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深度│慷他人之慨？美國放棄新冠疫苗專利遭多國強烈反對！背後都在盤算什麼？

當地時間5月5日，美國政府宣佈支持放棄新冠肺炎疫苗的知識產權專利。美國貿易代表戴琪在一份聲明中稱，美國“不顧製藥行業的反對”豁免疫苗製造商的知識產權保護，旨在讓發展中國家和其他一些國家的企業能夠生產新冠疫苗。

一石激起千層浪，拜登政府此舉迅速引發了兩極化的輿論。世界衛生組織稱其爲“里程碑時刻”，表示熱烈歡迎；然而德國、瑞士等歐盟國家以及衆多藥企均表示了尖銳的反對。他們表示，美國考慮的具體方案中還有許多重大疑問沒有得到解答。

反對的聲音不無道理，此次疫苗專利放開實難一蹴而就。

輝瑞mRNA疫苗的發明人之一、BioNTech首席醫療官圖雷西認爲，這樣做也沒法在短期內提升疫苗產量，因爲疫苗生產涉及超過5萬個步驟，全需精確執行才能保證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這需要有經驗的人員、設備、原材料，缺一不可。

有業內人士表示，相比起隔岸疫苗的緊張形勢，中國模式或更爲靠譜。我國疫苗生產目前“內外兼修”，內部擴大產能，外部走出去合作建廠，實現疫苗生產本土化。以國藥集團爲代表的中國生物企業開始啓動CDMO模式（全程合同定製開發與生產）。該模式能充分發揮各自資源優勢，有效擴大我國內部產能，改變新冠疫苗供應不足、分配不公的問題。

此外，中國與阿聯酋合建的生產線已經開建，並與埃及、馬來西亞簽署本地化生產合作協議等。

美國政府慷他人之慨？

“美國支持放棄新冠疫苗專利保護”的消息一出，即引爆輿論熱點。

最直觀的表現來自美股。5日當天，全球資本市場疫苗個股劇烈反應。美股疫苗個股集體大跌，Vaxart跌幅最大，收盤跌幅接近16%、莫德納跌超6%、BioNTech跌超3%，強生等相關公司股價紛紛走弱。美股跌勢也傳導至A股，康希諾、沃森生物、智飛生物等6日跌逾10%，復興醫藥曾一度跌停。

輿論也兩極分化。

世界衛生組織將美國這個決定稱爲“里程碑時刻”。世衛組織總幹事譚德塞在社交平臺上公開回應，稱拜登政府的該項決定是應對全球健康挑戰的一個強有力的領導範例。

而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6日在例行記者會上應詢表示，中方支持關注疫苗的可及性問題，“抗擊疫情，各國有責。享有疫苗，人人平等。中方支持關注疫苗可及性問題，期待各方在世貿組織框架下積極地、建設性地進行討論，爭取達成有效和平衡的結果。”

然而反對者的聲勢更爲浩大。這一做法被視爲一次“錯誤的慷慨”，遭遇衆多藥企以及代表企業利益的行業組織的強烈反對。製藥界批評美國政府決策錯誤、令人失望。

有美媒5日報道稱，衆多醫藥企業付出鉅額疫苗研發費用，卻面臨着回報減少的風險，企業研發投入的積極性也將受到影響。美國生物製藥行業強調，疫苗企業已經與政府和非營利組織合作，以便提供新冠疫苗的獲取途徑。

美國藥品研究和製造商協會（PhRMA）對拜登政府支持放棄知識產權保護的做法更是表達了尖銳的反對。該協會成員包括阿斯利康、輝瑞和強生等疫苗製造商。“在一場致命的大流行病中，拜登政府採取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步驟，這將破壞我們對大流行病的全球反應並損害安全。”

美國商業組織警告“放棄知識產權將減緩創新速度無益於疫苗的實際供應”。生物技術創新組織Michelle McMurry-Heath表示，對政府“放棄對美國獨創性的保護”感到非常失望。歐洲製藥工業和協會聯合會6日表示，美國支持放棄新冠疫苗知識產權的行動是短視的，放棄疫苗知識產權將使打敗病毒更加困難。

英國主流媒體援引一些製藥企業的話稱，他們已經在竭盡所能擴大生產，制約疫苗生產速度的主要因素是全球產能瓶頸，而非專利限制。德國疫苗生產商BioNTech 6日也對媒體指出，新冠肺炎疫苗的專利並非限制疫苗供應的主要因素，暗示對美國政府“放棄疫苗專利”提議的拒絕。

針對美國的決定，德國和瑞士都表示了鮮明的反對態度。當地時間5月6日，德國政府發言人表示，美國的計劃將給疫苗生產帶來“嚴重的麻煩”。她強調，限制新冠疫苗生產的因素是生產能力和高質量標準，而不是專利。知識產權保護是創新的源泉。媒體指出，如果沒有研發帶來的利潤的激勵，那麼製藥商未來可能不會研發製造疫苗。

此外，瑞士聯邦經濟事務祕書處當地時間5月6日發表一份聲明指出，美國宣佈放棄新冠疫苗相關知識產權專利是一項意義重大的決定，但是美國考慮的具體方案中還有許多重大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瑞士將評估美國的這一決定。

這份聲明還表示，瑞士仍然堅信，在目前新冠疫情全球蔓延的背景下放棄知識產權專利，並不能確保公平、可負擔、快速地獲得新冠疫苗、藥物和診斷試劑。

疫苗專利放開實難一蹴而就

反對的聲音不無道理，事實上，此次疫苗專利放開確難一蹴而就。

據瞭解，專利權及其他知識產權屬於私權，掌握在企業手中，美國政府聲明只是“支持放棄新冠疫苗的知識產權專利”，實際上是指美國政府支持WTO討論放棄實施《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TRIPS）》中的部分條款。

這件事要追溯到去年10月，印度和南非在世界貿易組織（WTO）的一項提案。當時，兩國要求WTO暫時放棄TRIPS協定中的部分內容，暫停專利、工業設計、版權和保密信息保護等權利，以確保各國“及時獲得負擔得起的醫療產品，包括疫苗和藥物，或擴大對抗擊新冠病毒至關重要的醫療產品的研發、生產和供應”。肯尼亞、斯威士蘭、莫桑比克、巴基斯坦、玻利維亞、委內瑞拉、蒙古、津巴布韋和埃及等國爲這一提案的共同提案國。

當時，印度媒體提到，儘管中印之間存在邊境衝突，但中國在這一提案上支持印度。同時，中方表示需要“更多時間評估法律和經濟方面的問題”。而這一提議遭到了美國、英國和歐盟等發達國家的強烈反對。這些國家認爲，若這一提案通過，將會扼殺製藥公司的創新動力，特別是在研發方面投入巨資的動力。

更嚴峻的問題是，放棄專利只是第一步，後面還有很多棘手的問題等待解決。

一方面，在WTO框架下實現專利的豁免，並非易事。外媒報道強調，美國政府豁免新冠疫苗知識產權仍需WTO敲定一項協議，過程可能需要數月時間，而且最終豁免範圍可能遠比最初提議的要窄，期限也短得多。戴琪也在聲明中表示，“考慮到WTO基於共識的特點和相關問題的複雜性，這些談判需要時間。”

另一方面，暫時豁免疫苗知識產權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形成生產力。長期關注新冠疫苗研究進展的醫生莊時利和認爲，美國支持放棄專利對於廣大發展中國家來說是好事，但放棄專利只是第一步，後面還有很多棘手問題需要解決。如原材料獲得和生產工藝問題。莊時利和表示，受該決定影響最大的可能是mRNA疫苗和重組蛋白疫苗的生產企業，對滅活疫苗和腺病毒載體疫苗專利影響不大。

輝瑞信使RNA疫苗的發明人之一、BioNTech的首席醫療官圖雷西認爲，這樣做也沒法在短期內提升疫苗產量，因爲疫苗生產涉及超過5萬個步驟，都必須精確執行才能保證它的安全性和有效性，這需要有經驗的人員、設備、原材料，缺一不可。

在國際製藥生產聯盟（IFPMA）看來，放棄疫苗專利權並不會增加疫苗產量，政府真正要做的應該是消除貿易壁壘，解決供應鏈瓶頸和原材料短缺問題。美國藥學研究與製造商協會則指，若豁免專利將進一步削弱本已緊張的供應鏈，助長假疫苗的擴散。

此外，發展中國家能否參與疫苗生產，仍取決於藥廠的態度。即使政府強制授權，由於疫苗生產方法並不屬於“專利保護”範疇，而是“商業機密”，沒有原廠主動傳授技術，其他國家和藥廠便不可能複製生產。

中國模式或更靠譜？

在業內看來，“新冠疫苗專利放開”之路漫漫，中國擴大疫苗產量方式似乎更加靠譜，即“內外兼修”，內部擴大產能，外部走出去合作建廠，實現疫苗生產本土化。

21財聞匯記者瞭解到，多家中國新冠疫苗生產企業已在多個國家獲得緊急使用授權。如康希諾生物新冠疫苗，截至目前已先後在墨西哥、巴基斯坦、匈牙利、智利獲批緊急使用。

在國外，中國企業則是通過CDMO甚至自建生產廠房以保障疫苗生產供應。

康希諾生物相關負責人向21財聞匯記者表示，康希諾生物新冠疫苗目前是在當地找合作方進行CDMO。而國藥集團、科興生物則是通過CDMO、合作建廠等形式。

國藥集團中國生物新冠疫苗車間三期工程於5月6日順利封頂。作爲全球最大疫苗生產車間，項目建成並投入使用後，中國生物的新冠疫苗年產能將達30億劑。

走出去合作建廠也是疫苗生產中國模式的重要組成方面。

如國藥集團中國生物與阿聯酋G42集團共同組建的生命科學合資企業所生產的新冠滅活疫苗，系阿聯酋本土第一款新冠疫苗，名爲Hayat-Vax，寓意生命之苗。合資公司於3月29日發表聲明透露，疫苗工廠擁有3條灌裝線和5條自動包裝線，疫苗年生產量將達到2億劑。

此外，國藥集團已與阿根廷相關企業就在阿根廷國內合作生產國藥集團新冠疫苗達成共識，將立即就有關技術細節問題展開協商，爭取儘快開工生產。據悉，雙方企業還將制定聯合生產時間表，包括信息交換、設備和耗材準備、質量檢測等環節。

阿根廷衛生部長維佐蒂表示，兩國政府和企業在聯合生產新冠疫苗項目上擁有良好意願，中阿合作生產新冠疫苗以供應阿根廷和拉美市場具有戰略意義。她強調，阿根廷總統費爾南德斯對此予以高度重視。

此外，我國於2020年11月18日與馬來西亞以視頻形式，簽署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與馬來西亞政府關於疫苗開發和可及性的合作協定》。該協定是新冠疫情暴發以來，我國政府與外國政府簽訂的第一個政府間疫苗合作協定。根據協定，中馬雙方將支持和鼓勵在疫苗尤其是新冠疫苗領域開展科研等合作。

3月11日，還在阿聯酋訪問的塞爾維亞共和國總統武契奇對塞媒表示，塞爾維亞將與阿聯酋和中國一起建立疫苗工廠，生產中國國藥中生研發的新冠疫苗，計劃在今年10月15日投入運營。他表示對這一消息深感喜悅，“這座工廠每月將生產兩三百萬劑疫苗，滿足我們的需要。”

4月21日，中國科興生物公司同埃及VACSERA公司代表分別在北京和開羅舉行關於中國新冠疫苗在埃及本地化生產合作協議的簽署儀式。埃及總理馬德布利表示，中國疫苗在埃及本地化生產合作協議的簽署，是兩國各領域高水平合作和兩國人民友好情誼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