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曾凌軻劉琴

自日本政府宣佈將核污水排入海洋的決議以來,日本國內外反對聲浪仍未平息。****4月16日報道,日本政府於當地時間16日決定,將於今年年底前制定福島核電站核污水排放行動計劃。

一位在福島定居九年的華僑告訴極目新聞記者,福島2011年311大地震後島縣居民花了10年的努力來重建家園,現在就地向海洋核污水無異於在傷口撒鹽。至今,福島民衆仍不能認同日本中央政府的決策。一位在東京生活3年的華人也表示,在他身邊贊同核污水排海的人寥寥無幾,“很難想象有人贊同祖國被核廢水包圍”。

當地時間2020年10月16日,日本福島大隈,福島第一核電站的污水儲水罐。圖源新華社

福島震後重建遭當頭一棒

上海人徐先生已經定居福島9年了,目前他所居住的富崗町離福島第一核電站僅十多公里的距離。而在他的社交媒體上,隨處可見的是福島山間的櫻花、瀑布和湖泊,太平洋的浪潮,還有當地農場產的牛奶和雞蛋。

過去9年,他在福島擔任過國際交流員、地域振興協力隊員,直到最近成爲福島革新構想推進機構的一員。他的工作一直是於向外界講述福島災後重建的故事。

作爲一個震後在福島定居的華僑,徐先生也見證了福島作爲病人的“康復之旅”。

“2011年,311日本大地震後6個月,我就到過福島。那時候,核電站周邊還是核禁區。在距離核電站40公里的盤城市,我看到一些房子外牆還有裂痕,一些海嘯進水的地方海有標牌註明。2012年,我又探訪災民臨時住宅區、避難所。2011年至今,我先後3次進入第一核電站內部參觀。都爲了用我的親身經歷證明,福島是安全的。”徐先生說。

而在福島重建的過程中,徐先生感觸最深的是福島的農業。

徐銓軼拍攝的福島櫻花

“震前,福島是東京的後花園。大家自然地認爲日本東北部的土地肥沃,農產品質量好。震後,大家談核色變,福島縣農產品的銷售渠道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徐先生向極目新聞記者介紹。此後,福島縣的農產品長期進行核輻射檢測,在營銷概念和包裝上加倍創新才贏回了部分消費者。離核電站較近的8個市鎮村,近兩年也逐漸在恢復實驗性的農業生產。

福島的農產品(徐銓軼供圖)

艱難的福島重建,或將因爲核污水排海“開倒車”。“好不容易有蒸蒸日上的苗頭了,又遭遇政府核污水排放入海的決策。”徐先生無奈地說。

據極目新聞記者瞭解,除農業外,福島縣的漁業至今未能恢復至震前水平。2012年6月起,福島縣有限區域內的漁業恢復捕撈。目前,福島縣漁業協會依舊在和相關機構一起密切檢測當地的漁業捕撈。不過,該機構提供的數據顯示,2020年福島地區的漁業捕撈量依舊不及2010年20%。

核污水排海是在傷口撒鹽

徐先生告訴極目新聞記者,拋開離核電站最近的周邊幾個區域,福島縣目前的經濟發展狀況僅僅只是回到震前水平,“其他縣市或許是長足進步,而福島只是剛剛回到了起點。”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宣佈核污水排海再次刺激了福島縣居民的神經。徐先生認爲,在福島縣生活的人心裏都明白,即使沒有核污水排放這回事。核泄漏、核輻射的標籤,至少也需要50年纔可能去除。“這代人知道自己等不到了。有些事情只能留給時間來解決。但這次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宣佈核污水排放入海,無異於傷口撒鹽。“

而且,日本政府此次決策之突然令福島人詫異。徐先生回憶,2016年以來,福島漁業協會從未接受過污水排海的提議。每次座談會的結果都是以東京電力和政府工作人員表示會繼續努力尋找合理的解決方式來結束。直到今年4月9日左右,東電社長和政府大臣級別的官員突然來福島道歉。

“過去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達成一致。這次先有結論了,只是提前幾天來道個歉、低個頭。把我們當傻子,換誰都接受不了。”徐先生認爲。

排海決議尚未獲得大部分民衆諒解

任職於東京一家貿易公司的華人沈先生已經在東京生活3年。他告訴極目新聞記者,這幾天他也在新聞中頻繁看到日本民衆抗議的新聞。而在他身邊,贊同在目前的情況下將核廢水排放入海的日本人也寥寥無幾。

“我理解目前的廢水儲存空間不足了,日本政府迫不得已。但無法想象會有人贊同祖國被核廢水包圍。”沈先生稱。

日本華人華僑協會的王女士(化名)則表示,全面考慮各種因素,或許日本政府也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但我認爲,日本政府要在正式行動之前,獲得利益相關方的認可,拿出可信的數據來證明安全。得到大家的認可後,再來執行決定較合理。”

徐先生則認爲,對於福島居民而言,更爲現實的做法是,通過福島縣政府向東京電力和中央政府呼籲,將排放的日期延遲。直到找到替代方案或者更先進的技術。如果不能改變排海決策。邀請世界各國專家一同進入核電站內對排放做嚴格監督,纔是負責任的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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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韓漁民擔憂生計,專家:海洋法庭或可暫時禁止日本採取行動

極目新聞記者曾凌軻劉琴

4月16日,山東漁業互保協會的工作人員告訴極目新聞記者,目前威海、煙臺漁民最擔心日本排放核污水進海洋後,會造成漁業資源的進一步枯竭。海洋中沒有可以捕撈的海產品,漁民將會面臨失業的風險。與此同時,漁民在漁船上的投資,也會血本無歸。“日本的這一做法確實不妥,自己國家輕鬆了,卻牽連了周邊國家的老百姓。”該工作人員稱。

而與日本一岸之隔的韓國漁民擔憂隨着有害物質擴散,韓國漁業生產或遭受滅頂之災。韓國紐西斯通訊社14日報道稱,韓國漁民對日本政府的不負責任行爲十分憤慨。多數漁民擔心,隨着日本核物質逐步擴散到韓國,不僅是濟州島,韓國主要沿海地帶都將受到波及,屆時就不僅是是否進口日本海產品的問題,而是韓國海產品是否還能受到消費者信賴的問題,屆時韓國漁業生產很有可能遭到滅頂之災。不少韓國漁民要求政府立即全部禁止進口日本產海產品。

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助理研究員楊丹志向極目新聞記者表示,日本經歷過幾件事後,已經失去了日本民衆及鄰國對日本政府的信任,一是海洋捕鯨,二是福島核泄漏。在這兩次事件之後,日本存在刻意掩飾一系列危害國際社會的行爲。

楊丹志稱,中韓兩國作爲日本的鄰國,在面對日本政府核污水排海時,中韓兩國將受到連帶損害。中韓兩國首先要建立一個有效的對話合作機制,加強兩國合作,同時聯合更多的國家和國際組織,包括日本國內的一些反對聲音,不斷向日本施壓,可能會對阻止日本政府核污水排海一事起到積極作用。

4月14日,韓國總統文在寅已要求韓國官員研究,如何將日本向海洋排放核污水的決定提交國際海洋法法庭。

上海交通大學凱原特聘教授、上海高校智庫國家海洋戰略與權益研究基地執行主任薛桂芳向極目新聞記者表示,國際海洋法法庭是否會受理韓國阻止日本政府核污水排海的這一申訴請求,取決於韓國提交的證據能否證明日本的排污行爲。

薛桂芳稱,韓國最大的難處在於蒐集日本排放核污水的原始數據。3.11東日本大地震時,日本福島已經發生過核泄漏的情況。此後的十年間,韓國可能會對日本海域進行海洋環境的監測,其中關於放射性元素的監測數據,可作爲證據提交給國際海洋法法庭,從污染環境的角度起訴日本。同時,韓國可以通過相應的法律程序,要求國際海洋法法庭採取臨時措施,禁止日本核污水排海行爲。

薛桂芳表示,目前關於海洋環境污染及損害的國際法相對完備,但就日本核污水排海一事,並無針對性的法律條款。日本政府將核污水排放入海一事前所未有,日本聲稱排放數據達標,但利益攸關國家無法對其進行檢測證明,不知日本能將核污水到底處理到何種程度,且氚、碳14等放射性元素無法過濾清除的困境衆所周知。另外,日本排核污水的規模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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