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破解汽車缺芯之痛 產業鏈上下游得在“一張桌”上對話

證券時報記者 韓忠楠

“芯片就是一切,一場由供求因素導致的完美風暴正在上演。”

2020年底以來,全球汽車芯片供需出現失衡,導致大衆、豐田、福特等車企紛紛實施短期減產計劃。多位海內外證券分析師對汽車芯片的供需情況感到擔憂,並做出上述判斷。另有權威機構預計,今年一季度,全球汽車產能將縮減120萬輛左右,並有可能成爲常態。

而聚焦到中國汽車產業,汽車芯片的短缺不僅僅影響到了車企的產能,還帶來了更大的危機。目前,中國汽車製造商90%以上的芯片仍然依賴進口,自供率不足10%。這意味着,汽車芯片的短缺,還可能威脅到我國汽車產業鏈的自主安全可控。

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汽車產業將如何破解缺“芯”之痛?3月24日,證券時報汽車行業部特別邀請了來自產、學、研、企各界的嘉賓,通過線上沙龍的模式,共同探討中國汽車芯片的發展機遇和未來之路。

三季度或進入供需平衡

“汽車芯片的短缺是市場供需不平衡所致,短期內還無法通過非市場手段調節。預計到今年三季度纔有可能進入新的供需平衡階段。”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副祕書長李邵華表示,當前,芯片的短缺已經成爲全球性的問題,除了汽車行業,消費電子、通信系統、醫療儀器等各個行業也都在面臨“缺芯”的情況。

李紹華分析稱,汽車芯片的短缺包含以下幾方面的原因。一是全球半導體產能緊張,智能網聯汽車對芯片的需求較燃油車成倍增長;二是疫情原因導致行業信息錯配,中國汽車市場的快速恢復,導致部分零部件企業準備不足;三是去年下半年開始,消費電子企業超預期囤貨,加劇芯片緊張;四是暴雪、地震等不可抗因素在短期內削減了芯片產能;五是汽車行業恐慌性的囤貨也加劇短缺的情況。

國家新能源汽車技術創新中心總經理、中國汽車芯片產業創新戰略聯盟祕書長原誠寅分析,汽車產業非常注重精益生產,廠商均在追求“零庫存”,而芯片企業從下單到交付的過程中,要經歷6至9個月的週期,當整車企業產能快速提升時,上游的芯片企業便無法跟上節奏。

紫光國微政企客戶部政企事務總監徐敬周透露,從芯片企業的視角來看,汽車芯片具備高可靠、高安全、高穩定的特點,技術門檻較高,難設計、難生產更難上車。

“如果芯片企業無法和整車企業形成強綁定關係,那麼單一的芯片是很難快速上車並形成匹配的”,原誠寅分析稱,通常一款芯片需要2-3年的時間才能進入整車企業的供應鏈體系,此後還要保持5-10年的供貨穩定期,如果無法形成強綁定關係,很多芯片企業是無法承受斷訂風險的。“並不是芯片企業不願意做車規級芯片,而是怕做了沒人用”,原誠寅表示,汽車與芯片企業對於開發流程、週期準備的理解不同,也在很大程度上加劇了汽車芯片的供需失衡。

因此,李紹華認爲,對於汽車芯片供需失衡的問題,應該分短期和長期兩個階段來看。短期來看,預計到今年三季度汽車芯片的供需會進入平衡階段。受芯片短缺的影響,中汽協方面判斷2021年中國的汽車產銷呈現“前緊後松”的態勢,下半年隨着汽車芯片供應緊張的緩解將會有所提升。

從長期來看,汽車芯片短缺的問題是產業鏈上的明顯短板,甚至是卡脖子問題,未來勢必要加速中國汽車產業鏈的自主可控。

“卡脖子”危及產業鏈

“中國智能網聯新能源汽車的核心技術在於三點:動力電池、汽車芯片和軟件。目前,動力電池方面已無需擔心,但汽車芯片基礎仍然薄弱,軟件操作系統領域更是一片空白”,同濟大學汽車學院教授、汽車安全技術研究所所長朱西產分析,在全球汽車產業均處於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窗口期,各個國家均將汽車產業升級上升到戰略高度,因此核心技術被“卡脖子”是大概率事件。

相關研究指出,目前,中國汽車製造商90%以上的芯片仍然依賴進口,自供率不足10%,而這也將嚴重威脅到我國汽車產業鏈的自主安全可控。

在智能網聯汽車快速發展的進程中,國產汽車芯片爲何未能跟緊節奏,形成規模化應用呢?原誠寅直言,通過實際調研後發現,整車企業對於國產芯片的評價是不能用、不好用和不敢用。

“由於行業標準體系缺失,整車企業對芯片質量無法做出標準化驗證和評判。”原誠寅表示,這是導致國產芯片不被認同的重要原因。同時,不得不正視的現實問題是:目前我國汽車芯片企業基礎研發能力仍然不足,儘管存在一些明星汽車芯片產品,但在關鍵零部件的核心技術和車規工藝上,距離國外的水平仍然有差距。

李紹華指出,我國在汽車行業內缺乏具有創新能力的綜合性零部件企業,在芯片行業內也缺少IMB這種具有垂直整合能力的企業,兩個行業的問題疊加在一起,就形成了現在的“長短塞”問題。

原誠寅也認爲,靠單一的產業,是無法解決汽車芯片所面臨的問題的,勢必需要產業鏈上下游的聯動,而這也是目前國內所缺乏的。

以生態探尋融合發展

2019年單車汽車芯片成本均值約爲400美元/車,而到2022年,這一數值將增長到 600美元/車,按照目前國內每年的新車銷量,預計2022年,國內的汽車芯片市場可達150億美元,約佔全球22%甚至更高,這意味着,汽車芯片行業仍然孕育着巨大的市場機會和潛力空間。

一汽產業基金投資經理常曉環透露,從2020年開始,整車企業開始對汽車芯片的認識從單純的財富投資轉移至戰略層面,整個產業的投資熱度空前,投資方向的集中度也很高。

徐敬周表示,汽車芯片現存的供需難題,既帶來了危機,也帶來了機遇。對於汽車產業而言,在破解卡脖子難題的同時,也應當從中探尋更多的發展機遇,助力國產汽車芯片找到更多的使用場景和機遇。

對此,李紹華建議,我國要想實現對車規級芯片的自主可控,首先要從標準法規、制度體系上進行完善,進而推動行業的對接。同時,在進行技術突破的過程中,也要聚焦於重點,從核心領域進行突破。

“車規級芯片技術含量高,真正實現上車是很難的。”李紹華認爲,從產品的試驗階段到規模生產,國家從政策層面、合作環境上還需要採取相應的保護機制。李紹華強調,實現對汽車產業鏈的自主可控,並不意味着要抵制外資企業在中國的佈局,相反我國還需要加強對芯片的“引進來”力度,健全供應鏈體系,以更好地抵禦突發事件對產業體系的衝擊。

李紹華表示,作爲汽車芯片領域後進者,很難在短期內形成超越優勢,因此可以致力於走一條“特色”之路。在他看來,融合發展不僅是“十四五”的核心關鍵詞,也是汽車產業未來發展的主題,要發展具備中國特色的汽車芯片,還是要堅持以產業生態的模式來推動。

對此,原誠寅提出幾項具體的措施。在他看來,要構建汽車產業鏈的創新生態,需要產、學、研、企和投資方等坐在一張桌子上對話,以此形成需求側與供給側的緊密互動。具體來說,可以通過建立汽車芯片聯盟的形式,通過業務、市場+資本的模式,推動創新技術的落地,同時也可以藉助產業生態,培育芯片領域的核心人才,通過人才的培養,強化產業鏈對於汽車芯片認知的深度。

事實上,目前已有這樣的汽車芯片聯盟組織產生,並在工信部的指導下積極推動汽車芯片的供需業務對接等。

博微太赫茲高級毫米波系統工程師孫澤月認爲,解決缺“芯”的核心辦法是自主研發,但這並非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對此,李紹華也呼籲爲汽車芯片產業的培育予以充分的時間和空間,在明確發展目標的同時,要提高產業鏈上下游的互信度,將融合發展貫穿至產業鏈的各個環節,纔可進一步爲中國汽車產業的發展提供持久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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