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和舅舅之間的一通電話，可能是她對深處疫情風暴中的印度難得的一次感情流露。在回應眼下印度的疫情危機時，她一直謹慎地從官方角度而不是個人角度發表意見。

|作者：王喆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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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美國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的舅舅戈帕蘭·巴拉坎德蘭在印度新德里度過了他的80歲大壽。印度疫情的再次肆虐，使得老人家在壽宴期間想要一家團聚的願望成爲泡影。

遺憾中也有一絲安慰。他身爲美國副總統的外甥女雖身不能至，還是按時打來了跨洋祝壽電話。

電話中，哈里斯和丈夫一同向舅舅巴拉坎德蘭送上祝福，並且向他保證會照顧好他的女兒——身居華盛頓的表妹。

·戈帕蘭·巴拉坎德蘭

早在去年，身爲印度裔的哈里斯成爲拜登的競選夥伴後，就受到印度人民的持續關注。在哈里斯當選美國副總統後，舅舅也曾表示，一旦自己注射了新冠疫苗，就會前往美國，親自祝賀外甥女的上任。

不過就目前的形勢看，兩人的相見遙遙無期，那通賀壽電話，也成爲他們之間最近的一次交流。

作爲美國曆史上第一位黑人、印度裔、女性副總統，哈里斯的背後是一個有故事的印度家族。

“被困”印度的舅舅

印度疫情現在嚴重到什麼程度？人民日報微博5月6日消息稱，根據印度衛生部6日的數據，印度累計確診病例已超過2100萬，過去24小時內，印度新增確診病例達到412262例，新增死亡病例3980例，均爲新高，相當於平均每分鐘新增確診超280例，新增死亡病例兩例以上。

面對來勢洶洶的疫情，沒有人能獨善其身，即便身爲美國副總統的舅舅，巴拉坎德蘭的80歲壽宴也只能放棄大操大辦，低調處理。

不過，幸運的是，巴拉坎德蘭已經接種了新冠疫苗，這讓家人對他的健康狀況多了一份寬慰。

巴拉坎德蘭退休後一直居住在位於新德里的家中。疫情暴發後，除了日常出門買東西，他幾乎都獨自待在家中。

雖然他與外甥女距離遙遠，但兩人時常打電話聯繫。

在最近的通話中，他們交談的主要內容是家庭日常。他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自己幾乎不會分享印度時事給哈里斯，因爲他覺得，“哈里斯有一整個大使館，每小時都向她通報整個印度的最新情況。”

而巴拉坎德蘭最放心不下的，還是自己身在華盛頓的女兒。在此次通話中，哈里斯向舅舅保證道：“不用擔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表妹的，我經常和她交流。”

·戈帕蘭·巴拉坎德蘭

除卻哈里斯舅舅的身份，巴拉坎德蘭在印度當地也很有地位。

巴拉坎德蘭曾留學美國，獲得了威斯康星大學的經濟學和計算機科學博士學位，擅長經濟和技術領域問題。後來，他成爲印度國防研究與分析研究所（IDSA）的高級研究員。

他還與新德里國家海事基金會有聯繫，是印度外交部美洲司和印度工業聯合會的顧問。他的相關研究曾在相關文件《印美戰略合作伙伴關係的下一步》和《印美民用核合作協定》上都有所體現。

事實上，巴拉坎德蘭早就打算在今年1月哈里斯就職典禮那天前往美國祝賀，但受疫情影響，最終取消了行程。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到他關心外甥女的就職情況。

巴拉坎德蘭在接受採訪時提到，他很高興聽到哈里斯在就職演講中提到自己的母親，並且讚揚道：“哈里斯是一個很好的演說家。她（在演講中）提到了自己的母親，這並不讓人意外，她經常這麼做。”

更習慣當“非裔”而不是“印度裔”？

對於有着印度血統的哈里斯來說，印度疫情着實關係她個人和家族安危：哈里斯的母親是印度移民，她的舅舅和姨媽目前還都住在印度，深受印度疫情所困。

但據美聯社報道稱，雖然哈里斯將自己的印裔身份作爲其政治形象的一部分，但在回應眼下印度的疫情危機時，哈里斯一直謹慎地從官方角度而不是個人角度發表意見。

她謹慎發言，表示：“我們都是國際社會的一部分。只要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能夠看到世界上的痛苦，它就能影響我們所有人。”

4月25日，美國總統拜登和副總統哈里斯接連表示，將“向印度及其人民提供一切援助”，包括緊急提供必要的醫療救生用品和醫療設備，以幫助該國應對疫情暴發。

此前，美國對印度抗疫並沒有多少實質性幫助，印度甚至得不到急需的生產疫苗的原材料。這次，美國政要的表態得到印度一些官員的積極反饋，但印度網民反應各異，有網友直言：“印度不會原諒你們在他們急需幫助之際的冷酷無情。”

哈里斯家鄉的一些人則表示可以理解，“並不指望哈里斯擔任副總統能加快對印度的援助”，稱已經看出美國對此加強了重視。

·哈里斯

哈里斯的印度裔身份，在她的政治生涯中的確成爲她的一張牌。

2020年8月11日，當哈里斯被確認爲拜登競選搭檔的消息傳來，在印度引起了巨大反響。當時，印度的商業領袖、寶萊塢明星與政要們紛紛在推特上對哈里斯表示稱讚與祝賀。有印度民衆還將哈里斯譽爲“印度的驕傲”。

·哈里斯和拜登

但也有聲音給熱情的印度人民潑了“冷水”。

據《今日印度》當時報道，哈里斯舅舅巴拉坎德蘭就曾強調，對哈里斯來說，印度血統沒有“人權價值觀“重要。

報道還指出，哈里斯在克什米爾問題上不滿印度政府“違反人權”的行爲，這對印度政府來說並不是一個好徵兆。

2019年8月，印度宣佈取消憲法賦予印控克什米爾地區的特殊地位，哈里斯當時就支持了印度裔民主黨同僚向印度施壓的提案。當年12月，印度外長蘇傑生訪問美國時拒絕與提出施壓印度的民主黨籍國會議員賈亞帕爾會面。哈里斯因此事公開批評蘇傑生。哈里斯的立場也在一些印度民衆中引發爭議。

另據加拿大媒體《省報》報道，哈里斯的父母在她幼年離異，哈里斯隨印度裔母親前往加拿大蒙特利爾一個白人社區生活。雖然哈里斯表示母親對她的影響很大，但她卻更習慣以“非裔美國人”而非“印裔美國人”的身份示人。

骨子裏的印度家族血統

雖然哈里斯作爲政客對印度的態度複雜，但她與印度的“血緣關係”沒人能夠否定。

哈里斯出生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奧克蘭，因爲母親是印度裔移民，她兒時經常回到印度探親，與外祖父一家關係密切。

母親常教導姐妹倆要保持印度傳統，從小讓她們學習印度教神話和南印菜餚，有時還會帶她們去印度教寺廟。

·哈里斯（後排左一）在印度探親。

哈里斯的母親沙馬拉·戈帕蘭，來自於印度一個精英家族。

在極少有印度未婚女性出國留學的年代，戈帕蘭19歲就選擇奔赴美國，在加州伯克利分校獲得了營養和內分泌學博士學位，畢業後開始專心研究乳腺癌。期間，她還積極投身於加州伯克利的民權運動。

在加州，戈帕蘭遇到了牙買加出生的經濟學家唐納德·哈里斯，生下了哈里斯和她的妹妹瑪雅·哈里斯。這場婚姻沒有持續太久，離婚後的戈帕蘭選擇獨自撫養兩個女兒。

·戈帕蘭與唐納德

她日日深夜伏案工作，努力將女兒送入白人社區的學校上學，讓她們獲得學習音樂、芭蕾的機會，並教導她們要成爲自信的女性。

在過往的多次演講中，哈里斯將自己“與不公正做鬥爭”的靈感歸功於自己的母親，稱她是“一位印裔美國移民、活動家和乳腺癌研究人員”。

2009年，戈帕蘭死於癌症。2020年8月，在接受副總統候選人提名當晚的演講中，哈里斯稱母親爲“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見母親對哈里斯的影響至深。

·哈哈里斯與母親戈帕蘭（左）

除了母親之外，哈里斯的外祖父PV·戈帕蘭也給幼年的哈里斯帶來深厚影響。

據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哈里斯外祖父PV·戈帕蘭是印度資深外交官，外祖母雖從未上過高中，但是一個收容家暴受害者及教育女性避孕的社區組織者。

P·V·戈帕蘭1911年出生於印度一個小村莊，曾在印度政府工作幾十年，擔任勞動、就業和康復部的聯合祕書。非洲贊比亞獨立後，他還曾到贊比亞短暫居住，幫助安置難民。

哈里斯還是小女孩時，每次回印度探親，總能看到外祖父與朋友一起，邊散步邊討論政治。

在那個時代，存在歧視低種姓、女性的社會問題，但是P·V·戈帕蘭一直很重視公共服務、教育，並且支持女性權益。當哈里斯的母親去美國攻讀博士學位時，他立刻給予經濟幫助。

哈里斯從小在家庭教育的耳濡目染下，對關於人權、種族平等方面的價值觀有了全面的認知，間接影響了她此後的從政生涯。同樣受到家庭影響的還有哈里斯的妹妹——瑪雅·哈里斯。

·從左至右依次爲哈里斯、母親戈帕蘭、妹妹瑪雅·哈里斯

瑪雅·哈里斯畢業於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文學專業，隨後又獲得了斯坦福大學法學院的法律博士學位，併成爲一名民事訴訟律師，還在聖荷西林肯法學院等大學當兼職教授。29歲時，她被林肯法學院聘爲院長，是美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法學院院長之一。

瑪雅·哈里斯與母親和姐姐一樣，走在倡導平權的一線。2014年，她獲得了平等權利倡導組織頒發的“司法冠軍獎”。

2015年，在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希拉里·克林頓的總統競選過程中，瑪雅·哈里斯被任命爲三位高級政策顧問之一，主要負責政策議程設置。

哈里斯和妹妹深受來自印度的母親和祖父一家的政治理念影響。印度新聞網站News18曾報道過哈里斯在2009年的一次採訪。採訪中，哈里斯回憶，外祖父是最早參與印度獨立鬥爭的戰士之一，他經常和一些退休官員們邊散步邊談論政治。哈里斯還在訪談中強調，印度既是古國，也是民主國家，並說這一點對她影響很大。

印度血統對於哈里斯來說，是巨大的親情牽絆，也是她骨子裏流淌的政治基因的來源。但面對印度疫情，作爲美國副總統的她，似乎也只能將這份牽掛停留在個人層面，她的關注除了和舅舅之間的一通私人電話，很難有更多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