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基·聖法勒(Niki de Saint-Phalle,1930-2002),法籍美國雕塑家、畫家和電影製作人,也是20世紀最受歡迎的流行藝術家和最重要的女性主義藝術家之一。

近期,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 PS1分館的展覽“妮基·聖法勒:生命的結構”呈現了她的公共雕塑作品,爲紐約皇后區帶來了一抹色彩。而在曼哈頓,Salon 94畫廊則呈現展覽“妮基·聖法勒:歡樂革命”,展現了其“娜娜(Nanas)”系列雕塑的歡樂。

妮基·聖法勒說:“我很幸運地發現了藝術,因爲從心理上講,我擁有成爲恐怖分子所需的一切。” 但妮基成爲了另一種人,創造了法國戰後最歡樂的,同時也是最具震撼力的藝術。

與妮基·聖法勒處於同時代藝術家們在1960年代的巴黎引發了不小的騷動,他們在畫廊中呈現了工業垃圾,又或是在畫布上描繪了裸露的人體,但他們沒有像妮基走得那樣遠,後者使用了實彈“射擊畫”。即使後來她的藝術變得輕鬆多了,但作品中總是蘊含着一些東西,一種危險,可能脫離軌道的東西。

1981年,妮基·聖法勒與其作品在巴黎家中

妮基·聖法勒作品《獅身人面像》, 1984,MoMA PS1展覽現場

通過暴力獲得自由,通過破壞獲得創造,通過恐懼獲得快樂,這些就是妮基·聖法勒的藝術。她的“射擊畫”和身材豐腴的女性形象雕塑在歐洲比美國受到了更多尊重。她的童年時代在紐約度過,但此前紐約的博物館並沒爲其提供過一次全面的展覽,而現在,展覽“妮基·聖法勒:生命的結構”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PS1分館開幕了,這也是當季最令人振奮的展覽之一,重點呈現她在公園和室外空間創作的具有紀念意義的作品,它們介於建築和公共藝術之間。

這是一場修正主義性質的展覽。策展人魯巴·卡特里布(Ruba Katrib)和約瑟芬·格拉夫(Josephine Graf)通過對她後來的公共作品的呈現,並減少了上世紀六十年代的部分,介紹了許多美國人仍不完全瞭解的藝術家。展覽“生命的結構”爲皇后區帶來了一抹色彩,是在紐約重新發現聖法勒的兩個機會之一。

另一個機會是在曼哈頓的Salon 94畫廊,該畫廊現已搬入位於第89街東的Beaux-Arts大廈,該大廈以前曾是美國國家設計院的所在地。這裏有展覽“妮基·聖法勒:歡樂革命”,觀衆可以看到妮基·聖法勒與她的第二任丈夫——瑞士動力學雕塑家尚·丁格利(Jean Tinguely)合作的雕塑作品,以及聖法勒的由三個女性組成的雕塑“娜娜(Nanas)”系列。這些不露臉的巨大雕塑有着球形的乳房,寬闊的臀部,並繪有色彩豔麗的圖案。現在看起,它們就像是六十年代的手工製品。

妮基·聖法勒作品《The Dragon of Knokke》,1973,MoMA PS1展覽現場

紐約Salon 94畫廊現場,作品《Gwendolyn (1966/1990)》

妮基·聖法勒出生於巴黎,家境富裕,母親是美國人,父親是一位法國貴族。幾年後,一家人搬遷到了紐約。他們都是狂熱的天主教徒。11歲那年,喝醉酒的父親性侵了妮基。在PS1的展覽中,一張繪製於1994年的插畫書揭示了她的創傷,她寫道:“所有人都是強姦犯。我知道他們教給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兩個兄弟姐妹相繼因抑鬱而自殺。)

妮基被天主教學校和布雷拉美術學院開除後,在十幾歲的年紀開始做起了模特,其形象出現在《Life》與《Vogue》雜誌封面上。18歲時,她嫁給了作家哈里·馬修斯(Harry Mathews),不久後,她進入一家精神病院治療,醫生對其進行了電擊療法,並鼓勵她用藝術創作來進行治療。出院後,妮基移居西班牙。在那裏,安東尼·高迪(AntoniGaudí)的建築設計,尤其是他在巴塞羅那奎爾公園中的設計,那些起伏的門廊和鋪有馬賽克瓷磚的長椅,對她後來的公共藝術作品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1962年,妮基·聖法勒在安裝步槍

1961年,妮基第一次展覽在巴黎舉行。她將白帆布掛在牆上,拿起步槍進行射擊,子彈刺穿了帆布後裝有油漆的塑料袋,顏料隨着彈藥而迸濺出來,在畫布上形成一種抽象感。此後,這種“射擊畫”成爲一種行爲藝術,也是一種抽象繪畫,象徵着謀殺與挑戰父權制,使她成爲富有遠見卓識和表現力的藝術家。

這些作品爲她贏得了名聲和信譽,她受邀加入了一羣從事拼貼,工業材料和表演的藝術團體——NouveauxRéalistes。這個團體中的一些巴黎藝術家,包括丁格利(Tinguely),丹尼爾·施珀裏(Daniel Spoerri),雅克·維勒特萊(Jacques Villeglé)和阿爾曼(Arman),儘管他們的作品與美國同行沒有什麼不同,但如今他們依舊被低估了。

妮基·聖法勒的“娜娜”系列作品之一《Clarice Again》(1966-1967年) MoMA PS1展覽現場

芭蕾舞劇《Élogede la Folie》中呈現妮基的“娜娜”舞者,節選自Salon 94畫廊

MoMA PS1的展覽快速地介紹了她的“射擊畫”,並跳過了她後來創作的新娘和怪物的豔麗雕塑,着重呈現她在六十年代的另一項突破——“娜娜(Nanas)”系列,這是她將對父權制的憤怒重塑爲自治的,奇異的,歡樂的形象。她用石膏或聚酯製成的這些人物,圓潤豐滿,熱情洋溢,表面塗有條紋,胸部或腹部經常塗有同心圓。他們從某些角度回想起皮納塔piñatas(一種紙糊的容器,內部裝滿玩具和糖果)。另一方面,其作品也令人聯想到石器時代表現生育的雕像,有時候,她們看上去又像殺手。

“Nana”在法語口語中是女人的俗稱。當然,有時候會令人想起法國作家愛彌爾·左拉(Emile Zola)筆下的妓女娜娜,或由愛德華·馬奈在19世紀末繪製的作品。這些雕塑作品可能像建築物一樣高,也可能像鎮紙一樣小。

“娜娜”系列中的女王是作品《她(Hon)》,是聖法勒於1966年與丁格利和佩·奧洛夫·烏爾特維德(Per Olof Ultvedt)一起製作的,作品長75英尺,仰面躺着,雙腿敞開,人們可以通向她的身體內部。他們爲當時的斯德哥爾摩現代博物館(Moderna Museet)構建了一個展覽。在那裏,約有7萬瑞典人耐心地排隊參觀,成年人可以看畫,孩子們可以玩耍,每個人都可以在其中一個乳房的空間內喝牛奶。

作品《她(Hon)》草圖

1966年,瑞典斯德歌爾摩現代博物館展覽,《她(Hon)》

1971年,妮基在耶路撒冷的一個操場上設計了一個黑白的魔像,三隻巨大的舌頭形成了三張幻燈片,父母們對此感到震驚,但孩子們都喜歡。1983年,她和丁格利在巴黎蓬皮杜藝術中心附近創建了噴泉(Stravinsky Fountain),在那裏,丁格利吱吱作響的機器將水吐向聖法勒創作的五顏六色的“娜娜”和鳥類雕塑。此外,妮基在托斯卡納華麗的塔羅牌花園中度過了幾十年。在那裏,她和數十名合作者,建造了大規模的作品,包括鏡面覆蓋的“皇后”等。

托斯卡納的塔羅牌花園中放滿了妮基與其他合作者一起創作的作品

妮基·聖法勒和丁格利在巴黎創作的噴泉作品(Stravinsky Fountain)

妮基總是在藝術創作的同時進行寫作,展覽也展示了其有關艾滋病及預防的書的手繪。這本手繪書出版名爲《艾滋病,你無法抓住它》,最初寫於1986年,那是在許多政治領導人意識到此問題之前。她爲之作了插圖,並改編成了法國電視,其特色是像“娜娜”一樣的舞者發表着宣言。

《艾滋病,你無法抓住它》中的插圖

但是,PS1的展覽對公衆參與和公共建設的專注使妮基顯得太投機了。展覽呈現出“好妮基”的美感,呈現出其素雅的,自學成才的審美觀,展現了她的公共項目和戲劇慶祝活動,以及她對艾滋病的關懷,卻掩蓋了巴黎人品味到用步槍射擊畫布的“壞妮基”的特徵。同時,展覽非常小心地表達了她對美國民權運動的支持。展覽展出了其在1968年創作的彩色的“娜娜”,卻沒有黑白色的“娜娜”。

Salon 94畫廊中展現的妮基·聖法勒與第二任丈夫丁格利合作完成的電動“娜娜”雕塑

Salon 94畫廊中的黑人“娜娜”雕塑

相比之下,在Salon 94畫廊,“種族化”的“娜娜”處於中心舞臺。 畫廊在花園中安置了三個大型雕塑,以呼應她1967年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館(Stedelijk Museum Amsterdam)的首個個展“ Nana Power”個展。(“我們擁有Black Power,爲什麼沒有Nana Power?”)其中一個是黑人雕塑, 身穿像蘑菇帽一樣的迷你裙,另外一個雕塑則是關於黃種人的議題。妮基對於種族主義的表達引起了人們的震驚,即使是今天也依舊如此。這些彩繪雕塑當然顯得很不自在,她們已有半個多世紀的歷史了。而清除不舒適展品的博物館則是一個遊樂場。建立這樣一個聚會固然很好,但不得不說,妮基·聖法勒既是建造者,也是破壞者。

展覽“妮基·聖法勒:生命的結構”在MoMA PS 1展至9月4日。

展覽“妮基·聖法勒:歡樂革命”在Salon 94畫廊展至8月24日。

(本文編譯自《紐約時報》,作者傑森·法拉戈(Jason Farago)系藝術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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