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田艺苗 田艺苗的田

2021

04.11

ArTianist

没听过贝多芬,哪里懂得爱地深沉?这真的不是开玩笑。我是在贝多芬的音乐里,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开阔与真实……

——田艺苗

文章:田艺苗 / 图:网络

整理编辑 / 田艺苗的田

Ludwig van

Beethoven

在我们时代,

还需要听贝多芬吗?

我们都知道贝多芬的故事,文豪罗曼`罗兰写过,弘一法师李叔同也编写了一本《乐圣比独芬传》,中国人还没听过贝多芬的音乐时候,已经听过他的故事了:登登登登,命运来敲门,耳聋,扼住命运的咽喉!

写一篇关于贝多芬的文章,总是会写不下去。还需要重写么?罗曼·罗兰的《贝多芬传》和《歌德与贝多芬》已经是巅峰。贝多芬其实非常幸运,初到维也纳即广受欢迎,之后被时代选中,成了法国大革命的旗手和追求自由的精神偶像。去世之后又被罗曼·罗兰选中,被塑造成英雄、完人、一个神。

我翻了很多传记,听了不少唱片,依然无从入手,甚至越来越迷惑。那样酷烈的音乐与人生,与我的生活相距多远?在课堂上,我为学生逐段分析他的和声与曲式,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只是我越来越迷惑,我是否真的理解他,是否能够靠近他?如今我一遍一遍听他的交响曲和奏鸣曲,竟仿佛从未听见过一样。

浪漫的年代真的过去了。在这个浮躁的世界,日新月异,走马观花,朝不保夕,坚固的事物都正在烟消云散。我们习惯沉默、闷骚,酷,失语,怕说错,不再表达自己。听见贝多芬如此直抒胸臆与深情落泪的精神强度,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激情和理想主义,是否高大到可笑?

这个年代的人们真的能够理解贝多芬么?贝多芬被摇滚,被解构,被恶搞,被安上强奸未遂的罪,据说如今法国人也不再读大部头的《约翰·克里斯朵夫》了。我们从小被教育得安分得体,如今正准备“优雅地变老”。但我们依旧被他的音乐深深打动。没有泛泛而谈,没有滥调重弹,没有虚假的笑容,没有不痛不痒的装饰。任五音乱耳,新声旧曲,都遮掩不了他的光芒。在如此真实中挣脱而出的,是人性中的高贵与热情。形式、风格,都会随时间而去,但人性、热情和自由的精神不会。

没听过贝多芬,哪里懂得爱地深沉?这真的不是开玩笑。我是在贝多芬的音乐里,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开阔与真实,它和如今电影大片里轰动的手游战场不一样,那种质朴和坚硬,真实地如同触摸北方山脉的巨石。让我这个南方人看见了荒原、土地和火种,理解了坚硬的岩石、狂野的大海,旷达的地平线和孤寒的冬季,以及它们召唤来的更明媚的春天。谁能抗拒一只狮子的温柔?而它们竟都是自然存在的, 感谢那样朴素而坚韧的感情,最终会让我们抵达自由。

常有同学问我,古典音乐为什么称得上“伟大”?欢乐颂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吧,“伟大”来自它的纯真品质与深刻意义吧。

“欢乐啊,美丽的神的火花,极乐世界的仙女,天女啊,我们如醉如狂,踏进你神圣的天府”

《欢乐颂》,这样一段简单的大合唱旋律,竟然构建起71分钟的伟大交响曲。第一乐章,就是一场艰巨的斗争场面,碎片式的主题盘旋出了惊涛骇浪。

第二乐章一般是慢板,但贝多芬这里用了谐谑曲,且结构复杂,把奏鸣曲和三段体结合起来,篇幅变得长大,他总是要革命的,即使到了晚年。

第三乐章是如歌的柔板,沉静的反思。经历了战斗的暴风雨,这里开始抒情,开始有了诗意。照样结构复杂,是回旋曲又是变奏曲。

第四乐章才是人生大战,出奇制胜的伟大篇章。他将合唱、独唱加入交响乐,类似古老的康塔塔,当年遭到不少保守人士质疑。如何将席勒的《欢乐颂》穿插入交响乐,令他大费脑筋,改了又改。在此之前,贝多芬经历了一次创作危机。贝九是他的重新振作,就像在之前经历过艰苦斗争和慢乐章的深沉思考之后,在黑暗与痛苦之后,光明与欢乐很快就到来了。

现在听贝多芬,听威尔第,总是想起我们国家古老的《易经》里面的说法:“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书中解释说,干,是平易的,因为平易,所以充满智慧。坤是简约的,因为简约所以富有能力。平易就容易知晓;简约,就容易遵从。容易知晓,就有亲和力;容易遵从,就有创造力。有亲和力,就能长久,成为永恒的真理;有创造力,就能壮大,成为发展动力。

无论是贝多芬还是威尔第,他们的音乐,本质上,都是易知易从的。那种平易简约,和莫扎特还不一样,他们是深思熟虑千锤百炼的简易,每个音都不可改动,每个音都深具力量、弹性和潜力。即使艰深如古典音乐,它的杰作也是遵循古老真理的。

常常单曲循环的一首,选自贝多芬的《庄严弥撒》,可能大家没怎么听过《庄严弥撒》,以弥撒曲做标题,妨碍了它更广泛地流传,其实它让我们发现,宗教音乐可以不用传统的样子祈祷和安魂,却反照了世俗情感可以如此瑰丽浩荡与深不可测。那是晚年的贝多芬,变成了聋子,终于懂得了听觉对于音乐家的意义,他仰望莱茵教堂开阔的穹顶,感激一切受难的日子,那是因为上帝从来没有抛弃他。

人们在信仰面前,领悟了自己的命运,到了晚年,贝多芬和莫扎特都写下宗教音乐。莫扎特的音乐总是回避自我,到了《安魂曲》到了上帝面前终于敞开心扉,贝多芬的《庄严弥撒》始终在思考,夹叙夹议,时而下笔如流,时而投笔深思,写得痛楚而绵长。他们都是极不信神的人,最终却在音乐道路中领悟了神,神无所不在,总是在身边的各种造物中闪现。

最好的慢板,或许不是肖邦马勒布鲁克纳那些著名的慢板,而是贝多芬写的。最凶猛的人最懂得温柔。比如像这首“皇帝”的第二乐章。经历过第一乐章的苦战,此时他休憩与回顾,最苦涩,也最甘甜。

历史上著名的音乐会很多,最感人的一定是贝多芬首演第九交响曲的那一场。当时维也纳流行罗西尼那些轻松优雅的调子,人们已经很久不听贝多芬了。那时大师已经完全失聪,乐队知道他听不见也都不看他手势,可是现场所有人都被他的激情感染了。他要让所有乐器歌唱。山川大地共唱欢乐颂,宇宙遥遥呼应。赤子之心矢志不渝。他常常回忆起少年时去酒馆找酗酒的父亲,到了穷困潦倒的晚年,他终于原谅了父亲。在“欢乐颂”里面,他再次回到从前,昔日的白衣少年,在星空下飞奔,跑到星群倒映的湖水中,浮在水面上仰望星空,那一刻好像躺在群星的怀抱,与星辰一起闪烁!

原标题:《在我们时代,还需要听贝多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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