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4日,中國證券報記者從楊懷定家屬處獲悉,有着“中國第一股民”之稱的職業投資人楊懷定(即“楊百萬”)13日離世,享年71歲。

楊懷定此前接受新華社採訪時坦言:“我是當年十一屆、十二屆三中全會的政策受益者,開放和改革在我的身上最直接地體現出來。”

從第一桶金到一炮而紅

據新華社報道,上世紀80年代,新中國逐步開放證券交易。1988年春,國庫券轉讓從7座城市開始試點,逐步增加到在61座城市放開,還出現了異地差價。

堅持每天讀報的楊懷定在報紙上反覆研究起交易的奧妙。“這不就和青菜、蘿蔔一樣了呀,利用國庫券的差價,你一買一賣就可以賺回一個月甚至一年的工資。”這一年的4月21日,也就是國庫券開放交易第一天,楊懷定用東拼西湊的2萬元人民幣,贏得了“第一桶金”——800元。

幾個月後,他取出國庫券投資收益中的1萬元,購買了100股真空電子,又爲他帶來了豐厚收益。當年最多時,他訂了70多種報紙,還甚至把茅盾的小說《子夜》當作股市入門“教科書”。這樣“念念”不忘,念出了一個“楊百萬”。

在彼時接受新華社採訪時,他表示,自己每天(交易日)上午9點,雷打不動,從家裏散步到辦公室,炒股不是工作、也不是負擔,已經變成了休閒娛樂,就好像養了一隻寵物。

“跟着改革開放的腳步走,總會有收穫。”楊懷定認爲,未來中國股市的改革方向是更趨向法制化、規範化,比如預防上市公司信息造假、增加信息披露的公信力、透明度等。

楊懷定自述——

中國證券報《中國資本市場建立三十週年特別報道》

1988年,我從工廠辭職。此前,我通過業餘時間搞“第二職業”賺了些錢。

辭職後,我更留心賺錢機會。報紙上說溫州實行利率開放,利息可以高到12%,就想把錢存到溫州去。去溫州的船票都買好了,我從報紙上看到另一條消息:國家要開放國債交易,先在上海等7個城市試點。有交易就有價差,就有獲利機會,於是放棄把錢存銀行的想法,去買賣國庫券。

1988年4月21日,上海開放國庫券買賣。我一大早趕到網點,以開盤價104元買了兩萬元年利率15%的3年期國庫券,當天下午漲到112元。我趕緊賣掉,賺了800元,相當於在工廠工作時一年的工資。

很快,我發現試點國債交易城市的國庫券差價很大,而人民銀行禁止金融機構之間流通國庫券。由於經濟發展程度不同,一些試點城市的銀行爲了週轉資金,會以低於面值(100元)的價格出售國庫券,從而不同城市之間國庫券出現套利空間。於是我想到國庫券異地買賣這條路子。

最初,我在合肥、上海之間來回跑。複利效應之下,兩個月就賺到10萬元。隨着試點從第一批7個城市擴大到第二批54個城市,我的足跡幾乎遍及全國,最遠去過新疆、黑龍江,每張國庫券各地之間的差價可以大到超過10元。地方越窮,當地國庫券就越便宜。當時中國人的金融意識淡漠,國庫券發行阻礙重重,許多地方發行國庫券靠攤派,而買了國庫券的老百姓急於兌現,打八折拋售給銀行。銀行普遍缺資金,有些銀行國庫券業務的啓動資金只有十幾萬元,一下子就脹死了。我帶着現金來買,當地銀行把我當救星。

我的本金快速膨脹,很快過了百萬元,就不再親自到外地跑,僱了幾個人在全國跑,我坐鎮上海用電話指揮。那時我訂了數十份報刊,每天讀,分析金融形勢和經濟狀況,同時留心上海剛開張不久的股票櫃檯交易市場。1989年,我看到一篇文章說,由於保值利率的提高,信用社和銀行把幾十年的盈利都貼進去了,處於虧損的邊緣。我感覺到這是利率即將下調的信號,決定拋掉國庫券,買進股票。

在經過初期的火爆之後,當時上海的股票櫃檯交易市場進入低迷狀態,交易者寥寥無幾。營業部員工好心地勸我不要買,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第一次買入的是“電真空”,面值100元,此前最高漲到140多元,當時跌到91元。在買入之前,我觀察它一年多。當時股票分幾種,一是甲種,紅利上不封頂,下不保底;二是乙種,下保底上不封頂;三是非甲非乙,既保底又封頂。電真空是非甲非乙,規定最高紅利率15%,最低不低於銀行利息。

當時我對營業部的人說,估計利率要調低,所以買點股票放着。結果沒多久,利息果然下調。有人傳說“楊百萬”有背景,知道內幕消息。我哪有背景?我就是讀報分析出來的。

半年後股票開始暴漲,電真空股價漲到800元。我拋了股票後出門旅遊了一個月,因爲我知道,下跌也是要有一個過程的。結果一直跌到1990年底,上海證券交易所開業,電真空的價格是375元。交易所開業第一天,電真空成交1000多股,我一個人買進了500股。

這以後,我經常受邀到全國各地講課作報告,在報刊發表文章。令我最感榮耀的是2000年10月,以初中畢業生的身份,我走上北京大學的講臺,爲研究生和MBA講授證券市場的理念和實務。我是市場的受益者,也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在這個市場上,我們不僅賺了錢,而且找到了發揮才能、實現價值的用武之地。

從“全世界最小的市場”起步,新中國股市用了短短30年時間躋身全球股票市場“第一陣營”。楊懷定不僅和數以億計的中國股民一道見證了這一過程,也從中獲得“紅利”。

“股市是沒有圍牆的社會財經大學,只有留級和重讀,永遠沒有畢業生。”楊懷定在其著作《要做股市贏家》的序言中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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