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归途如虹

林黛玉是《红楼梦》里的灵魂人物,是《红楼梦》里最有特点的人物之一。

很多读者对林黛玉有误会,觉得林黛玉是一个很脆弱的人。我觉得这是没有细读文本的结果。我觉得林黛玉不仅不脆弱,反而挺坚韧的。

林黛玉的确多愁善感,但是那是有原因的啊。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体弱多病,婚姻大事无人做主,没有亲兄弟姐妹,这些理由难道还不够让林黛玉感到悲伤吗?

林黛玉的潇湘馆里有“千百竿翠竹”。竹子代表气节:象征宁折不弯的高洁人格;象征坚忍不拔的意志力;象征孤高傲世的独特个性。林黛玉的性格正是如此。“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体现出林黛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洁身自好精神;“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以响亮的口吻赞美陶渊明的高风亮节,也是林黛玉的夫子自道;“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是林黛玉对菊花的叩问,也是林黛玉对自我的诠释。

试想一下,一个几乎天天需要吃药的人,如果不是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出口成章的才女呢?要知道,读书写诗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是非常耗费精力的。林黛玉的潇湘馆里,汗牛充栋。林黛玉要熟读这些书,就要和自己羸弱的身体作战。很明显,林黛玉是成功的,她战胜了自己,在身体有疾病的情况下把自己培养得十分优秀。可见,林黛玉是一个自尊,自爱,自强不息的姑娘。

林黛玉不仅擅长写诗,还擅长教别人写诗。香菱虚心求教,林黛玉诲人不倦。林黛玉和香菱之间亦师亦友,共同进步,教学相长。

林黛玉虽然很少做女红,但是她在女红方面并不是不擅长。她给贾宝玉做的香袋,贾宝玉十分珍惜,贴身收藏,唯恐被别人看见。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上的穗子也是林黛玉制作的。第二十八回里,贾宝玉还表扬林黛玉会剪裁。可见,林黛玉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而且,林黛玉在身体不是很差的时候,是一个很幽默的人。她打趣贾宝玉是一只“呆雁”,用“蕉叶覆鹿”的典故打趣贾探春,用“母蝗虫”形容刘姥姥。不喜欢林黛玉的人说这不是幽默,而是尖酸刻薄。我觉得这是误会,因为并没有人真的被林黛玉的话刺伤,大家知道,林黛玉只是爱开玩笑而已。

林黛玉就算是真的有尖刻的一面,那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心。比如埋怨周瑞家的最后才把宫花送给自己。这件事我已经分析过很多次,并不是林黛玉无理取闹,而是周瑞家的的确怠慢了林黛玉。林黛玉会如此,说明她不是贾迎春那样懦弱到没有丝毫锋芒的人。正因为如此,林黛玉会觉得爱看《太上感应篇》的贾迎春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

林黛玉从来不讨好任何人,包括贾宝玉。她在贾宝玉面前是很有主见的。贾宝玉参禅,林黛玉就对他说:“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一下子就把贾宝玉难住了。林黛玉还说出了“无立足境,是方干净”这样的偈语。这一句话体现出林黛玉对独立人格和自由精神的赞美,和庄子的“无所待”思想是一脉相承的。林黛玉觉得自己虽然无依无靠,但是自由的最高境界本来就是不需要任何依靠,完全靠自己。

贾宝玉想要让人把“破荷叶”拔掉,林黛玉就说自己对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情有独钟。贾宝玉就决定保留这些荷叶。

在男尊女卑的时代里,一个女子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不是唯唯诺诺,而是如此的真诚率性,可见林黛玉认为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

其实,从林黛玉的某些诗文里也可以看出林黛玉的坚强性格。

比如《五美吟》里的《红拂》:“长揖雄谈态自殊,美人具眼识穷途。尸居馀气杨公幕,岂得羁縻女丈夫。”这首诗赞美的是有识人之明,敢于和李靖私奔的红拂女。体现出林黛玉对爱情的向往,对知己之情的坚持,对女性自主权的赞美。这首诗让我想到李清照的名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比如林黛玉出的谜语:“𫘧駬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主人指示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这则谜语中没有丝毫柔弱的气息,反而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可见林黛玉的思想并不消极。

其实,林黛玉也有务实的一面,也有忧患意识,因此,她会提醒贾宝玉贾府有“后手不接”的经济危机。林黛玉身体那么差,还有心思帮贾府算经济账,可见,林黛玉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

这样的林黛玉,你能说她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吗?林黛玉的确悲观,但是悲观的人也可以很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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