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永夏

今年仲春時節,老友王均鎮從桃鄉岱崮打來電話,邀我再去觀賞桃花,我聽了自然高興。但由於種種原因,我未能如願成行,心中有些悵然。不過,我對桃花的一些美好記憶卻湧現出來,在眼前幻化出一片豔麗世界。

對於桃花,我自幼就很熟悉。記得童年在故鄉,村頭有一片桃樹林。春天一到,桃花盛開,樹樹繁花紅的似火,粉的像霞,穠豔熱烈,嬌美無比。每到此時,我們這些孩子便結伴跑進桃樹林中,看紫燕在花樹間穿梭,觀蝴蝶在花叢中起舞,聽蜜蜂在花香裏吟唱……桃花飄落時,我們又浴着落花,玩拋花球、散花雨、捉迷藏等遊戲。累了,就一頭倒在鬆鬆軟軟、香氣撲鼻的花毯上,仰面朝天,看那飄曳的彩雲是如何一會兒變馬,一會兒變獅,一會兒又變出一樹紅豔豔的桃花來。

正因有童年的美好印象,此後我對桃花也格外關注。當知識的視野在閱讀中進一步打開後,我驚喜地發現,古人對桃花也鍾愛有加。他們還以多種方式,對桃花進行謳歌和讚美。

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就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等讚美桃花的佳句。

以後歷朝歷代,都有很多頌揚桃花的詩篇。有的描寫桃花的嬌豔:“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何當結作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唐·吳融《桃花》);有的讚美桃花的風姿:“再遊巫峽知何日,總是秦人說向誰。長憶小樓風月夜,紅欄干上兩三枝。”(唐·白居易《寄題忠州小樓桃花》);有的把桃花比做美人:“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唐·崔護《題都城南莊》)。

寫桃花寫得最爲傳神的,當數唐代詩人白敏中的《桃花》一詩:“千朵穠芳倚樹斜,一枝枝綴亂雲霞。憑君莫厭臨風看,占斷春光是此花。”詩中描繪盛開的桃花色勝雲霞,錦繡成堆,遠遠看去,滿樹重葩疊萼,彷彿要把樹枝壓彎。在駘蕩的春風裏,欣賞着嬌豔的花色,讓人覺得明媚的春光都被桃花獨佔了。

人們喜愛桃花,還把桃花視作美的象徵。當年唐明皇就很看重桃花美的價值。有一年仲春,他帶着楊貴妃到御花園賞花,見園中一棵千葉桃花正在盛開,便說:“不獨萱草忘憂,此花亦能銷恨。”他摘了一朵桃花,插在楊貴妃的寶冠上說:“此花尤能助嬌態也。”從這些風流小事,足見桃花在唐明皇心中所佔的位置。他對桃花的評價不但中肯,也給桃花的嬌豔之美增添幾分浪漫色彩。

在古人的心目中,桃花也是理想的化身,在它身上寄託着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晉代人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中就描繪了一個桃花爛漫的美好世界:“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在這個桃花源中,“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顯然,這美麗的桃花源承載着作者對安寧和諧美好生活的嚮往。而這,也正是廣大百姓的美好心願。

不過,“紙上得來終覺淺”。書中的桃花雖然美麗,但隔着歷史的蒼煙,總不如現實中的親切。特別是當我觀賞了桃鄉岱崮的萬畝桃花後,對桃花更加刮目相看。

岱崮是山東蒙陰的一個鄉鎮,素有“桃鄉”之稱和“天下第一崮鄉”“中華蜜桃第一鎮”的美譽。境內,羣崮連綿、桃林成片。每年4月中旬桃花盛開時,萬畝桃林繁花似錦,一望無際,匯成一片蔚爲壯觀的粉紅色海洋。當地政府每年都要舉辦規模盛大的桃花節,邀請中外賓客前來觀賞桃花。我就是在幾年前的桃花節期間圓了賞花夢。

那天上午,在桃花節開幕式結束後,我們便向着萬畝桃林進發。車子行駛在山間公路上,路邊已經紅得醉人的桃樹不時地掠過車窗,頻頻向我們展示它的嬌豔。車子越往前行,山越高,谷越深,桃樹越密。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置身於花海之中,穿行於花浪深處。抬眼望,但見漫山遍野,高高低低,層層疊疊,盡是盛開的桃花,遠看如雲霞飄飛,近看似錦茵平鋪。置身其中,恰如進入仙境,眼花繚亂中,心兒也有些沉醉……唐代詩人陸希聲在《桃花谷》一詩中寫道:“君陽山下足春風,滿谷仙桃照水紅。何必武陵源上去,澗邊好過落花中。”此情此景,正應了詩人所言。在這無邊的花海中暢遊,浴着春風,賞着桃紅,遠勝於躲進武陵源的“世外桃源”中,品嚐那與世隔絕的“幸福”。

有了上次的美好印象,這次未能參加桃花節,我深以爲憾。朋友老王似乎猜透了我的心思,打電話寬慰我說:“放心吧,明年的桃花節還要舉辦,那時桃花會開得更美,秋天的蜜桃也會獲更大豐收!”我相信他說的是真話。當地政府大力發展蜜桃經濟,岱崮的桃林也正在進一步擴大和發展。

我期待着,明年再去岱崮賞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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