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趙德發先生長篇小說《經山海》改編的電視劇《經山歷海》在央視一套播出。電視劇塑造了以副鎮長吳小蒿爲代表的一批基層幹部的形象,這無意中宣示了一個導向,文藝在關注基層。

日前,我參加了在濟寧市泗水縣舉辦的山東省鄉村振興文學創作現場會暨省作家協會小說創作委員會年會,趙德發先生作了《經山歷海 記錄時代——##_FORMAT_LT_##經山海##_FORMAT_GT_##問世的前前後後》的主題講座。他談到要關注基層,關注社會管理的神經末梢,要寫出歷史感、命運感,寫出時代性、複雜性。

副鎮長吳小蒿沒有具體的原型。趙德發說,他採取了魯迅先生說的辦法:“雜取種種人,合成一個”。趙德發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歷,寫這部作品之前,又採訪過一些鄉鎮女幹部。他被她們感動了。

吳小蒿一直想改變一個鄉鎮,做一股“清流”,懷抱着理想,爲了豐滿的理想,付出了骨感的刺激甚至創傷。她完全可以跟其他幹部一樣,按部就班,不越雷池一步,小心翼翼地熬着歲月,但她沒有。

我曾跟現實中的女副鎮長交流過《經山歷海》的觀感,她說,她也像吳小蒿一樣,幹過不少傻事兒,曾和書記拍過桌子,刺激到書記讓她辭職的份兒上。但她堅持了下來,她說自己沒有吳小蒿優秀,但理解吳小蒿的苦衷,看這部劇,有種代入感,也引發了自己的思考。“她們帶風、帶刺、帶着俠女氣息,被人冠上女強人的標籤,絕大部分時間給了工作,一小部分給了孩子。我的孩子是女孩,我怕外賣小哥去家裏不安全,而自己又不能回家,就讓小哥掛到地下室門上,孩子自己拿上樓,一個人喫。我得隨時出現在工作崗位。有個老領導問,你每天都這樣,你的孩子誰管?我竟然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現實中的這位“吳小蒿”還說,上面千根線,下面一根針。就說迎接上級調研吧,任務安排下來了,調研點也佈置了,可因故時間變化,方案就得重新打亂。現在農民都有各自的謀生手段,地點不固定,好不容易召集起來,又得解散,剛解散了,又得召集起來。突然的變化,讓基層無所適從,非常被動,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卻浪費很多人的精力。很遺憾,電視劇對這個“接待”上的複雜性沒有涉及。

目前關注基層幹部的作品還是不夠多。令我印象深刻的,還有賈平凹的長篇小說《帶燈》,小說描述的是女大學生螢,就職於櫻鎮鎮政府,她不滿“腐草化螢”的說法,改名“帶燈”。她負責綜合治理辦公室的維穩,對每個上訪者,她都區別對待,並利用自己的智慧,負責任地去處理農村各種複雜矛盾。小說現實感強,有限度地寫出了女幹部的不容易。

賈平凹談到“帶燈”這一角色,用了這麼一段話,“‘我的命運就是佛桌邊燃燒的紅蠟,火焰向上,淚流向下。’我覺得這句話很符合帶燈的命運。螢火蟲,黑暗中才帶燈,但燈必然微弱,而且這個燈發自身體。螢火蟲還有兇殘習性,它喫蝸牛肉。帶燈和農民打交道,面對無理取鬧的人時,她得用強硬手段。帶燈與老上訪戶王后生有段對話,帶燈問他‘你怎麼那麼壞!’王后生說‘你怎麼那麼兇。’‘我兇還不是你逼出來的。’他倆扯平了,其實是一回事,沒有魔就沒有佛。”這就是生活的複雜性。

趙德發塑造的吳小蒿,雖以蒿草命名,卻有着成參天大樹的理想。吳小蒿也是帶燈的人,她身上的光亮,也必將會點亮更多人的心靈。趙德發說,前幾年他讀過一些描寫鄉鎮女幹部的文學作品,有一些較好,反映了她們的真實情況;有一些是瞎編、抹黑,讓讀者對這個羣體產生了誤解,很不應該。我覺得,《經山海》的創作,也有趙德發爲基層幹部說句公道話的初衷在。

電視劇不是小說,在人物塑造上、情節結構上有所不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肯定作家、藝術家們的選擇:那就是關注基層,關注基層幹部的工作、生活狀況。關注起來可能很難,正因其難,才更值得去寫、去拍,去傾盡全力把困難克服、化解。

現實中的“吳小蒿”很想對作家、藝術家們說:“謝謝您,走近了我們,我們有好多故事呢,別簡單化,你們一定得好好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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