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改口支持放棄新冠疫苗專利，打的什麼算盤？

原標題：美國改口支持放棄新冠疫苗專利，打的什麼算盤？

[文/觀察者網王愷雯]曾經反對放棄新冠疫苗專利的美國，態度180度大轉變。拜登政府當地時間5月5日表態，稱美國支持放棄新冠疫苗的知識產權專利。

圍繞是否暫時豁免新冠疫苗知識產權問題，以南非和印度爲首的發展中國家，和以美國及歐盟爲首的發達國家“爭吵”了數月，如今拜登政府的表態無疑讓支持者爲之振奮，世衛組織（WHO）就稱讚這一決定是“里程碑時刻”。

不過，這也激怒了歐美各大製藥公司。有行業組織批評，拜登政府此舉會造成混亂，進一步削弱已經緊張的疫苗供應鏈，並助長假冒疫苗的擴散。受有關消息影響，多支疫苗概念股5日應聲下跌。

眼下，拜登政府只是就放棄疫苗專利做出了表態，世貿組織（WTO）圍繞豁免疫苗知識產權的談判還有很長的路的要走，且有業內人士指出，拜登政府或利用世貿組織的談判縮小豁免專利的範圍，使之遠小於印度和南非最初的提議。更有分析人士批評，拜登政府此舉是在“譁衆取寵”（grandstanding），並不會引發相關專利法案的重大變革。

談判可能耗時數月

路透社5日刊文指出，拜登政府的最新表態與美國此前的立場截然不同；聯合國新聞也稱，美國曾經拒絕有關放棄新冠疫苗專利保護措施的遊說。

不過，美國貿易代表戴琦在5日發佈的聲明中提到了拜登政府改變主意的原因，聲明稱，這是一場全球衛生危機，新冠疫情的極爲特殊的情況要求採取極爲特殊的措施。

“美國政府對知識產權保護堅信不疑，但爲了結束這場大流行病，支持放棄對新冠疫苗專利的保護。爲了實現這一目標，我們將積極參與世貿組織基於文本的談判。”

今年3月，世貿組織總幹事伊韋阿拉（Ngozi Okonjo-Iweala）上任首日的一句“貧窮國家的民衆正在死去”，道出了全球新冠疫苗分配不均的困境。這句話的背後，是以南非和印度爲首的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一場持續數月的爭論。

去年10月，印度和南非曾聯繫世貿組織，要求它暫時放棄《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TRIPS）的部分內容。他們表示，暫停專利、工業設計、版權和保密信息保護等權利，將確保各國“及時獲得負擔得起的醫療產品，包括疫苗和藥物，或擴大對抗擊新冠病毒至關重要的醫療產品的研發、生產和供應”。

肯尼亞、斯威士蘭、莫桑比克、巴基斯坦、玻利維亞、委內瑞拉、蒙古、津巴布韋和埃及等國家，成爲了這一提案的共同提案國。當時，印度《德干先驅報》（Deccan Herald）提到，儘管中印之間存在邊境衝突，但中國在這一提案上支持印度。同時，中方表示需要“更多時間評估法律和經濟方面的問題”。

然而，這一提議當時就遭到了美國、英國和歐盟等發達國家的強烈反對。這些國家認爲，若這一提案通過，那麼會扼殺製藥公司的創新動力，特別是在研發方面投入巨資的動力。

路透社5日稱，世貿組織成員七個月以來共舉行了10次會議，但都未能就最初的豁免提議達成共識。

拜登政府的最新表態無疑給支持豁免疫苗的一方注入“強心針”。世衛組織總幹事譚德塞盛讚美國的決定是“抗擊新冠病毒的一個里程碑”，反映了美國在結束疫情鬥爭中的“道德領導”（moral leadership）。

不過，來自白宮的支持並不能保證疫苗專利豁免會被採納。《紐約時報》稱，國際知識產權規則的改變需要各方一致同意，戴琦在聲明中也指出，美國將參與世貿組織就這一問題進行的談判，但“考慮到世貿組織基於共識的性質以及相關問題的複雜性，談判需要時間。”

世貿組織的下一步是就知識產權豁免敲定一項協議，而這一過程可能需要數月時間。

特朗普時代的白宮貿易官員、曾在美國駐世貿組織代表團任職的克利特·威廉姆斯（Clete Willems）認爲，有關談判可能持續一、兩個月。威廉姆斯表示，WTO按計劃於今年11月30日至12月3日舉行下一次部長級會議，在此之前及時完成該協議的制定，可能是個比較切合實際的目標。

不過，也有貿易專家給談判潑了一盆冷水，認爲不僅過程可能會曠日持久，而且還可能出現最終的豁免範圍遠比印度和南非最初提議的要窄，期限也短得多。

世貿組織的決定需要164個成員達成共識，英國廣播公司（BBC）稱，目前有約100個成員已表態支持豁免疫苗專利。

路透社稱，世貿組織將於當地時間5月6日再次舉行會議，目前尚不清楚美國的決定是否會影響包括歐盟和英國在內的其他反對者。

不過，據BBC報道，在美國表態後，歐盟及英法等國也相繼作出回應。

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表示，歐盟準備討論“以任何有效和務實的方式解決危機的建議”。英國政府發言人稱，英國“正與世貿組織成員合作解決這一問題”，並“與美國和世貿組織成員進行討論，以促進增加新冠苗的生產和供應”。法國總統馬克龍則表態“絕對支持（absolutely in favour）”放棄新冠疫苗知識產權專利。

製藥公司強烈反對，美國打什麼算盤？

據美國消費者新聞與商業頻道（CNBC）報道，在拜登政府支持放棄新冠疫苗知識產權的消息傳出後，包括Moderna、BioNTech和輝瑞在內的生產疫苗的主要製藥公司的股票大幅下跌。輝瑞公司收盤時表現平平，而Moderna公司下跌了6.1%；強生公司小幅下跌了0.4%。

美國製藥業遊說團體藥品研究和製造商協會（PhRMA）稱，拜登政府採取了前所未有的舉措，“這將破壞我們對大流行病的全球反應，損害安全。”PhRMA協會主席及CEO斯蒂芬（Stephen J。 Ubi）說：“這一決定將在公共和私人合作伙伴之間造成混亂，進一步削弱已經緊張的供應鏈，並助長假冒疫苗的擴散……把美國的創新成果交給那些希望削弱我們在生物醫學領域領導地位的國家。”

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衛生安全中心資深學者阿邁什·阿達爾賈（Amesh Adalja）認爲，專利豁免“相當於徵用製藥公司的財產，而正是這些公司的創新和投資讓新冠疫苗研發成爲可能。”

也有業內人士從技術層面分析了反對原因。總部位於華盛頓的生物技術產業組織（Biotechnology Industry Organization）首席執行官邁克默裏-希斯（Michelle McMurry-Heath）就指出：“向貧困國家提供一本沒有所需成分、安全措施和龐大勞動力的食譜，無助於等待疫苗的人們……把建造廚房的藍圖交給他們，在最佳條件下也可能需要一年的時間來建造，這不會幫助我們阻止危險的變種病毒的出現。”

而在美國國內的爭論聲中，中國又再次“躺槍”，部分共和黨議員腦補了一番美國技術將被“轉移至中國”的劇情。路透社報道，共和黨參議員邁克·克拉波（Mike Crapo）在一份聲明中聲稱，如果有關決定繼續推進，將讓“中國等積極尋求獲得美國技術以支持本國領軍企業的國家從中獲利。”

儘管國內藥企極力反對，但連日來，拜登政府內部不斷傳出聲音，要求美國製藥公司放開新冠藥物相關的知識產權。民主黨人也敦促拜登儘快採取行動，衆議院逾100名民主黨人此前簽署聯名信，要求拜登支持放棄疫苗知識產權。

路透社援引一名熟悉談判情況的消息人士的話說，拜登政府週三的表態讓華盛頓能夠對美國左翼人士和發展中國家的要求做出回應，同時利用世貿組織的談判縮小豁免專利的範圍。

一名製藥業人士的話似乎也印證了上述說法，他表示，美國製藥企業將努力確保達成的任何豁免協議“（範圍）都儘可能的狹窄和有限。”

不過，美國知名資產管理公司貝雅（Robert W。 Baird）分析師布萊恩·斯科尼（Brian Skorney）認爲，有關放棄新冠疫苗知識產權專利的討論，只是拜登政府在“譁衆取寵”（grandstanding），並不會引發專利法案的重大變革。

斯科尼表示：“我對這是否會對整個行業產生更廣泛的長期影響表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