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成功的軍事欺騙往往會達成“四兩撥千斤”的作戰效果。進入信息時代,電子欺騙被更加廣泛地運用於戰爭中。在貝卡谷地之戰中,“參孫”空射誘餌彈的成功使用一度讓世人瞠目。

當前,空射誘餌彈的發展已進入新階段,它的本領更大。這種被稱作“一次性有源射頻誘餌”的低成本小型空射飛行器,可以在一定空域內模擬己方戰機的飛行特性和雷達特徵,用以欺騙、迷惑敵方雷達等目標檢測與識別裝備,在掩蓋己方真實作戰意圖、提高戰機生存能力的同時,牽制、壓制甚至反制敵方的綜合防空武器系統。

有專家預言,未來戰爭中,空射誘餌彈很可能和隱形戰機、電子戰飛機等裝備一起,成爲首批動用的力量。今天,就讓我們跟隨專家的視野走近它,一探究竟。

意大利BriteCloud投擲式微型空射誘餌彈

隱真示假,吸引炮火的“高調保鏢”

與箔條等無源誘餌不同,有源射頻空射誘餌彈可以主動對外輻射電磁波,誘騙敵方雷達並吸引敵方防空“炮火”,通過“隱真”“示假”相結合,爲己方戰機再添加一道保險。

縱觀其發展歷史,世界多國的有源射頻空射誘餌彈基本上都經歷了從無動力向有動力、從單一功能向多種功能、從欺騙防禦向反輻射攻擊進化的過程。

20世紀50年代中期,美國空軍率先提出誘餌彈概念,隨後於1961年首次裝備了能夠模擬B-52等大型轟炸機雷達特徵的“鵪鶉”亞音速空射誘餌彈。

之後,隨着雷達技術進步,加之一些雷達操作員練就了“火眼金睛”,該型誘餌彈漸漸無從遁形,1978年黯然退場。

然而,在4年後的貝卡谷地空戰中,“參孫”無動力滑翔空射誘餌彈一戰成名。以色列空軍用它協同戰機突防,短短几分鐘就摧毀了對手19個防空導彈陣地。

1985年,改進型“參孫”空射誘餌彈出口給美國海軍,被命名爲戰術空射誘餌,代號ADM-141A,而後又發展了ADM-141B。海灣戰爭中,超百枚ADM-141A/B空射誘餌彈,有效壓制了伊軍防空系統。戰後,該型空射誘餌彈發展出了裝有發動機的版本,代號ADM-141C,其航程、速度和載荷均有所提升,能模擬多款戰機。

在此期間,英國開始研製既能攜帶戰鬥部攻擊敵方目標,也可執行射頻誘餌投放、戰損評估等任務的自主式巡航導彈系統。

其他一些國家則研發了一些拖曳式誘餌系統。以色列的“X-Guard”裝備有固態有源相控陣發射機,可以發射特定信號以誘騙敵方導彈。德國的“空中蜂音器”、瑞典的BOZD、英國的FOTD也具有類似功能。

在各國重視下,空射誘餌彈的發展日趨成熟。一是留空時間更長、功能更加完備。一些國家爲其產品換裝了更爲先進的發動機和信號增強子系統,不僅滯空時間更長,還能模擬巡航導彈、戰鬥機、轟炸機等多類目標甚至是空中編隊的雷達回波特徵,欺騙性更強。

二是採用模塊化設計,投射更加方便。一些新型空射誘餌彈採用模塊化結構,支持不同載荷和不同戰鬥部快速更換,可以搭載不同載荷執行不同任務,具備干擾、偵察監視甚至反輻射攻擊等多種功能。隨着相關空射系統的改進,部分戰機單個波次就可投放數百枚空射誘餌彈。

三是更加智能,便於操控。一些空射誘餌彈加裝有雙向數據鏈,支持信息數據回傳和在飛行中調整所扮演“角色”,重新規劃航跡。隨着人工智能的融入,一些空射誘餌彈變得更加“聰明”,不僅能大幅提升態勢感知能力、戰鬥管理能力和精確干擾能力,還能與其他平臺交互,協同作戰。

如今的空射誘餌彈,不僅能實施欺騙式被動防禦,充當吸引炮火的“高調保鏢”,還能主動實施干擾壓制、偵察監視和毀傷打擊,演變爲攻防兼備、以攻助防的戰場“多面手”。

英國FOTD誘餌系統

“脾性”各異,共同打造以小博大軟實力

空射誘餌彈可以區分爲無動力和有動力,一次性和可回收,以及拖曳式、滑翔式、隨行式等不同類型。以色列、法國、英國、意大利和美國等國家在發展空射誘餌彈時各有側重。

法國的“卡梅爾”、“蜘蛛”空射誘餌彈爲一次性使用干擾裝置。前者由誘餌投放器投放,用於飛機自衛,能夠有效應對連續波、脈衝和多普勒脈衝雷達,特別是主動或半主動導彈導引頭雷達;後者從普通箔條/閃光彈投放器中投放,能夠對單脈衝跟蹤雷達實施欺騙干擾。

以色列在20世紀80年代初就已裝備了“參孫”無動力滑翔空射誘餌彈和外形酷似巡航導彈的“妖婦”戰術誘餌彈。後者裝有噴氣發動機和數據鏈,以及有源射頻轉發器等有效載荷,能夠模擬特定戰鬥機的雷達信號。此後,以色列還對一些微型空射誘餌彈動了“手術”,將其改裝爲輕型反雷達導彈,其中較爲典型的是Delilah導彈。

英國的“瞪羚”空射誘餌系統是世界上第一款投入作戰使用的機載拖曳式雷達誘餌,具有緊湊、體量輕、效費比高等特點,在一定條件下可以回收。它採用噪聲、轉發和靈巧等干擾樣式,能夠欺騙和干擾單脈衝雷達導引頭。

意大利的BriteCloud投擲式微型空射誘餌彈,外形酷似可樂罐,其實就是一臺裝有數字存儲器的高功率干擾機,其干擾樣式由機載計算機提供,採用最新電子戰欺騙技術,可針對敵方雷達信號快速、精準地釋放干擾。每架戰機攜帶的數十枚BriteCloud投擲式微型空射誘餌彈被裝在標準曳光彈投放器中,由飛行員控制發射,一次可發射多枚,以同時應對不同型號雷達制導導彈的攻擊威脅。

除ADM、MALD系列外,美軍還發展了其他數款誘餌系統。“波特”干擾機是研製較早的一次性機載有源射頻誘餌;“斯特拉普”頻率覆蓋範圍較寬,功率也較大;還有幾型機載拖曳式雷達誘餌,由飛機適時投放並拖曳於後,借轉發信號將雷達制導導彈誘離飛機。科索沃戰爭中,裝備了AN/ALE-50拖曳式雷達誘餌的北約B-1B轟炸機曾躲過數枚南聯盟防空導彈的打擊。

儘管各國空射誘餌系統體量或大或小、功能或多或少,載荷也存在差異,但其以小博大,用低成本、模塊化集成的“軟實力”來消耗、解構敵方綜合防空系統“硬實力”的目標是一致的,效費比相當可觀。

以色列由空射誘餌彈改裝成的Delilah輕型反雷達導彈

盡心竭力,練成“李代桃僵”絕技

隨着數字集成電路、軟件無線電和人工智能等技術的發展與應用,空射誘餌彈或系統將朝着能回收、可編程、多功能、網絡化方向發展。

高效利用能回收。各國發展的空射誘餌彈大多爲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型產品,只有英國“瞪羚”等爲數不多的幾款可在一定條件下回收,重複利用率低。雖然單個空射誘餌彈的成本不高,但是要規模化、集羣式運用,其費用就會倍增。特別是搭載了高成本載荷的空射誘餌彈,若不能重複利用,代價會相當高昂。目前,DARPA正在推進“小精靈”項目,目的是開發低成本、可重複使用、智能互聯的無人機羣。一旦空中回收技術成熟,空射誘餌彈也有望實現重複利用以節約成本。

數字集成可編程。單片微波集成電路和大規模數字集成電路催生出射頻數字一體化收發芯片,爲研製出體積更小、重量更輕、性能指標要求更高的空射誘餌彈,實現其功能集成提供了條件。軟件無線電、人工智能等技術的發展與應用,加速了空射誘餌彈硬件通用化和功能軟件化進程,支持以預編程方式進行任務設置,也允許在發射前重新進行設置,還可以根據任務自主規劃航線、靈活設置戰術技術參數,即以智能化特徵模擬滿足電子欺騙、電子干擾等特殊需求。高集成、芯片化、可編程已成爲空射誘餌彈今後發展的共同特徵。

複合兼容多功能。針對傳統的單功能有源射頻誘餌欺騙效能不高的問題,未來需要根據威脅變化,發展與所保護目標特徵相近且集成射頻、紅外等多種信號特徵的複合型誘餌,以提高目標模擬的逼真度。秉持模塊化設計理念,採用開放式系統架構,發展適應多種任務場景的有效載荷以及功能結構快速更換技術,通過整合不同功能模塊,來完成不同性質的作戰任務。未來還需要加強電磁干擾與兼容性檢查,通過增加載機種類、拓展使用範圍、豐富投放手段,確保空射誘餌彈具有良好的系統適應性。

網絡化自主協同。高效的協同作戰往往令對手難以應付。空射誘餌彈若能以網絡化協同編隊的形式運用,其作戰效能將遠超單個系統獨立運用。近年來,各國“蜂羣”作戰相關研究進度明顯加快。“蜂羣”高度依賴感知、通信和算法,而運用的核心就在於“以智賦能”,通過智能識別目標威脅、自主進行任務規劃、自適應更新戰法及其規則數據,在複雜對抗環境中以網絡化協同方式催生作戰效能。2019年,美軍啓動了新型彈藥自主“蜂羣”項目,旨在實現小直徑炸彈、聯合空地防區外導彈和微型空射誘餌彈的協同作戰。可見,未來空射誘餌彈改進與轉變的一個重要方向就是實現網絡化自主協同作戰。

在需求和技術雙重驅動下,空射誘餌彈家族不斷發展壯大,其在空中突防體系中的作用不容小覷。在發展空射誘餌彈的同時,還要未雨綢繆積極應對其帶來的威脅與挑戰,主動將“以小博大”的電子戰武器攻防融入戰法創新體系,加緊研製先進的雷達目標識別系統,在強化組網探測、干擾制導、近程攔截等措施的基礎上,不斷提升對其進行組合式反制的能力。

(作者單位:國防科技大學)

資料圖片供圖:陽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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