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餘華:文學作品進入語文教材,會丟失其開放性

最近,一篇名爲《蕭紅入編課本的不幸遭遇》在網上流傳,這篇文章的作者郭玉斌稱,他比對發現2019年“人教版”小學《語文》課本三年級下冊《火燒雲》一課,存在對蕭紅原文本的改編行爲。在4月23日舉行的作家餘華線下活動中,他也談及名作家作品在課本中的遭遇的這個話題。餘華認爲,“文學作品的價值在於它的開放性,不同的人在裏面有不同的感受,這纔是文學作品的意義。但是進入語文教材以後,文學作品又變成一種被固定的、封閉性的空間,老師們用封閉的方式去教學生。”

郭玉斌在《蕭紅入編課本的不幸遭遇》中指出:它宣稱選自《呼蘭河傳》,卻與原作出入極大,節選部分不足八百字的原文,被刪去了二百多字,就是剩下的四分之三篇幅也被改動多達百餘處。

參與國家統編教材編寫、統稿的北京市特級教師、北京大學語文教育研究所研究員、首師大特聘碩士生導師陳維賢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談道:“任何素材進入課本,都有可能進行一定的改動。文學作品再好,進入教材,不一定完全合適,進行改動是很正常的。……進入教材,必須符合典範的標準。文章裏面寫的,好多地方不符合現代用語習慣。小孩要學規範的語言,所以小學課本中的改動稍微多一點。選進教材的,無論是內容還是藝術手法,肯定都非常好。但是這個好,也不一定適合這個年齡階段的學生。高中有辨別能力了,就儘量地保持原貌,加一些註釋。大學,更可以這樣。所以不同階段是不一樣的。”

在4月23日舉行的作家餘華線下活動中,他也談及名作家作品在課本中的遭遇的這個話題,相比於蕭紅的《火燒雲》,餘華作品的“命運”似乎更坎坷一些,他的《十八歲出門遠行》曾被人教社高中語文收進教材,沒幾年就被踢出去了。人教社編輯室主任對餘華說,這個作品學生們普遍反映讀不懂。餘華說,“後來有一年廣東高考的時候,把《十八歲出門遠行》作爲一個題目考,說全答錯了。我就很好奇,我去查語文老師爲《十八歲出門遠行》寫的教案,所有教案看下來以後,我覺得真是分析得非常好,但說實話,讓我考的話肯定也不及格。”

餘華用了一個形象的比喻來談文學和語文的關係:“文學可以說是在前面衝鋒陷陣的,而語文是下來摘桃子,只要能夠進入語文課本的,基本是一些起碼在文學上他們認爲比較安全的東西,喜不喜歡是另外一回事,但在質量上是相對安全的。問題是文學作品的價值在於它的開放性,不同的人在裏面有不同的感受,這纔是文學作品的意義。但是進入語文以後,文學作品又變成一種被固定的、封閉性的空間,老師們用封閉的方式去教學生。”

“我不知道現在課文裏面還有沒有魯迅先生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反正我小時候被教育說,這篇文章反映的是魯迅在百草園童年多麼歡樂,到三味書屋進入封建主義什麼的。我後來重讀魯迅,再讀《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我覺得後來在三味書屋魯迅仍然很歡樂,只不過環境變了,但是孩子天真歡樂的天性是任何力量都無法壓制的。可是爲什麼我們把它往那邊引?所以我覺得,一部文學作品進入課本以後是好是壞很難說,在某種程度上未必是一件好事。”餘華說。

責任編輯:朱學森 SN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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