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莊村位於白草窪村以東,燒窯峪村以南,耿家營村以西。1941年全村已有了十名黨員。三里莊的羣衆紅心向黨,近千口人齊心抗日。敵人甚至無法從這個村找到一個可以利用的人,就連僞大鄉長張鳳元上報的諜報員,也是共產黨派去的祕密黨員,假裝是給敵人送情報,實際是藉機探聽敵情。

正如毛澤東《論持久戰》中所說:“戰爭的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於民衆之中。日本敢於欺負我們,主要的原因在於中國民衆的無組織狀態。克服了這一缺點,就把日本侵略者置於我們數萬萬站起來了的人民之前,使它像一匹野牛衝入火陣,我們一聲喚也要把它嚇一大跳,這匹野牛就非燒死不可。”

三里莊正是被共產黨組織起來的一個羣衆抗戰堡壘。

1941年的秋天,莊稼長得比往年稍好一些。陳桂榮老漢和區委的小夥子們一早便下了地,他們要搶在日僞徵糧前,把糧食收割完畢,藏在屋後,埋在地下的缸裏。

昌延聯合縣六區的區委辦公室,就設在三里莊陳桂榮老漢家。陳桂榮和老伴閆大環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祖祖輩輩生活在三里莊。女兒出嫁,兒子在北京城裏學手藝,家裏只有老兩口。自打區委的同志們一來,老兩口就積極支持抗日。陳老漢家住在東堡城牆外,家裏養了一條大土狗,只要聽見生人的腳步,就叫個不停。區委覺得這裏蒐集敵情便利,區委會的幹部常住他家。區委人員都是年輕的大姑娘、小夥子,他們都管陳老漢叫大爺。

院裏只剩下閆大環大娘,她從屋裏拿出區委人員的髒衣服,坐在院子裏洗了起來。此時,區委的一個女同志正好回來,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就看見大媽在洗衣服,語帶埋怨地笑着說:“大娘,您又幫我們洗衣服。我來……”趕緊上前挽起袖子蹲在大媽的身邊。

“這姑娘,別沾手了。你們幫着我們收莊稼,我給大家洗洗衣服還不是應該的。”

“大媽,您回屋睡會兒去吧。您昨晚上又給我們放了一宿的哨。”

“不礙的。”大媽一邊說一邊洗着衣服,“姑娘,大媽問你,你們這兩天夜裏開會,怎麼老在院裏啊?”

“大媽,現在縣裏的物資太困難,我們捨不得那點油。院子裏把大月亮當燈,省油啊。”

閆大環聽到這兒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她們爲了打鬼子拋家舍業,來到平北的農村,爲了團結羣衆每天挨家跑,挨戶說,組織婦女講時局,帶着村婦學文化。可是現在鬼子搞封鎖,她們晚上開會連點燈都捨不得。她越想越覺得應該幫着姑娘想想辦法。

兩、三天後的黃昏,閆大環偷偷地把姑娘叫出屋,遞給姑娘一個小小的瓦罐:“拿着!”

“大媽?這是什麼?”

“燈油!”閆大環高興地說。

“燈油?”姑娘很是驚喜,“哪來的?”

“拿着用去吧。”

“這可不行。大媽,我們有紀律,不能……”

“你們紀律還能管着媽媽給閨女東西啊!”說着大媽和姑娘都笑了。

秋收後不久,六區的同志得到一個情報,離三里莊不遠的古城村駐守着一個敵人的據點,有個僞軍的頭頭叫陳啓。爲了爭取陳起不當死心塌地的漢奸,六區的同志決定給陳啓寫一封信。但是誰來送這封信,可難住了同志們。陳桂榮聽說了這事,主動請纓:“領導,讓我去吧。我和陳啓還有點親戚關係。”

“大爺,這個挺危險的。”

“沒事,我大閨女婆家在古城村,我們老兩口就說去看閨女。見到陳啓,把信給他。一不說話,二是接觸時間短,沒人懷疑。再說,我這個侄子也不是壞到沒救的人,看了你們的信,他就不能再死心塌地給日本人幹。”

第二天一早,陳桂榮把送信的事和老伴一說,兩口子動身去古城:“信,我帶在身上,丟不了。”

“萬一進村碰見鬼子,搜身查良民證,可不得了。老頭子,把信給我吧。”閆大環一把搶過信。

“鬼子不搜你啊?”陳桂榮剛要阻止,就見老婆脫了鞋,把裹腳布一圈圈地放開,“你這是……?”

還沒等陳桂榮說完,就見閆大環把信一疊,放進裹腳布裏,又熟練地把腳纏好。“放在這兒,大羅神仙也搜不去。”

就這樣,老兩口在日僞軍的眼皮底下,把信帶到了古城,交給了侄子陳啓。

1941年,昌延聯合縣六區書記田夢熊犧牲後,姜國亭由六區委員,提爲六區書記。姜國亭是延慶本地人,他對六區各村給敵人幹事的軍政人員瞭如指掌,誰表現如何,家庭情況怎麼樣,如何進行爭取工作等,都裝在他心裏,然後通過各種關係進行爭取、瓦解。軍分區政治部敵工幹事李文山,常到六區,和區裏同志一道進行爭取僞軍政人員的工作。

1943年夏天,舊縣和百草窪兩個據點的僞軍換防,有個特務叫高三兒,是王木營村人。他想利用僞軍換防的機會到三里莊村,讓人給米糧屯、大柏老等村送條子要錢,否則就向敵人告發這些村兒是“通共”的積極村。

高三兒做着他的發財夢到了三里莊,剛跨進僞鄉長張鳳元家中,正趕上張家準備喫中午飯。高三兒沒等張鳳元開口,一屁股就坐到炕上,等着張家人把飯往桌上端。

張鳳元一見是高三兒,知道這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陪着笑臉問:“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高三兒嬉皮笑臉地把自己的來意和盤托出,張鳳元叫過兒媳婦:“去,再炒倆菜,燙壺酒。”扯着嗓子在屋裏說,“高隊長來了,別讓高隊長餓着肚子。”

“別弄太多,有倆、仨個就夠了。”

“您就踏踏實實喫吧,我派人去給您要錢。”

高三兒自作聰明,以爲自己是神通廣大的孫猴子,避開了村裏的眼線。可誰知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陳桂榮早就盯上這條無恥的癩皮狗。從他一進村,陳老漢就看到了他的尾巴,跟着到了張家院外,聽見張鳳元喊“高隊長”,更是確定無疑。於是趕緊找到姜國亭彙報。

“看準了嗎?”

“姜書記,您放心。這小子化成灰兒,我都認得準。”

姜國亭判斷:“這小子一定是來勒索的,不能讓他得逞。”立即和村裏的民兵,化妝成爲僞甲公所的要錢人,手拿着算盤、鬥、口袋,摸進了僞鄉長張鳳元的家。

張鳳元的兒媳婦正在外屋炒菜,看見幾個陌生人進了屋,嚇得尖叫一聲:“娘唉!”

姜國亭機智地上前一步,捂住了張鳳元兒媳婦的嘴巴,在她耳邊輕輕地問:“高三兒呢?”

張家兒媳婦驚魂未定,看着眼前的人,仔細地認了認纔想起來,這是區委會的同志,猜到他們是抓高三兒的,便小心翼翼地伸手向裏屋一指。

姜國亭低聲說:“你別害怕,我們只抓特務,你去西屋待會。”

張家兒媳婦乖乖地放下手裏的菜碟,轉身出了屋子。

姜國亭帶着民兵,大步流星進了屋。坐在炕沿上的張鳳元一眼看見了姜國亭,猜到自己的那一嗓子,給區委的同志報了信。他趕緊挪挪屁股,用身子擋住了進來的人影,拿起桌上的酒壺,高着嗓門說:“高隊長,我給您滿上。”

高三兒這會兒早被幾杯酒灌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伸手抓起酒杯等着張鳳元給他倒酒,連屋裏進來幾個人都沒注意。

高三兒的酒杯還沒碰到嘴脣,就見姜國亭一個箭步跳上土炕,黑洞洞的槍口直挺挺地對準高三兒的太陽穴:“別動,動一動我現在就打死你!”

張鳳元溜着炕沿站在一邊,幾名民兵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像捆豬一樣把高三兒綁得結結實實。姜國亭一把拿起炕桌上的抹布,堵在高三兒嘴裏,向幾個民兵一使眼色。大家從腰間抻出準備好的口袋,扣在高三兒的腦袋上。

“姜同志,我這算是立功吧?”張鳳元磕磕絆絆地說。

姜國亭點點頭:“到時候,給你記個紅點!”

說完便押着高三兒出了張家。幾個人從村東黃土溝上了北山,怕被敵人發覺,大家沒有用槍,而是用石頭結果了高三兒的狗命。

三里莊的村民正是用自己的勇敢與忠誠,保衛着自己的土地。他們在艱苦卓絕的抗戰中,用他們的樸實和膽氣築起了一座堅強的抗戰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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