部一座座水利工程爲乾涸的土地帶來滋養。

在新疆柯坪縣玉爾其鄉託瑪艾日克村饢產業園裏,工人在檢查生產流水線(2020年11月4日攝)。新華社發

分佈在青藏高原及邊緣地帶的“三區三州”綠色在增長,道路在延伸,產業在發展……

放眼全中國,8年脫貧攻堅戰,12.8萬個貧困村出列,832個貧困縣摘帽,近1億人擺脫絕對貧困,創造了人類減貧奇蹟。

減貧奇蹟來自精準方略——

這是史無前例的精準到人,明確“幫扶誰”:8年時間,近2000萬人次進村入戶,開展貧困人口動態管理和信息採集工作。

這是舉世罕見的精準組織,明確“誰來幫”:25萬多個駐村工作隊,300多萬名縣級以上單位派出的駐村幹部,做到戶戶有責任人,村村有幫扶隊。

這是實事求是的精準施策,明確“怎麼幫”:根據不同致貧原因實施“六個精準”“五個一批”,因地制宜、因人施策。

這是審慎科學的精準評估,明確“如何退”:明確“時間表”,引入第三方,聚焦內生力和發展力……創新構建最嚴格考覈評估體系,確保脫貧成果經得起歷史檢驗。

雲貴川交界處,有個“雞鳴三省村”。

村民申昭時在通戶路路口處豎起了“感謝共產黨”的石碑。4年前由政府幫助改造住房,2年前通戶路又修到家門口。從此,他殘疾的妻子可以自己坐輪椅出入,他可以外出打工,結束了留在家裏背妻子進進出出的日子。

如果說一條通戶路,縮短了貧困戶與外面世界的距離,那麼一門語言,則打開了貧困羣體認識世界的窗戶。

在四川大涼山,越西縣河西呷多新村82戶貧困村民,2019年秋整體搬遷到有衛生室、幼兒園、活動廣場的新村。進了村幼兒園的孩子如今說起普通話,發音標準清晰。

這是2020年9月7日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越西縣拍攝的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河西呷多新村(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王曦 攝

千百年來生活在高山深谷的彝族民衆,一直在閉塞的環境中代代繁衍。“記得第一次到廣東打工,上廁所都不知道怎麼問路,也看不懂標識。”一位彝族婦女這樣回憶曾經的窘迫。

不會普通話,成爲彝族兒童學習的重大障礙。

2018年,國務院扶貧辦、教育部和地方政府在涼山啓動“學前學會普通話”行動。迄今,43萬名學前兒童從中受益,越來越多彝族孩子成爲既能熟練掌握普通話也不忘母語的雙語“小達人”,有些彝族父母也跟着孩子學會了普通話。

教育扶貧補上勞動力素質短板,解決內生動力補上思想短板,貧困羣衆自主脫貧能力提高,人均純收入從2015年的2982元增至2020年的10740元,年均增幅29.2%。

減貧奇蹟來自產業支持——

“2018年以前,我沒聽過車釐子,更別說喫了。2019年第一次喫到自己種的車釐子,那個滋味真香甜!”雲南省香格里拉市建塘鎮尼史村22歲的村民央宗說,家裏世代放牧、種植青稞和土豆,車釐子曾是新鮮物。如今,村裏建成車釐子基地,她學會種植技術,每天約有120元務工收入。

像尼史村這樣地處“三區三州”深度貧困地區的許多鄉村,過去種植的農作物品類有限,畝產效益較低。實施精準扶貧以來,這些鄉村因地制宜,引進農業企業,實現特色產業“從無到有”的歷史跨越,湧現出涼山花椒、怒江草果、臨夏牛羊、南疆林果、藏區青稞犛牛等一批特色品牌。全國每個貧困縣都形成了扶貧主導產業。

產業扶貧是覆蓋面最廣、帶動人口最多、可持續性最強的扶貧舉措。

依託訂單生產、土地流轉、生產託管、就地務工、股份合作、資產租賃等方式,全國72%的貧困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建立利益聯結關係,70%以上的貧困戶接受了生產指導和技術培訓,累計培養各類產業致富帶頭人90多萬人。

發展產業、易地搬遷、生態補償……每個貧困戶脫貧背後,都是一個系統工程、一場硬仗。

減貧奇蹟來自社會保障網絡——

貧困人口基本養老保險和基本醫療基本實現全覆蓋,住院報銷從50%多提高至80%左右,約2000萬貧困人口納入低保和特困人員救助範圍,實現病有所醫、老有所養、弱有所扶;

學齡兒童入學率、九年義務教育鞏固率、高中階段教育毛入學率等指標顯著提高;

村級衛生室實現全覆蓋;

通過開展新型職業農民培訓、務工人員技能培訓,使一大批羣衆就業門路越來越寬……

翻閱8年脫貧攻堅戰的數據,可以發現兩條走勢完全相反的曲線。

一條向上的曲線:中央財政投入不斷加大,中央財政補助地方專項扶貧資金連續五年每年增加200億元。

一條向下的曲線:每年剩餘的貧困人口越來越少,從2012年的9899萬人到2020年底全部脫貧。

(三)人民的力量

“公主殿下:請饒恕臣今日又不辭而別,殿下尚在襁褓,未成滿月,臣本不應早早辭別……”

這是年輕父親寫給女兒的“請罪書”。那年,貴州遵義市匯川區農業農村局的餘永流辭別家中尚未滿月的小女,下鄉扶貧。

2015年至今,300多萬名像餘永流一樣的第一書記、駐村幹部們,暫別年幼的兒女、摯愛的伴侶、年邁的父母,懷抱着改變貧困羣衆命運的滿腔豪情,走進祖國各地的深溝巨壑,向貧困發起衝鋒。

安徽金寨縣中醫院派駐大灣村第一書記餘靜,是一個在縣城工作的“80後”女子。

既然來扶貧,就要幹出扶貧的樣子!

在安徽省金寨縣大灣村,大灣村黨總支第一書記、駐村扶貧工作隊隊長餘靜(左)和村民交流(2020年3月19日攝)。大灣村曾是金寨縣71個重點貧困村之一,在餘靜和村民們的努力下,該村在2018年成功實現脫貧出列。新華社記者 周牧 攝

餘靜用大半年時間翻山越嶺,基本搞清楚每一戶貧困對象致貧的原因。喪失勞動能力的,申請入股光伏發電參與分紅;年紀較大幹不了重活的,提供輔助性公益崗位;年紀較輕缺資金技術的,幫助申請小額貸款和技術輔導……

遍佈全國各地的300多萬第一書記、駐村幹部以及廣大鄉村幹部,正如長征中的紅軍戰士,不僅讓貧困地區變了樣,更播撒下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火種。

甘肅和青海交界處,有一系列山峯綿延50公里,傳說是女媧堆積石頭而成,大禹曾在這裏治水,人們稱之“積石山”。這也是青藏高原過渡到黃土高原的標誌性山脈。

山兩側,一邊是甘肅積石山,一邊是青海循化,兩個縣居住着人口約2萬和10.1萬的少小民族——保安族、撒拉族。

2020年8月,循化縣下拉邊村農民韓尕玉蘭爲給兒子張羅娶媳婦,從長期工作的浙江杭州拉麪館返鄉,人生中第一次坐飛機。

“感覺就是一個字:快!”在自家敞亮的房子前,韓尕玉蘭談起這次行程難掩興奮。

韓尕玉蘭兒子是聾啞人,全家靠打零工維生,在脫貧攻堅啓動之初,就被納入建檔立卡貧困戶重點幫扶。

“感謝黨的好政策,我把政府資助到戶產業資金入股了妹妹的拉麪館,全家也都在拉麪館打工。現在,終於攢夠給兒子娶媳婦的錢了!”韓尕玉蘭說。

像韓尕玉蘭這樣從循化縣走出去靠拉麪謀生的有4萬多人,開的7000多家拉麪館遍佈全國。

隔河相望的保安族,發展“腰刀”產業,帶動一批貧困戶脫貧。

小特色,大產業。當我們把目光擴展到全國,“核桃村”“洋芋村”“小喫村”“電商村”“網紅村”……遍佈全國、星星點點的特色鄉村,爲脫貧攻堅中的山鄉鉅變寫下鮮明的時代註腳。

貧困,絕不是宿命。湖南長沙“90後”苗族姑娘楊淑亭因意外車禍導致高位截癱,她不認命不服輸,坐着輪椅開啓創業之路,帶動數百家貧困戶脫貧;陝西扶風縣吳家村村民王喜玲不幸遭遇喪夫之痛,倔強的她頑強拼搏、自強自立,幾年後成爲扶風縣第一個主動退出貧困戶的人……

自強不息、奮鬥脫貧的精氣神,在廣闊的神州大地充盈激盪。

一些一度離開家鄉的農家子弟,也被熱潮感召,毅然返回故土、建設家園。

走出過大山的安徽黟縣塘田村老兵黃忠誠,退伍後操持木材生意,小日子一度紅紅火火。但他始終放心不下村裏,回到家鄉任職村委會主任,“我要幫鄉親們一起脫貧致富!”

塘田村地處皖南山區,茶葉資源豐富,但一直賣不上價。他自掏腰包甚至貸款流轉土地、建廠房,發動村民入股茶葉專業合作社。沉寂已久的荒山,開始重煥生機。

2016年9月5日,黃忠誠兌現了組建合作社時對貧困戶的承諾,向貧困戶發放股金分紅。歡天喜地的日子裏,他卻因積勞成疾突發腦溢血,猝然倒在了分紅現場……

這是一個令人悲痛的數字——8年多來,全國犧牲在脫貧攻堅戰場上的扶貧幹部,共有1500多人。

交通事故、自然災害、勞累過度、突發疾病……這恐怕是和平年代裏,犧牲人數最多的一場“戰役”。

姜仕坤(左)在貴州晴隆縣長流鄉與村民交流(資料照片)。2016年4月12日,貴州黔西南州晴隆縣委書記姜仕坤倒在了脫貧攻堅的路上。新華社發

今天,當我們回望這場可歌可泣的偉大征程,永遠不能忘記這份長長的犧牲名單——

黃詩燕(中)在湖南炎陵縣農村走訪(2018年4月17日攝)。黃詩燕,生前系湖南省株洲市政協副主席、炎陵縣委書記,2019年11月因公殉職,時年56歲。新華社發

姜仕坤、黃詩燕、蒙漢、澤小勇、黃文秀、餘永流、青方華、藍標河、秦彥軍、張小娟、吳國良、吳應譜、樊貞子……

這是黃文秀生前的工作照(資料照片)。新華社發

他們中,既有縣委書記、縣長,也有生於斯長於斯的鄉鎮幹部、村幹部,更有從四面八方趕來把他鄉當故鄉的第一書記、駐村工作隊隊員和扶貧志願者等。

2018年4月,藍標河(左)走訪廣西融安縣同仕村貧困戶(資料照片)。2018年4月,廣西壯族自治區扶貧辦掛職融安縣委常委、副縣長的藍標河倒在了脫貧攻堅崗位上,年僅44歲。新華社發

2020年12月1日,在脫貧攻堅即將奏響凱歌之際,餘永流積勞成疾,生命定格在33歲的年輪;在3天后的追悼會上,他不滿3歲的小女兒“公主殿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位“臣”已經永遠不告而別……

同人民想在一起、幹在一起,是共產黨人歷經歲月砥礪,始終不變的初心。

甘肅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縣扶貧辦副主任張小娟(右二)在下鄉時向羣衆瞭解情況(2018年4月攝)。2019年10月7日,時任縣扶貧辦副主任的張小娟在完成曲告納鎮上大年村脫貧攻堅縣級抽樣調查工作後,返程途中所乘車輛不慎墜江,因公殉職。新華社發

爲了讓懸崖上的全國最後一個不通公路建制村通路,呼嘯轟鳴的直升機飛進了昔日靜謐的四川涼山阿布洛哈村,爲築路工人運來施工設備;

爲了讓全國最後一個地級行政區域接入國家大電網,施工人員頂着高寒缺氧的艱苦環境,背起氧氣瓶、喫着護心藥,在西藏阿里的高山之巔豎起塔架、架起線纜;

爲了讓最後的“鍋底人羣”與全國人民一道邁入小康,全體扶貧幹部頂着世所罕見疫情衝擊的巨大壓力盡銳出戰,將汗水灑遍每一條溝溝坎坎……

這是2020年11月29日在西藏阿里地區普蘭縣拍攝的西藏阿里與藏中電網聯網工程輸電鐵塔。新華社記者 詹彥 攝

偉大的脫貧攻堅實踐,激盪着偉大的脫貧攻堅精神:那是不信東風喚不回的擔當精神,敢教日月換新天的奮鬥精神,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攻堅精神,丹心從來系家國的奉獻精神……

雲南華坪縣,金沙江畔僻處一隅的小城。每一個來到華坪女子高級中學的人,無不被一段誓詞震撼——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我欲於羣峯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我生來就是人傑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

寫下這句誓言的華坪女子高級中學校長張桂梅,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扶貧幹部”。但她弱小的身軀,充滿了對貧困的睥睨、對命運的渴求。

張桂梅和學生們在一起(2020年9月5日攝)。2008年,張桂梅創辦了全國第一所免費女子高中——雲南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12年來,已有1800多名大山女孩從這裏考上大學。張桂梅被中宣部、教育部評爲“全國教書育人楷模”。新華社發(陳欣波 攝)

這位63歲的校長,紮根邊疆教育一線40餘年,在黨和政府以及社會各界的幫助下,推動創建了一所免費招收貧困女生的高中,至今已幫助1800多名女孩走出大山考入大學。張桂梅用愛心和智慧點亮萬千鄉村女孩的人生夢想,被孩子們親切地稱爲“張媽媽”。

衆人拾柴,微光聚力。反貧困的史詩畫卷中,14億中國人都是張桂梅一樣的“編外”扶貧幹部。

2020年夏夜,貴州海拔最高的村子——六盤水市海嘎村海嘎小學的操場上熱鬧非凡。11個大山裏的孩子,穿着藍白相間的樸素校服,在這裏完成人生中首場演唱會——“海嘎少年的夏天”。

“遇”樂隊吉他手李美銀(中)和鼓手羅麗欣(右)在“海嘎少年的夏天”音樂會上和新褲子樂隊一起演出(2020年8月19日攝)。當晚,在海拔2400米的貴州韭菜坪山腰上的六盤水市鐘山區大灣鎮海嘎小學,由海嘎小學的同學組成的“遇”樂隊、“未知少年”樂隊和頗受年輕人喜歡的搖滾樂隊新褲子樂隊一起演出了一場名爲“海嘎少年的夏天”線上音樂會。新華社記者 劉續 攝

或許稚嫩、或許青澀,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依然滿懷欣喜地在屏幕的另一端爲孩子們點贊、加油。在線觀看的觀衆,可以坐滿15個“鳥巢”。

十幾年前,這所因海拔高度被戲稱爲貴州“最高學府”的小學,只有1個老師、兩個年級、8個學生,常年沒有畢業班。

當脫貧攻堅的春風吹進大山深處,當海嘎小學有了真正的樂器、有了完整的6個年級,當村裏最後一批建檔立卡貧困戶全部脫貧,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純淨的歌聲中,孩子們的夢想在夜色中起舞,飛向璀璨的星空。這夢想不僅屬於曾經貧困、如今無所畏懼的海嘎少年,更屬於無數用不懈奮鬥創造時代奇蹟的中華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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