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燈火藏着網紅櫻桃的祕密

作者：王海

煙臺，位於北緯37度，氣候宜人，四季如畫。獨特的氣候環境不僅造就了煙臺蘋果的全國聞名，大櫻桃也開始走進千家萬戶。

“露天櫻桃我是從1989年開始種的，那時候種的人不多，櫻桃熟了需要開着車和父親一起去集市上賣。後來種植的人逐漸多了以後，櫻桃銷售也有了更大市場，到了1994年，就有一些收購商上門，再到後來就比較普遍了。2006年開始慢慢流行種大棚。”今年61歲的煙臺市福山區果農柳寶大告訴第一財經記者，他從2006年開始種植大棚櫻桃，從1個到2個，到現在的4個大棚，佔地9畝多，今年產量達到8000多斤。

櫻桃分爲露天種植、大棚種植兩種，後者由於可以人爲控制溫度、溼度、病蟲害等，產量和品質更有保障。

“露天櫻桃上市晚，現在都是（每斤）十來塊錢；大棚都是（每斤）五六十塊錢、七八十塊錢，再早是每斤100塊錢左右。大棚種植是農村老百姓發展方向。”柳寶大表示，大棚的產量通常比露天種植高50%以上，上市時間相較於露天種植要早1個月。

鮮嫩欲滴的大櫻桃不易保存，需在較短時間內採摘完畢，每年五六月，這裏漫山遍野的櫻桃樹下，經常是燈火通明、通宵達旦。

正是通過柳寶大這樣一批果農的努力，煙臺櫻桃從原來的默默無聞，到深受消費者追捧，特別是隨着互聯網的助推，煙臺大櫻桃一躍成爲“網紅”。

多出來的5塊錢

煙臺大櫻桃的栽培面積佔全國的1/4，產量佔全國的2/3。煙臺農科院最新數據顯示，煙臺2020年的大櫻桃產量爲24萬噸，總產值50多億元。

中國農業大學國家農業市場研究中心聯合阿里研究院發佈的《阿里電商培育農業品牌研究》報告顯示，阿里電商平臺上，2018~2020年累計銷售金額位列前十的農產品區域公用品牌中，山東煙臺大櫻桃位列其中，且是水果類目中唯二的單品，僅次於贛南臍橙；煙臺櫻桃的復購率排名第八，約爲30%。

一份櫻桃從果園到消費者手中，大概需要經歷採摘、預冷、分揀及包裝、運輸等環節。

當消費者在電商平臺訂購一份煙臺大櫻桃時，水果還掛在枝頭。商家夜間統計完訂單後，凌晨三點，一天中氣溫最低的時刻，果農們已忙碌在果園中採摘櫻桃。隨後，這些櫻桃被送到加工車間，進行初步分選，淘汰爛果，這時櫻桃的表面溫度接近24℃。初選完成的櫻桃洗過“冷水澡”，溫度降至7℃以下。經過二次分選及水洗，重量不足的果實被淘汰，剩下的果實經過風乾去除水珠，確保乾燥低溫。

早晨七點半，櫻桃進入加工包裝的流水線，工人們會根據果實大小分組裝箱，果柄與果實錯位排列保證緊實牢靠，此時果實的溫度是13.5℃。下午三點前，訂單櫻桃分揀及包裝全部完工，已陸續運至溫度爲-2℃的冷庫等待發車。傍晚五點前，一箱箱櫻桃已全部發出，乘坐飛機或冷鏈車飛奔至全國各地。

藉助電商平臺，櫻桃從原產地直接發往消費者手中，省去了經銷、分銷、物流中轉等中間環節，不僅能降低成本，而且能夠保證農產品的新鮮度。

“挑戰最主要在運輸成本。一斤櫻桃從電商渠道走快遞的費用，要比傳統用貨車拉的費用最少貴將近5元錢。”煙臺市福山區仙品果蔬專業合作社理事長董學剛告訴第一財經記者，郵寄一箱櫻桃的成本，不僅需要僱用工人按照一定的規則進行排列，每層需要用紙張進行切割，還需要冰袋、泡沫等輔料。

然而，運輸成本的提升也可以讓消費者以更短的時間獲取產品。

“不同商品貨值不一樣，對於櫻桃，肯定是倒箱或中間運輸環節越少，各環節損耗越低，到消費者手中品相更高。跟傳統渠道需要經過至少三四層經銷商相比，電商是直供，沒有中間環節。“淘寶特價版生鮮水果運營負責人楊夢竹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傳統的幹線物流成本比較低，但存在時間問題，從產地採摘、集中到大箱大車，然後運輸到一級市場、二級市場……再到每個地方的水果店，總時長一般在72小時到96小時；按照電商產業直供的模式，基本上72小時已到消費者手中了。

考慮到父母種櫻桃很不容易，起早貪黑摘櫻桃賣櫻桃很辛苦，遇到商販壓價扣秤更是心酸，2008年，董學剛夫妻二人借款4000元開始創業，開淘寶店在線上銷售自家大櫻桃；2013年，成立了仙品果蔬專業合作社。據介紹，在合作社成立初期僅有5戶農戶加入，隨着銷售額的逐年遞增，更多的農戶申請加入合作社，到2018年加入的果農有60餘戶、共700餘畝的櫻桃，果農每年的收入較以前增收2萬~5萬元。

標準化之困

然而，網紅產品櫻桃也有着自己的煩惱。小農戶爲主的家庭經營模式，也爲當地櫻桃產業的發展帶來一定侷限性：以批發爲主的銷售模式使得產地果農果商利潤少；產地端僅有初級處理能力，導致商品包裝能力弱、運輸過程損耗高、寄遞成本高；農產品難以溯源，在源頭保真、產品質檢、食品加工等方面缺乏數據記錄等。

比起散戶種植，合作社更易形成標準化規模種植，而後者是當地政府樂意看到的。

煙臺市福山區商務局電商中心副主任張建告訴第一財經記者，推廣煙臺福山大櫻桃面臨的問題有品質以及規模化。雖然推廣的模式有合作社、農資企業帶動、電商產地直供等多種模式，有一定效果，但是整體上還是希望村委會自己辦合作社，把自己村民聯合起來，把土地集合起來，以自然村爲單位去推動這個事情。

2009年5月，"煙臺大櫻桃"正式獲得國家工商總局頒發的地理標誌證明商標。

除了合作社經營，煙臺市相關部門還在產量、品質等方面加以引導。

“老百姓可以利用現有的蔬菜或草莓大棚種植櫻桃，因爲櫻桃樹矮，可以種植得密集一些，還需要做現根栽培、無紡布袋、PVC、土壤改良等工作。”煙臺市農科院果樹分院副院長張福興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在看到櫻桃的價格數倍於蘋果、梨等水果後，部分果農轉而種植櫻桃。

張福興認爲，櫻桃標準化實施起來存在一定的困難，小農戶爲主的家庭經營模式居多，大規模種植的較少。目前，中國大櫻桃的品種約有150~200個，主要品種有大紅燈、意大利紅、水晶、烏克蘭、佐藤錦、水晶、美早等。

爲進一步做大做強大櫻桃產業，建成一批標準高、管理規範的大櫻桃設施栽培和新植園，煙臺市福山區農業局2018年12月發佈的《關於鼓勵大櫻桃適度規模經營的實施辦法》顯示，2018年和2019年，每年區政府撥款500萬元，對全區大櫻桃適度規模經營進行補貼扶持。針對新發展或老殘園改建大櫻桃成方連片面積達到10畝（含）以上者，每畝一次性補貼3000元。針對大棚櫻桃設施栽培，其中防霜遮雨棚面積需5畝（含）以上，每畝一次性補貼5000元；暖棚面積需2畝（含）以上，每畝一次性補貼2萬元。

在政府補貼，鼓勵果農加入合作社，提升大櫻桃的標準化、規模化的基礎上，淘寶特價版等電商平臺通過“產地直供”的模式，從產地源頭直控櫻桃的品質、數字化指導櫻桃從果園到商品化的分揀、包裝、加工工作。

比如在分揀、包裝環節，每種水果配置什麼規格的打包箱，需要什麼材質、什麼厚度，以及包裝需要通過怎樣的抗壓檢測測試等等，電商平臺都是全程指導生產作業。以嬌嫩的櫻桃爲例，櫻桃柄和皮，要統一朝向，否則櫻桃柄會劃破果皮兒。

“爲了強化煙臺櫻桃的產地和品牌形象，現在也做了品牌規劃。有了統一的標識，果農如果要想使用這個標識，需要登記、編號，統一包裝規格。此外，一旦水果品質出了問題，可以通過追溯找到問題。”張福興表示，農科院果樹分院主要是通過各種栽培管理技術，幫助農戶，進而提升整體大櫻桃果樹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