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衆號“骨朵星番”(ID:guduoxingfan),作者:魯西西,36氪經授權發佈。

R1SE解散了。

作爲國內偶像組合中,唯一一個不僅趕上了最火限定偶像組合NINE PERCENT、火箭少女101的運營期,還見證此後101系偶像組合陸續出道,甚至見證了101系節目在中國落幕的R1SE,被網友戲謔地稱爲“釘子壺”。

“它也是唯一一個國內出道之後還在不斷積攢人氣、提升熱度的限定團。”深諳國內偶像市場的Anna告訴骨朵。出道兩年,R1SE一共推出了四張專輯52首音樂作品,舉辦了四場萬人演唱會,拿下123家商業代言,全團微博熱搜六百餘次。只是2020年多位成員陸續“塌房”,高歌猛進的勢頭戛然而止。

而這顆“釘子”,在昨日零點正式旋出,宣佈成員正式“畢業”。

時間倒轉回兩年前的6月6日,導師胡彥斌一聲令下,練習生們紛紛舉起軍用水壺,以水代酒,一飲而盡,偶像組合R1SE在選秀綜藝《創造營》的決賽中正式出道。由於軍用水壺的出現,R1SE的“花名”在濃重的嘲諷意味中誕生,“壺”。

同一時間,一年一度的SNH48總選如火如荼,李藝彤以148萬票蟬聯一位,而黃婷婷、馮薪朵等成員熱門成員消極參賽。看似票池數量增加,實則票價只有原來的十分之一。虛假繁榮下,SNH48總選的“吸金能力”首次出現下降。

2019年SNH48總選進入尾聲之時,時代峯峻舉辦自制綜藝《颱風少年蛻變之戰》,通過舞臺競演將時代峯峻的二代偶像組合颱風少年團改名“時代少年團”重新出道。換名改命,自此之後,時代少年團進入高速發展期,繼承內地養成系偶像組合的“頂流”之位。

偶像經紀公司的另一頂流樂華娛樂在2019年的夏天也獲得了新的躍升。旗下偶像組合UNIQ成員王一博通過《陳情令》一炮而紅,成爲絕對意義上的頂流。雖然偶像組合業務本身並沒有提升,但王一博的大火爲樂華在主板的上市之路助力匪淺。

幾家歡喜幾家憂之下,中國的偶像組合生意在此時已有衰弱的前兆。根據天眼查顯示,絲芭文化、哇唧唧哇、麥銳娛樂、坤音娛樂等多家公司自2018年以後再也沒有進行新的融資。資本與各個偶像組合運營公司斷聯。

但時至今日,偶像組合產業依舊沒有被資本“再度擁抱”。“他們還能活着,是因爲他們當時拿到投資比較多”,曾運營過女子偶像組合SNH48和IDOL SCHOOL的海爾凱特如此描述現存的大量公司。

01 101入局,養成系失落

帶給資本指數級增長故事的,是2018年的101系選秀。

101系選秀帶給資本市場一種新的偶像組合運營模式思路。傳統意義上的偶像組合在偶像運營公司中完成流程閉環,選人、養人、出道、運營在同一鏈路上進行。而101系選秀則是將出道和運營的流程交給擁有更多流量和資源的平臺。集平臺之力的推人方式讓練習生個體在短短的半年之間就能擁有大幅度的人氣增長,從而帶來各類資源和代言,甚至像2018年的蔡徐坤一般成爲頂級流量。

看似快速回本的特質讓101系選秀獲得了資本的簇擁。因此,在101系綜藝在中國排上檔期之時,不少資本便已湧入練習生有機會在101系節目中嶄露頭角的公司,例如坤音娛樂、麥銳娛樂等公司,在2017年便獲得了資本的青睞。通過選秀節目成團似乎成爲2018年到2021年唯一且最受捧的偶像出道方式。

繁榮之下,偶像活了,但偶像組合活了嗎?

101系選秀的規則下,限定團成爲市場的頭部。但由於比賽本身個人競爭的白熱化已經讓從藝人本身到公司、再到粉絲,都先入爲主地擁有個體思維。當下,限定成團時間內也大多是成員個人活動的現狀讓藝人和粉絲都難以產生“團感”。一到三年的限定期反而變成了平臺的後續資源供應期和大量粉絲數着指頭倒計時單飛的煎熬期。加之出道後難以有大型綜藝的大量曝光,大多限定偶像組合都陷入了出道即巔峯的境地。

對於大部分偶像組合運營公司而言,選秀節目成爲不得不參與的豪賭。平臺給予的大力曝光和《偶像練習生》《創造101》的爆紅讓資本更相信選秀,不送人就意味沒有投資。但真的輸送選手,也不意味着能出現像蔡徐坤這樣的頂流。選秀綜藝自帶金字塔效應,一檔綜藝中的百餘選手真正能紅的只有頭部的二三十個,節目之後能續存流量只剩出道位中的選手。但公司爲此投入的各類成本卻覆水難收。

根據某媒體的統計,僅101系選秀的初舞臺展示,一首歌的版權花銷就需要幾十萬,而舞臺本身的唱跳編排以及服化道在高配的情況下需要50萬左右。加上後續動輒百萬的營銷和打投,海爾凱特告訴骨朵,如果練習生沒有在選秀節目中博得熱度,一些小型公司甚至會面臨比賽結束便公司破產。

連續四年,每二至三檔的超大型偶像組合選秀也意味着對練習生的消耗。大量練習生被快速培訓,便送進錄影棚開始“大逃殺式”的競演。而節目結束後,少數練習生會繼續在公司苦行僧式地練習,更多的是在熱度耗盡前參加商業、綜藝節目以及演戲。

而在三年前李濤還是練習生時,他便已經發現練習生的良莠不齊,“其實就是給6萬8培訓費的人都可以成爲練習生。”

02 我們在做的,是“團”嗎?

選秀節目催生下,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偶像組合,但所謂成團出道中“團”到底是什麼?

“給你打個預防針,當時紀錄片《女團》的編導告訴我,他採訪了43家經紀公司,每個人對女團的理解都不一樣。”三個月前,海爾凱特在採訪的最後告訴骨朵。

更廣義的偶像組合也是如此。如何給一個新出現的事物下定義,或許只有先出現真正的爆款,才能倒推以定義。而若以時代峯峻的出現作爲中國偶像組合產業發展的開端,至今已過十年,卻還是尚未出現一個真正以團的形式長久存在併成爲頂流的偶像組合。

“中國好像沒有偶像組合,或者說他們都不像偶像組合”,苒言對國內偶像組合的評價犀利。從2009年開始,苒言便開始喜歡韓國偶像組合。期間“爬牆”多次,無一中國出產。

在韓國,大部分偶像組合都有屬於組合的概念故事,每位成員都承擔着策劃中的某個功能點,例如 EXO的超能力世界和BTS的花樣年華。而在日本,AKB48的締造者秋元康綜藝編劇出身,寫過多部小說和劇本,對故事的掌控能力可想而知。苒言覺得在中國偶像組合中,好的概念策劃、甚至於策劃都極爲少見,而她所看見更多的是組合個人的綜藝、劇集、商務代言,“大家就像是被捆綁在一起營業的”。

在偶像組合的預備役們眼裏,這個形容或許並沒有錯。

曾經當過一年練習生的李濤告訴骨朵,進入公司之前,經紀人告訴他出道成團和選秀節目都有機會,退一步上一些小型綜藝和跑線下活動也沒有問題。“其實我當時是很迫切地想在北京找一份工作,我覺得接小活動一個月幾千塊也可以。”對於李濤而言,成團與否根本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有錢。於是,他選擇給公司繳納了6.8萬的培訓費。

和李濤不同,對於曾經參加過選秀綜藝的張嫣而言,成團曾經是她最初的夢想。從小喜歡少女時代的她對團式的集體生活非常向往,她曾經遺憾過沒有報名《創造101》,但市場上偶像組合的現狀讓她不再相信國內成團的精神價值,“現在大家成團也只是爲了一起出來,然後之後再solo。如果我再去參加組合選秀節目,其實也不是爲了出道,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好”。

出發點的不同,似乎讓大多數偶像組合在成員的認知本身就失去了所謂的“團魂”。

這些個體觀念以及大量不斷提早的偶像組合成員個人工作室的成立也在逐步助推“團感”的消散。無關實力,也無關策劃,“遲早要解散”不僅已經深駐偶像自身心裏,也成爲了國內大量偶像運營者、投資人以及粉絲的共識。

但在日本的頂級男團SMAP解散之前,海爾凱特表示少有粉絲會想到成員會離開傑尼斯的體系,“SMAP粉絲的思路還是終生僱傭制。而在中國,大家對偶像組合發展的終極形態已經有觀念限制了”。

03 “團”變了,在錢來那一刻

“分界線是 SNH48開始融資。”

2014年,SNH48獲得創新工廠數千萬元的A輪融資。海爾凱特將此次融資稱之爲偶像組合運營變道的分界線。在與多方的溝通中,骨朵得出結論,這也是一條“觀念限制”的分界線。

A輪融資後,SNH48的總選票池一路上漲,收益喜人。背後的絲芭傳媒繼而進行了四輪以億計數的融資。因此自2014年,偶像組合在吸引資本上的成功讓不少公司爭相入局。但資本的進入要求着更大的概念設計、更快的資金回收,實際上就是制定KPI。因此,相比韓系的多年封閉式苦練,SNH48及背後AKB48“以演代養”的劇場模式成爲了衆多入局者的首選。

但難以被複刻的是時機。2012年,SNH48便開始進行成員招募。融資前的兩年,SNH48實質上接受了AKB48日本方的歌曲及藝人資源的輔助,加之市場空白,SNH48纔能有如此之快的成長速度和“以演代養”的能力。也正因爲如此,在同等時間和任務KPI下偶像組合運營公司很難交給資本一份優秀的答卷。

“以演代養”模式地快速進入和衆多偶像組合運營公司爲了融資的大膽“畫餅”傳遞給包括練習生的所有人一個訊號,“只要短短几年,我們就能賺錢。”但偶像組合運營在養成系的體系下本就擁有前期投入高,資金迴流慢的特質。“其實賺快錢本身和養成就是矛盾的”,蜜蜂少女隊CEO陳英傑在紀錄片《女團》時說。

海爾凱特爲骨朵算了一筆賬,假如培訓場地能夠與當地的地產商合作省去租金,在各個方面都極盡借鑑,光在出道前訓練的一個小型偶像組合每年就需要200萬左右的花銷,而這樣基本上無收入的培養需要五年的週期才能推出一個較爲合格的偶像組合。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原際畫的創始人、也是曾經TFBOYS的前製作人黃銳曾表示,原際畫在運營易安音樂社每位成員每年的投入就超過兩百萬。曾投資SNH48的投資人陳悅天在媒體採訪中提到,偶像組合運營公司開始盈利前,需要投入1個億左右的資金。

而2014年開始第一次爆發的偶像組合市場在2017年陷入沉寂,大量偶像組合倒閉解散。號稱投資5億的女團1931在這一年分道揚鑣。海爾凱特所運營的IDOL SCHOOL也在這一年不了了之,“很現實,就是沒錢”。Cherry Girls創始人的張展豪曾在紀錄片《女團》中表示,2017年整個資本行業都缺錢,只要是稍微持續長久一點的,資本都不敢出手。

在這場堪稱風暴的解散潮裏,SNH48依舊堅挺,2017年的總選投票收入高達9695.25萬。而沒有進行過任何公開融資的時代峯峻已經捧紅國內最紅的偶像組合TFBOYS,在2017年爲成員設立個人工作室,開始“單飛不解散”。陪伴TFBOYS從成團到頂流的黃銳在這一年也離開時代峯峻,另起爐竈成立了原際畫。

但諸多的失敗使得偶像組合市場在此時已經失去了資本的信任。“如果資本相信五年養成之後能帶來指數級增長的故事,他們也不會把所有的雞蛋全放在選秀的籃子裏。”海爾凱特說。

04 洗牌:滅亡or重生?

歷經四年,101系選秀綜藝走入末路。

《青春有你3》在爭議中匆匆收場,至今出道成團的決賽未見蹤影。早已不復2018年盛況的節目熱度也昭示着101系選秀的對觀衆和市場的集體疲憊。而偶像組合的生意因101系選秀的叫停,正在給予養成系更多的空間。

養成系模式成功的可複製性被時代峯峻證明。時代少年團成爲當下偶像組合的新標杆,擁有粘性和消費力都極強的粉絲羣體。在去年的舞臺競演團綜《少年ON FIRE》中,僅最受歡迎的合作舞臺投票就讓粉絲花了超千萬人民幣在時代少年團的粉絲俱樂部中進行打投。無論是成員個人參與還是團體參與,從去年開始,多檔綜藝節目陸陸續續向時代少年團伸出橄欖枝。而在明日,時代峯峻的三代偶像組合將在快手真心夜首次正式正式對外亮相,出道指日可待。

但同爲養成系偶像公司頭部的絲芭娛樂則面臨着沒有盡頭的下坡路。爲了拯救下行趨勢,2020年SNH48選擇“出河入秀”,派出人氣偶像參加《青春有你2》《創造營3》。被派出的部分成員確實人氣提升了,SNH48卻依舊消沉,整體投票收入減少。

靠101系選秀聲名大噪的樂華娛樂近期處境也並不樂觀。根據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官網顯示,6月4日,北京樂華圓娛文化傳播股份有限公司與招商證券股份有限公司的《首發上市輔導協議》終止。這也代表着樂華娛樂準備三年之久的主板上市計劃宣告階段性失敗。

證券分析師鄭行告訴骨朵,上市失敗會給樂華的企業經營帶來巨大影響,部分投資方可能將選擇退出。假如樂華與部分投資方簽訂事前對賭協議,樂華有可能要支付相關賠償。而如果樂華實行股權激勵吸引高管和藝人,一旦上市成爲空談,可能將會造成一定規模的員工離職和藝人解約。“無法上市的原因可能與近期的清朗行動有關”,鄭行做出推測。

與三年前相比,偶像組合市場的變局已然發生。時代峯峻成爲了毫無疑問的霸主,同爲日本基因的SNH48進入低谷,韓國模式明顯的樂華娛樂則生死未卜。

“說實話,我越來越不看好中國偶像組合的發展。因爲本來就地力薄弱,這些年又被資本燒了一遍,這片土地其實變得更硬了。”三個月前,海爾凱特告訴骨朵。但雖然101系選秀戛然而止,時代峯峻這樣的成功案例卻還在散發誘惑,資本再度選擇養成系偶像組合的可能性有多大?或許,張藝興的染色體娛樂等新入局者,能給這盤“殘局”帶來一種解法,也或許什麼都無法改變。

來源:36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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