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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兔子芽

採丨兔子芽 今夜多雲轉晴

編丨今夜多雲轉晴

3月28日，一條說說出現在川大學生的QQ空間中。發佈者河地稱：在成都市郭家橋二手書店中，出現了大批蓋有哲學系公章的藏書。這些圖書因故流失，其中不乏珍貴典籍，自己正在和老師進行搶救。這條說說引起了川大師生的廣泛關注。

這起四川大學哲學系丟書事件，涉及將近400本圖書。哲學系已報警處理，但是警方建議協商解決。郭家橋二手書店對此事十分低調，截至發稿，書店拒絕置評。

圖 1 3月28日，河地發佈的說說受到廣泛關注。

“不光中哲教研室丟失了書，外哲教研室也丟失了書”

河地是四川大學哲學系的一名學生。他表示，自己從一名高年級學生處聽聞，哲學系中哲教研室有圖書丟失，可能被賣往郭家橋二手書店，因此專程前往查看。就在3月28日，他發現，在這家二手書書店裏，有圖書的封皮和封面上蓋有“四川大學哲學系中國哲學教研室”“四川大學哲學系外國哲學教研室”的公章。他說：“看來，不光中哲教研室丟失了，外哲教研室也丟失了書。”

郭家橋二手書店以銷售人文社會科學方面的二手圖書爲主。它位於川大望江校區南門外，因此時常被川大師生所光顧。蓋有哲學系公章的藏書出現在校外的二手書店，河地對此感到震驚，因此立刻向系黨政辦的健森老師反映情況。

圖 2 丟失圖書上的哲學系公章

（圖2—圖6均來自河地QQ空間）

圖 3 丟失圖書上的哲學系公章

“健森老師接到我的電話，表示隨後就到，請我原地等待。”健森到場後，確認這些圖書的確是哲學系丟失的藏書。隨後，河地和健森花了兩三個小時，找到了店面書架上所有蓋了哲學系公章的圖書。這些圖書有50本左右，包括哲學系外哲教研室藏書《亞里士多德選集——形而上學卷》《海德格爾》《康德書信集》等，以及中哲教研室藏書《爾雅註疏》《晏子春秋譯註》等。健森使用了哲學系經費將圖書購回。

圖 4 3月28日追回的50餘本圖書

“粗略估計，還有兩三百本圖書在郭家橋二手書店”

哲學系的丟書事件並未因3月28日的搶救而畫上句號。4月1日，河地發現，在郭家橋書店的孔夫子網店鋪中，依然有着大量的哲學系藏書在銷售。

“今天我打開該店鋪的動態，發現該店新上架的很多圖書依然蓋有哲學系的公章；此外，該店‘珍本圖書’欄目中，也有藏書（如全十六冊《船山全書》）是哲學系所丟失的。”河地通過店鋪的動態粗略估計，郭家橋書店中還有兩三百本哲學系圖書。在3月28日時，店家並沒有把這些圖書擺在貨架上，因此它們並沒有被哲學系購回。

圖 5 被二手書店出售的大型叢書

圖 6 被二手書店出售的民國資料

這些沒有被購回的圖書以大型叢書和民國資料爲主，前者包括上海譯文出版社“二十世紀西方哲學譯叢”、中華書局“理學叢書”、江蘇人民出版社“海外中國研究叢書”、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劍橋哲學研究指針”、《維特根斯坦全集》《康德著作全集》等，後者包括《子墨子學說》《創化論（下）》《實生論大旨》等。這些圖書的售價不菲，前者每套上千甚至上萬元不等，後者的售價每本在兩三百元左右。這些圖書來自四川大學哲學系中國哲學、外國哲學等教研室，同樣蓋着哲學系教研室的公章。河地發現，店家將好幾本圖書的公章遮擋後才拍照放在了網上。

川大學生天水曾計劃通過孔夫子舊書網在郭家橋二手書店購買一本哲學書籍。她注意到打算購買的書籍的內封上，好像有紅色的痕跡被擋住了。她向書店確認圖書是否乾淨，店家表示，小紙條只不過是不小心放上去的，圖書內封沒有污漬。“店家好像在隱瞞着什麼，畢竟這個痕跡十分明顯”，她對《常識》記者說，“這個紅色痕跡很像是什麼印章”。在她的一再追問下，店家承認它確實爲印章，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印章。店家還表示：“如果糾結就不下單唄”。

圖 7 小紙條掩蓋不住的紅色印章（圖源：郭家橋二手書店）

哲學系仍有大量圖書在郭家橋書店的消息，被包括河地在內的許多同學反映給了健森。健森表示，系裏決定報警處理此事，“畢竟圖書屬於國資，事情重大”。

“在哲學系裝修期間，這些圖書被社會學與心理學系不小心給清理了”

這批圖書丟失在2020年8月。

哲學系2019年秋從公共管理學院獨立，隨後開始裝修位於望江校區文科樓二樓的哲學系教研室和辦公室。據《常識》記者瞭解，這次裝修工作非常徹底，改造了各個房間的配置和裝修，重新確定了各個房間的功用。哲學系的藏書本來分別放置在各個教研室中，在裝修期間，這些圖書都被彙總堆積在了一個房間之內。據健森介紹，由於裝修工人的失誤，當時放置在這個房間內的，還有社會學與心理學系的圖書。在2020年8月，社會學與心理學系在清理自己的圖書時，無意間將哲學系的圖書也一併出售了。不久，健森聯繫當時賣書的當事人，前往郭家橋二手書店，追回了部分圖書。

4月初，《常識》從知情人士那裏獲得事件的最新進展：警方以民事糾紛爲由，表示不方便介入，建議雙方協商解決。警方稱，書店只是從第三方買來的圖書，因此無法強制要求退還。事件處在僵持中，哲學系計劃內部協商後再決定如何行動。

“哲學系該有自己的圖書室了”

一位知情學生裴迪回憶，他曾在2019年12月路過那個裝書的房間。當時這個房間房門大開，堆滿了圖書，他還曾經進入翻閱了圖書。裴迪表示，之前哲學系的圖書都是交給各個教研室單獨管理，缺少完備的管理制度。“哲學系該有自己的圖書室了。把圖書彙總在一起，既有利於管理，也方便同學借閱。”

四川大學哲學系官網沒有表明圖書管理的相關規定。事實上，包括法學院、歷史文化學院、文學與新聞學院在內的多個文科院系，都有各自的圖書館/室。這些圖書機構都有專人負責管理，已經形成了較爲完善的管理體系。

裴迪說：“哲學系19年才獨立，管理不完善情有可原。但是圖書丟失的事情着實令人痛心。我們衷心希望這件事能夠得到妥善處理。”

“社會學與心理學系的行爲構成無權處分，二手書店的行爲是善意取得”

《常識》就這次事件中的民法問題諮詢了四川大學法學院的王竹教授。王竹表示，社會學與心理學系的行爲構成無權處分，二手書店的行爲是善意取得。

“無權處分，是指行爲人沒有處分權，卻以自己的名義實施的對他人財產的法律上的處分行爲。善意取得，又稱即時取得，指無權處分人將動產或不動產處分給他人，善意受讓人依法取得該動產或不動產的所有權或其他物權。”王竹指出，這兩個概念也是有聯繫的，“無權處分是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即若要產生善意取得的結果，則需存在無權處分的行爲。”

王竹分析道：“社會學與心理學系出賣哲學系書籍的行爲，即社會學與心理學系沒有對哲學系書籍的處分權，但仍然以社會學與心理學系自己的名義將哲學系書籍出賣給二手書店，構成無權處分。其次對於買方二手書店來說，其在接收書籍時不知道也不應當知道社會學與心理學系對其出賣哲學系的書籍無處分權，且在二手書的交易背景下，也支付了合理對價，因此完全符合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合法取得對哲學系書籍的所有權。在此情況下，哲學系無權直接要求二手書店返還被誤賣的書籍。”

對於哲學系可能的補救措施，王竹從民法角度給出了三條建議：第一，行使所有權要求二手書店返還所有書籍。“只有具備善意取得構成要件，且受讓人在受讓時不知道或不應當知道動產上存在權利，動產上的原有權利才消滅。若能證明二手書店在購買以上二手書時不符合善意的要件，則可以行使對書籍的所有權。”第二，請求社會學與心理學系返還不當得利。“無權處分人取得善意受讓人支付的合理對價構成不當得利，原權利人可向無權處分人主張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即哲學系可向社會學與心理學系請求返還出賣書籍所獲得的收入。”第三，還可以請求社會學與心理學系承擔侵權責任。“無權處分人無權處分原權利人的財產乃侵權行爲，原權利人可要求無權處分人承擔侵權責任。請求其承擔侵權責任，則還需證明社會系老師和在清理書籍的時候存在過錯。實際上，該書籍是由社會系的老師和清理，應當對本專業的書籍有所瞭解，也能大致區分出非本專業的書籍，未能區分說明其未盡到合理的注意義務，從而造成侵犯哲學系的書籍財產權利的結果，因此可以據此請求社會學與心理學系承擔侵權責任。”

注：文中河地、健森老師、天水、裴迪均爲化名。

原標題：《川大哲學系藏書誤賣二手書店 警方稱無法要求強制返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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