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牛耕

编辑／周路平

2月18日，GameStop逼空大战的“带头大哥”基思·吉尔（Keith Gill）被人告上法庭。对方控告说：吉尔将自己伪装成业余投资者，实际却是一名持有多个经纪人牌照的特许金融分析师，并通过人为抬高股票价格来获利。

起诉他的是证券集体诉讼公司Hagens Berman Sobol Shapiro所代表的个人Christian Iovin，以及处境相似的人。Iovin在GME股价低于100美元时，卖出了价值20万美元的期权，而此后股价上升到超过400美元，他不得不高价回购股票平仓，损失惨重。

在WSB（WallStreetBets）对抗对冲基金们最激烈的时候，有外媒就指出：有投诉认为，这种散户团结推动股价暴涨的做法等同于对股票价格进行操纵。随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表示可能对此事采取措施。

吉尔的妈妈当时问他：“这么做会不会不诚实，或涉嫌违法？”吉尔说：“不，妈妈，不会的。”但如今，这位带头大哥的噩梦正在开始。

在Reddit论坛的WSB版块，声援吉尔的帖子已经被顶到最高位，标题是《吉尔的微笑，他正看着我们所有人支持他》。点赞最高的评论说，他看起来如此冷静，因为他是听证会上唯一不撒谎和照本宣科的人。另一条高赞评论说，如果自己是马斯克，一定会给吉尔免费的特斯拉汽车。

“十二月的富翁”

吉尔在2019年夏天开始持仓GameStop股票，也经常在WSB论坛上发布自己的仓位截图。当时GameStop还是一家深陷财务泥潭的“烂公司”：当季度亏损超过8000万美元，销售额同比下跌25%，即使裁员和关店也无济于事。

有人回帖说：“天啊老兄，是什么让你在GameStop上投入5.3万美元？”吉尔坚称，自己始终相信这家公司的未来潜力。从持仓记录看，他所言非虚。

事情在2020年7月开始迎来转机：吉尔发现GME的做空股数量是流通股的150%，并把这一发现发布在WSB版块上。他认为，如果GameStop不破产，空头可能会有轧空风险，因此做多有机会能赚钱。

美股有做空机制，通常要做空股票，对冲基金要借入股票并卖出，然后在指定日期买入股票归还。如果股价下跌，对冲基金就能“高卖低买”赚取差价。但如果股价上升，空头又不得不买入股票归还，反而可能推高股价，造成“轧空”。持仓这些股票的玩家就能反过来赚取收益。

在随后几个月里，WSB上越来越多网民开始响应吉尔的号召，买入GME股票。而做空GME的最大机构正是后来濒临破产的Melvin Capital。GameStop对Reddit用户有特别的意义：它曾是许多人童年买游戏的地方。“现在该我们守护它了”，有论坛用户说。

2021年1月，真正的转机到来。著名电商公司Chewy的联合创始人Ryan Cohen加盟GME董事会，希望扭转公司业绩。越来越多散户开始买入GME股票，将股价单日推高最多50%。随后香橼宣布做空，并注资Melcin Capital，但激起了散户反抗。WSB上口号响亮：空头必须死！

1月27日，Melcin Capital宣布平仓，放弃做空。这说明散户取得了部分胜利。但散户所用的交易平台Robinhood突然宣布限制交易，导致散户无法继续买入GME股票，股价应声下跌。这被视为华尔街对散户的掠夺，已经开始不遵守规则。民主党和共和党议员都宣称要调查此事。

至此这场多空大战已经变成两个阶级的战争。吉尔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被推举为领袖，成为散户的带头人，开始接受媒体采访。“我在整件事中微不足道，我支持这些散户投资者，支持他们发声的权力。”吉尔说。

吉尔本人曾在斯通希尔学院（Stonehill College）就读会计专业。2009年毕业后，他加入一家投资咨询公司Lucidia担任副总裁、证券分析师和首席合规官，但公司发展得并不好。2014年，吉尔成立投资咨询公司Roaring Kitty，也是他Youtube频道的名字。随后，他加入商业诉讼公司LexShares担任运营分析师，然后又加入了保险公司MassMutual。

尽管在金融行业浸淫已久，但吉尔的故事最迷人之处在于：他的发家史仍像一位草根。他肩披长发，在Youtube上一边喝啤酒一边点评股票，高兴时像猴子一样大喊大叫。而他工作的地方则是地下室，为不吵到女儿睡觉特地搬来此地。

吉尔建仓GME时的股价大约在5美元左右。但1月28日，GME的股价高达483美元。当天，他在E*Trade上的账户余额超过3300万美元，成为“割华尔街韭菜的英雄”。有Reddit用户说：“你树立的榜样改变了数以千计普通人的生活，我们发自内心感谢你，你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是应得的。”

电影公司争相改编

但另一方面，吉尔赚的钱也不完全来自空头。GME的业绩不足以支撑如此高的股价，当空头认输，则变成了先跑的多头赚后跑的多头的钱。

Reddit用户一度号召“不要卖出，坚持到最后”，但2月3日以后，吉尔开始暂停公开自己持仓的情况。2月4日，GME股价大跌42%。2月5日，一位高位接盘、亏损了70万美元的散户饮弹自尽。有金融专家评论说：“轧空行情很难持续，最后离场的人将为此买单。”

截至2月19日，GME股价已经只剩40.7美元，相较今年高点跌去90%。Reddit上散户放出自己亏损的账户记录自嘲的帖子也不罕见。

一种弥漫在论坛上的论调认为，散户“不为赢，只为表达愤怒”。这场逼空运动是普通人对华尔街和现有财富分配方式的反击。

1月29日，对冲基金经理Leon Cooperman在CNBC上表示：“这些人坐在家里面，拿着政府给的救济支票来炒股。他们说得到自己‘应有的一份’，这就是狗屎！这是在攻击富人群体！”这句话引起舆论哗然，从未有人如此公开地表示，从金融市场赚钱是富人专有的游戏。

也是在同一天，有散户在WSB发布公开信，被广泛传阅。信中写道：“我十几岁的时候正赶上2008年金融危机。我清楚地记得，华尔街那帮人毫无顾忌的行动给我个人和我身边人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她回忆道，自己不得不喝免费番茄酱做的番茄汤度日，而华尔街高管们却获得奖赏，从未从2008年金融危机中吸取教训。因此，自己今天用积蓄购买GME的股票，用信用卡付房租。“我是不会逃的”，她说，这是一次将富人的财富重新分配给穷人的运动。

在GME股价下跌之后，WSB散户们开始集中火力买入医药股和白银，但并不成功。而马斯克则趁机加入战局，吹捧Reddit论坛币狗狗币和比特币，并引发比特币新一轮暴涨，价格涨到历史高点52000美元。甚至有论坛用户认为，他们能酝酿一个取代现有制度的金融体系。

对于这场运动，有Reddit论坛用户表示：“吉尔是original OG（元老中的元老）”“势必成为成为WallStreetBets论坛史上最伟大的传奇”。

目前，这场故事已经引起各大电影公司的兴趣。Netflix正计划拍一部电影，由《猎杀本拉登》的编剧马克·鲍尔执笔；米高梅则获得了《反社会网络》书稿的改编权，这是《纽约时报》畅销作家本·莫兹里奇的新书。有媒体认为，这是一场不亚于“占领华尔街”的运动，将成为年轻观众人生中重要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