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士唯一的一张近景照,是斯坦因为其拍摄的,那时敦煌这个被近乎遗忘的沙洲小城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刚刚结束。

对于王道士,斯坦因说“他是一个孤傲的忠于职守的人,见到生人非常害羞和紧张,脸上不时露出一丝狡猾机警的表情。”而王道士则对这位平生所见的第一个外国人,也有些好奇,更因为斯坦因所哄骗的“玄奘信徒”之说,让其产生冥冥之中,上天指引的“神圣”错觉。

最终,朴实而愚昧的王道士,在《大唐西域记》中“玄奘取经”的故事里,被“乐善好施”的斯坦因骗取了近万卷价值无法估量的敦煌写经及佛画等,酿成了东方古老民族文化史上无可挽回的悲剧,令国人心痛不已。

▲敦煌

▲敦煌

而距莫高窟藏经洞发现至今,已一百余年,学界关于敦煌佛画、写经书法、宗教信仰、史料考据、语言学等的学术研究,也愈为盛行,可谓显学。

仅以写经为例,即分“宫廷写经”、“地方官府供养与写经”、“寺庙与寺僧写经”、“民间信徒供养与写经”等,对于其时社会宗教信仰,甚具参考价值。敦煌遗书对古书法的承继及嬗变轨迹的考据,亦是功莫大焉,其书体多样,风格不一,时间又横跨数个世纪,影响至深。

而部分写经内容为早已散佚之佛教经典,极为罕见,随着敦煌写经的出现,为学界提供了孤品善本。再者,写经中频现的异文、俗语等,对于《汉语大字典》,也可作补充及订正,另有佛画、壁画等,作为传统绘画的特殊形式,予人以顶礼梵像之虔诚,又可作绘画技法,卷轴格式等参考,也殊为可宝。

窥斑知豹,敦煌文物为藏家或各收藏机构所珍,也即在情理之中矣。笔者试以北京荣宝拍卖《妙法莲华经卷第三》、9-10世纪《净名经集解关中疏》、7世纪初唐《大般涅槃经卷》第二十二、唐代敦煌千佛经幡画等拍品,浅述其价值之一二。

▲Lot 834 7世纪 隋末初唐写本 敦煌写经 妙法莲华经卷第三 化城喻品第七

水墨纸本 手卷1卷 后秦龟兹国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备注:本拍品符合国家文物局制定一级文物定级标准

574×25CM

是卷为内容为《妙法莲华经卷三·化城喻品第七》,后秦龟兹国鸠摩罗什译,是当时最为通行的译本。全卷长574厘米,高25厘米,首尾6500余字,行约十七字,依乌丝栏直行而书,乌丝栏纤细隐见。经卷为隋唐时期优质麻纸,砑光上蜡,纸张细腻莹韧,紧密坚实,观之微黄璀璨,楮墨精良,展卷如新。

▲局部

▲局部

卷首附有原包首及五彩飘带,尾轴也是原装之物,两头黑漆之上点以红漆,拍场仅见,而历经千余年,尚能保持原来之装帧式样,佛光普照,尤为难得与珍贵。

据考,首尾完整,带有天杆,原轴、丝绸绦带的原装佛经状态的敦煌写经,国家图书馆亦只有九件。

▲Lot 834 7世纪 隋末初唐写本 敦煌写经 妙法莲华经卷第三 化城喻品第七

▲卷首原包首及飘带

▲卷尾原轴

此卷隋末初唐本《妙法莲华经卷第三》,以虔诚之心,全篇首尾一以贯之,行气疏朗,可谓宝华庄严,观之心生敬畏。

书法则以楷书用笔,未脱隶意,尖峰起笔,顿笔圆润,秉承隋代遗风,笔势也一丝不苟,可谓笔酣墨饱矣,为极为难得的千年书法墨迹。

▲局部

隋唐时期,为书法史之鼎盛时期,也是书法演变重要的转型阶段。

其时盛行于两汉魏晋之小篆、隶书书体逐渐没落,而行书、楷书渐至成熟。尤是隋末唐初,为承上启下之际,惜早先传世墨迹寥寥,书风考据甚难。后幸得敦煌写经中,存世有部分该时期写经,可窥一二。其既有南北朝质朴与遒美兼并,笔法更为严谨规整,结体亦趋向稳定,笔风则冲和俊秀,细腻灵动。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也言此阶段“内承周、齐峻整之绪,外收梁、陈绵丽之风,故简要清通,汇成一局,淳朴未除,精能不露。”

如此卷《妙法莲华经卷第三》,即结构精妙,章法自然,气息醇厚。以结体为例,颇为匀称,方正中略呈扁平,其笔划大小、取势正斜、提按收放等,看似自由,却不逾矩,契合书道之“虽宕荡百态,亦不逾方寸之外”。

而章法则体势一贯,竖有行而横无列,字距间多能相宜,笔划粗细亦是,尖细硬直,笔法则统一,此予人以疏可走马,密不透风之观感。

气息则神似隋智永和尚《千字文》笔意。智永为书圣王羲之七世孙,第五子王徽之后代,号"永禅师"。其有“退笔成冢”之说,妙传家法,为隋唐书学宗匠。唐张怀瓘《书断》评其“微尚有道之风,半得右军之肉。兼能诸体,于草最优。”

相传智永和尚曾有真、草《千字文》八百本,散诸于江东佛寺,各施一本,而流传至今的墨迹本,据现有资料所载,仅存一本智永禅师墨迹,此本唐代时流入日本,曾由圣武天皇收藏,其去世后,遗物于公元756年捐赠大东寺,后辗转归私人所有,习称“谷氏本”。

国内所流传仅是宋大观三年(1109年)薛嗣昌所刻之本,原石在今西安碑林,隋人墨迹之稀珍,自此可知。

▲真草千字文

传世智永《千字文》与此卷《妙法莲华经卷第三》书法对比。

▲智永千字文(左)与本卷(右)字法对比

其中,智永行笔,笔墨较之此卷略显敦厚,缓急适度,笔触细腻,起收自然,结体则以方为基础,楷形草意,有画外取势之态,如“阿”字,左耳紧收,右部“可”字,略带弯曲弧线。而“王”字横划圆润,起笔斜切,细微处可见笔锋。整体书风,精严而不拘谨,结构端庄而不板滞,笔势极具流动感。

《妙法莲华经卷第三》卷则笔法峭立,破锋直入,毫芒毕现,结体规矩严谨,左右相生,笔法也相对更为丰富。收放气息上,二者如“名”字长撇放出,点画收紧,“子”字头部偏收,横画放溢,皆是法度不乏,经卷相对拘泥,取势更为明显,风格更显孤峭爽利。

此盖因,隋时仍有北朝习气,而唐朝多求志书之蕴藉之故。

▲局部

▲局部(放大)

再以《妙法莲华经卷第三》卷对比盛唐名作,如收藏于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之《灵飞经》四十三行相比,则用笔、结体等丰富性似有不及,且偶有险绝姿态,不若后期严守法度。而与隋人书法相较,经卷则提按更加明显、笔势略呈左低右高,横划更长,可谓平中见奇。

▲《法华经卷三•化城喻品》卷与隋唐写经及碑刻的局部比较

此外,《妙法莲华经卷第三》卷书写中“世”、“民”均未见缺笔。启功先生曾在考证书写于贞观二十二年的《转轮王经》时认为“避讳缺其点画,始自高宗之世”。另经纸同中国书店所藏隋人书《涅槃经》相似,而与盛唐时期的硬黄笺迥然不同,皆可窥此卷年代,至少为初唐时期,上溯则可至隋末。

▲《法华经卷三·化城喻品》中不避唐讳

拍品9-10世纪《净名经集解关中疏》,长达十六米,为目前世界范围内能流通的私藏最长长度的唐代书法手迹,对于佛教经典的补佚及勘误,也甚具善本价值。

▲lot8359-10世纪唐代写本 敦煌写经 净名经集解关中疏

水墨纸本 手卷 1卷

28.5×16CM

此卷《净名经集解关中疏》共存39纸,长16米,为目前世界范围内可流通的长度最长的唐代敦煌写经卷,淡墨乌丝栏界,民国时期绫面旧裱,前附洒金纸引首,保存完好品相亦佳,诚是法宝稀珍。

经卷正文起:“夏再治定”,开头序文仅缺11行,讫“小乘信名为伤也”。卷首存道液《关中疏》序二行,次接僧肇《维摩诘经序》,正文收录《佛国品第一》、《方便品第二》、《弟子品第三》,尾至“小乘信名为伤也”,为8-9世纪唐代吐蕃时期写本,纸张为唐代常见黄麻纸,其色赭黄,行24至27字不等。

▲lot8359-10世纪唐代写本 敦煌写经 净名经集解关中疏

▲局部

▲局部

整卷以小楷书写,卷面干净规整,点画严谨,结体平正,字形大小一律,章法纵横有序,笔法精纯娴熟,流畅遒劲,气足饱满,予人以上下呼应,首尾相顾之感,绝无乏力颤抖之态,可见书者功力之深厚。

▲局部

《净名经》即《维摩诘经》,亦称《维摩诘所说经》、《不可思议解脱经》、《佛说维摩诘经》、《说无垢称经》等,是大乘佛教的经典之作,主要阐发了“唯心净土”的思想,主张既出世又入世。

《维摩诘经》在中土有七个译本,其中影响最大、流传最广的,当属姚秦鸠摩逻什的译本;以语言精确缜密而论,要推唐玄奘的译本。

此后,该经出现了诸多注疏之作,如东晋僧肇《注维摩诘经》,隋代智顗《维摩经玄疏》、《维摩经文疏》,吉藏《维摩经略疏》、《维摩经义疏》,慧远《维摩经义记》,唐代窥基《说无拒称经疏》,堪然《维摩经疏记》,道液《净名经集解关中疏》、《净名经关中释抄》等。《维摩诘经》这些译本及注本,或传译思想,或发微言大义,对中国佛教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

▲局部

此卷《净名经集解关中疏》为唐西明寺住持高僧道液和尚吸收诸家对《维摩诘经》的注释并加以批注撰集而成,又称《净名经关中疏》、《净名集解关中疏》、《净名经疏》等。

道液,大约生活于唐代中期,生平事迹不详。《贞元录》:“永泰元年(765,不空三藏重译《仁王般若经》,资圣寺沙门道液证义;大历四年(769)译《虚空藏经》,西明寺主持沙门道液证义;贞元四年(788),译《大乘理趣六波罗蜜经》,资圣寺沙门道液润文。贞元十四年(798)般若三藏译《普贤行愿品》时,无复其名,是已先卒矣。”

另,《关中疏》里常见“中京资圣寺沙门道液”字样,考唐至德二年(757),唐王朝建凤翔为西京,改称长安为中京,据此可知此疏撰写年代应不早于757年。道液于上元元年(760)撰成此疏,又于永泰元年(765年)修改定稿。

而西明寺为唐时佛教圣地,寺庙规模宏大,房舍四千余间,日常亦承责皇室的礼仪祷告活动,寺中高僧辈出,其时以“英博入寺”者,即如怀恽、玄奘、道宣、道世、慧琳等。

寺内藏经甚多,京邑之间,一皆宗仰。而译经或抄经亦是不乏,以唐高宗咸亨、仪凤年间抄写《妙法莲华经》为例,即有“S0084、S2573、S3079、S0312、S0456、S3348”等。而译经则如S4268《金光明最胜王经音》第一卷、S3712和S3870《金光明最胜王经音》第八卷后皆有“长安三年岁次癸卯十月己未朔四日壬戌三藏法师义静奉制于长安西眀寺译经题记”。

▲局部

据日本永超《东域传灯目录》记载,《净名经集解关中疏》有四卷,《高丽义天录》亦云《维摩经关中集解》存四卷。然此疏在敦煌写卷里皆分上下两卷,卷上四品,即佛国品第一、方便品第二、弟子品第三、菩萨品第四;卷下另有八品。从四卷本至二卷本,中间或经过重新分合刊定。

《净名经集解关中疏》自序中,道液和尚言及注疏目的,即“日者传习多疏道尚学以瞻异端,致使大宗芜蔓真极。而关中先制,言约旨深,将传后进,或惮略而难通,盖时移识昧,岂先贤之阙欤!道液不挨庸浅,辄加裨庚。”

此疏可谓唐代大乘佛法之集大成之作,理致深远,言旨渊玄,其时传习颇广,是研究唐代佛教思想重要资料。然中国历代大藏经皆未收录,唐以后便失传。敦煌文献出土后,才得以被收入日本《大正藏》第85卷,《古佚部疑似部》。因此《净名经集解关中疏》极为罕见,其文献价值,宗教价值,文学价值,文字价值,文物价值极高,是研究中国佛教思想的一部重要参考著作。

据考,目前已公布的敦煌本《净名经集解关中疏》写卷计有119件,其中英藏44件,国图藏41件,俄藏24件,法藏4件,杏雨书屋藏2件,北大藏1件,上图藏1件,津艺藏1件,台图藏1件。其中完整长卷仅有10卷,英藏和俄藏残片较多。此外,旅顺博物馆藏1件,但尚未公布。民间私人散藏仅见两卷,另外一卷以通过拍卖形式入藏公立单位,目前散藏仅余此卷。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净名经集解关中疏》

▲大英图书馆藏《净名经集解关中疏》

▲原私人散藏《净名经集解关中疏》已入公藏

▲法国国家图书馆藏《净名经集解关中疏》

此外,《大正藏》和《藏外佛教文献》虽对此疏作了整理校录,然所收未为全帙,难免有误。其中,如《大正藏》本《净名经集解关中疏》缺《不思议品》、《观众生品》二品;而另一《淨名经关中释抄》卷下仅以伯号为底本,没有参校本。因此,在全面搜集整理相关写卷的基础上,有必要对这两部经疏作一次完整、准确的校录。

日本上山大峻《敦煌佛教研究》、桥本芳契《道掖(液)净名疏俗信的特色》曾对《净名经集解关中疏》作了研究,二者皆侧重于佛教思想研究,据上山大峻研究,此疏为非常重要之古轶经疏。日本京户慈光《关于〈净名经集解关中疏〉群》《净名经》疏解二种文献作了较为全面的搜集整理,但其主要沿袭中国现存的目录索引,未能加以辨别,故也存在一些错误。

所以,无论在佛教思想方面,还是文献整理、语言文字角度,《净名经关中疏》都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亦更显此经卷之稀珍。

▲局部

其一,文献价值。道液以僧肇《注维摩诘所説经》为依据进行了删补,集罗什、僧睿、僧肇、道生四家之注,又增补《注维摩诘经》中未收的僧睿、天台湛然之解释,以及道液自己的注释,疏解与科文,可谓引经据典。为后世保留了大量珍贵的佛学资料,特别是一些早已失传的佛教文献。从中既可窥探唐代中后期的佛学思想以及佛教在当时社会中的地位,另一方面,这些引文资料又可成为校录他经的异文,或辑出早已散佚的佛教文献。

其二,佛学研究价值。此经疏在中古时期就已经散佚,或可据此敦煌写卷校录出定本,特别是这件未被公立单位收藏的私人散藏的《净名经关中疏》为除另外一件入公藏以外的拍场仅剩可流通的孤品,可补大藏经之缺,为大藏经研究提供一个善本。此外,《净名经关中疏》异文研究可以补充《大正藏》(广列异文《大正藏》),匡正《大正藏》的错说。

其三,文字学价值。《净名经关中疏》中俗字盈纸满目,以异文比勘的方法,可以有效地考辨俗字和俗语词,或根据卷中用字的不同,考释唐代疑难字词,从而考察汉字的传承流变和书写规律等,具有重要文字价值和意义。

其四,辞书编撰价值。《汉语大字典》、《中华字海》等大型辞书中失收的疑难俗字不在少数,亦有一些有字无音、音义未详的字,或无例证、书证,或例证失之于晚。通过异文研究,考释出敦煌佛经中的疑难俗字,补充辞书中未收的字或缺失的例证,替换偏晚的例证。

其五,文学价值。《净名经关中疏》有丰富异文资料,其倒装句法,提携句法,多复牒的前文语,和同格语句都是特有的表现手法,这种疏钞之学,为有组织的解剖性文体在中国首次出现。其壮阔之文澜,演义微妙之教理,增进了中国人的想像力,革新了中国人的诠写法,宋元以后章回小说受其影响不少。散文与偈体夹杂并用,对中国后来的文学体裁产生了深远影响。

其六,文物价值。此《净名经关中疏》全卷长达十六米,为目前私人散藏可流通范围内长度最长唐代敦煌写经,也在全世界公藏范围内收藏长度上名列两位数之内,极为罕见,按照标准在国家文物评级中为国家一级文物,极为珍贵。可知其对研究唐代的书法,文字,文献,文学,造纸等均具有重要文化文物价值。

▲局部

7世纪初唐《大般涅槃经卷》第二十二,也是珍贵佛宝之一。

▲Lot 8337世纪 初唐写本 敦煌写经大般涅盘经卷第二十二 光明遍照高贵德王菩萨品第十

水墨纸本 手卷 1 卷 北凉天竺三藏昙无谶译

25×313CM

说明:831-833为同一藏家旧藏。

▲Lot 8337世纪 初唐写本 敦煌写经大般涅盘经卷第二十二 光明遍照高贵德王菩萨品第十

此卷《大般涅槃经卷》第二十二,高25厘米,长313厘米,共七纸,首断尾全,尾部题记:“大般涅盘经卷第二十二”原纸保存,卷面干净整齐。

大般涅槃经,亦称《大本涅槃经》或《大涅槃经》,简称《涅槃经》。北凉昙无谶译,40卷。相传在昙无谶译出前,东汉支娄迦谶译有《梵般泥洹经》2卷,三国魏安法贤译有《大般涅槃经》2卷,吴支谦译有《大般泥洹经》2卷,均早佚。

▲局部

异译本有东晋法显与佛陀跋陀罗译《大般泥洹经》(为《大般涅槃经》初分异译)6卷,相当于昙无谶译本的前10卷。南朝宋慧严、慧观与谢灵运等以昙无谶译本为主,并依法显等译《大般泥洹经》增加品目,从原本寿命品分出经叙、纯陀、哀叹、长寿等4品,由如来性品分出四相、四依、邪正、四谛、四倒、如来性、文字、鸟喻、月喻、菩萨等10品,改为25品36卷,亦名《大般涅槃经》。世称此为“南本涅槃”,而以原昙无谶所译为“北本涅槃”。

▲局部

▲局部

此卷纸张薄如蝉翼,坚密而有韧性,经潢打纸并砑光上蜡,表面细腻光滑,淡描乌丝界栏,经文墨色如漆,浓淡自然。书法则为唐楷书写,法度严谨,字体笔力沉厚又不失秀美,笔势峻丽,著力均和,长短粗细,渐行渐按,多能得宜。而笔画起收转折,亦皆细腻精到,前后呼应,极尽佳妙。行笔也自然洒脱,全无半分矫揉之姿,张弛有度,甚是超逸。

另据此卷可窥彼时书风,宗教信仰等。以书法为例,盛唐崇尚二王书体,其时敦煌写经即如此卷大都结体雅正、笔力劲挺,与欧虞相近,纵有体态丰腴者,也是受颜真卿影响所致。钱泳《履园丛话·书学》中有言“经生书中,有近虞、褚者,有近颜、徐者”,此时代使然耳。是卷经文又得高僧大德点校,流传至今,亦是千年法宝、吉光片羽也。

而敦煌千佛经幡画,则与写经并重。据佛经及佛教传记记载,佛画更早于佛教雕刻。当佛在世时,佛教寺院中已有佛画绘制。《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第十七云:“给孤长者施园之后,作如是念:‘若不彩画,便不端严。佛若许者,我欲装饰。’即往白佛。佛言:‘随意当画。’”

Lot831 九到十世纪 敦煌千佛麻布画

18×17CM

敦煌千佛经幡画,所绘为佛陀坐像,盘坐于垂珠纹华盖之下,其材质为麻布,而设色丰富自然,其中以蓝色为底色,背光为褚褐色,内外佛衣为朱红、褚褐二色,肉鬓螺发施宝蓝色,莲瓣形宝莲花座施墨绿色、褐色,全幅色彩协调,有天籁圆浑、佛光普照之感。

Lot831 九到十世纪 敦煌千佛麻布画

此外,笔墨线条虽然简单,却柔和冼练,主次分明,佛像表情平淡祥和,具有原始自然美感。而向下莲瓣形莲肉为唐末五代的造型特征,诸多国内外博物馆收藏的敦煌麻布画中均可以看到相同的印记。

▲大英博物馆藏敦煌千佛画

▲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敦煌千佛画

菱形的边饰的装饰花纹在唐代洞窟和经变佛画中也颇为常见。

▲敦煌佛画中菱形边饰品

▲俄罗斯藏敦煌麻布画菱形边饰

佛像开脸亦是典型唐末五代开脸,弯月形双耳和厚重,具有柔和、优雅、沉稳的效果。

▲大英博物馆藏敦煌佛画弯月形双耳

麻布材质,其编织细节等时代特征亦与馆藏相符。

▲左图为法国集美博物馆藏敦煌麻布画编织细节,右图为北京荣宝2020春拍831号细节

敦煌佛画是研究佛教图像学的重要数据,尤其是对于佛教诸尊形象的研究,更是不可或缺的材料。这些佛画虽然线条简单自然,淳朴随性,却充满了生动恬静的神韵,其画面柔美,眉目传神, 姿态各异,充满了佛像绘画的艺术的魅力。

Lot831 九到十世纪 敦煌千佛麻布画

据斯坦因《塞林迪亚》第二卷第845页所言,其所劫取的敦煌绢画、敦煌麻布画、敦煌纸本画共计536件。这三类的比例大约是绢画约332件,麻布画约75件,纸本画约129件,其中完整的共有260号,残片是170号,1~281号现藏伦敦大英博物馆,283号以后的254件则藏于印度新德里国立博物馆。

莫高窟千佛壁画

我国国内公藏机构所收藏的敦煌藏经洞佛画数量非常有限,据近年来学界统计仅有十件,如北京故宫博物院 、甘肃省博物馆、甘肃瓜州博物馆、敦煌研究院、四川博物院、中国国家博物馆、上海博物馆等。

▲国家博物馆藏贤劫千佛名经

▲国家博物馆藏贤劫千佛名经 局部

敦煌佛画,独具各时代或地域之风格特色,如据此千佛经幡画与诸馆藏相比,或即可窥彼时佛画绘制原始技法、特征以及佛教演变、传布仪轨之一二。

其次,供养佛画,功德无量。以隋唐为例,朝野各阶层,无论平民布衣亦或仕宦乡绅等,除了虔诚写经供奉祈福外,悬挂佛画者亦是不乏,可谓是“家家阿弥陀,户户观世音”,信众累百千万。

今亦如是也。

转自:雅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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