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財富資源爲導向,武力佔有庸國和彭國銅礦和冶煉技術後,商王武丁緣何還要發動針對豕韋國的神權爭奪戰?在他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大規模、超高頻次人牲祭祀背後,最新考古發現究竟指出了哪些問題?爲何說武丁時代給我們留下的真正偉大遺產會是甲骨文?此外武丁的3個兒子,又有着各自怎樣的命運故事?6月22日晚,由優酷視頻、河南衛視、實力文化聯合制作的大型歷史場景課《隱祕的細節》第六集“通天的骨頭”,將爲您揭曉中國第一場神權之戰,以及商王武丁開啓向天奉獻模式背後的諸多祕密。

揭祕中國第一場神權之戰

在《隱祕的細節》第五集中,觀衆看到在殷商武丁時期,他用大規模城邑建設和分封制度創造了新的發展模式,並通過財富資源導向型戰爭,佔有了庸國和彭國的銅礦和冶煉技術,進一步擴大了世俗王權的覆蓋份額。其後,由他開啓的戰爭機器並沒有停下。在武丁執政的第50年,他又發動了一場精神資源導向型戰爭。此番他要征伐的豕韋國雖沒有銅礦,卻擁有祝融家族最高的神權威望。這裏不僅是中原的祭祀中心,也是影響各國祝融巫師的神經中樞。

歷史久遠、影響廣大的豕韋國作爲當時最正統的祝融巫師代表,擁有通過祭祀與上天溝通的能力,不僅掌管信仰,是萬事萬物運行走向的判定者,同時也是天文星象、節氣曆法、疾病診治的專家,在當時的聚落人羣中屬於神一般的存在。與之相比,因善於經商、長於征伐而崛起的殷商王室,頂多算個面目簇新的暴發戶。商王武丁十分缺乏神權加持的世俗王權,嚴重不具備足以證明自己就該坐擁天下財富,此乃合乎天賜神授制度性佔有的說服力。他只有佔居了神權,方能真正贏得天下人臣服。此種王權與神權的互動關係,即是後世王朝天人相應、君權神授統治邏輯的來源。後世認爲中國封建王朝有很多制度文化都源於周朝,殊不早在商朝便已具備了雛形。

就爲了要將神權由豕韋部落轉換到自己手上,商王武丁發起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場神權爭奪戰。他帶領商軍向80公里開外的神權國度豕韋部落進發,征伐異常猛厲。豕韋國的巫師和民衆四散奔逃。在這次戰爭中,鬼神們並沒有幫上祝融巫師們的忙。武丁點燃了大火,燒死了所有俘虜。

豕韋部落僥倖逃脫的人進行了漫長的西遷,一部分逃到渭水平原,更遠的則逃到西部羌人的高原牧場。武丁大敗豕韋國的這場戰爭,徹底改變東亞大陸中原社會的格局,讓殷商王室不僅在經濟上,更在精神上成爲中原真正的統治者。

人牲祭祀從長江青銅部落傳入中原

武丁經由征伐奪取神權之後,便成了中原最大的巫師。他爲樹立殷商王室在祭祀占卜領域的權威,先是冊封了殷商王室的祭祀祝官爲伯侯,明確了神權對王權的從屬地位,繼而又全面採用、無限升維人牲血祭,以強化殷商王室在整個中原的宗教神權地位。

當然,巫祝若想使得祭祀靈驗,關鍵還在於如何“示誠”。在許多原始信仰中,人牲血祭都曾被看作是對神靈最大的誠敬。世界各地的祖先們相信,只有以這種方式祭奠土地,才能使土地恢復地力,使農作物獲得豐收。從距今6000年的美索不達米亞,到距今4000年前的印度,從迦太基人到古康達人,都曾長期流行過用兒童獻祭農神的儀式。希臘和羅馬人甚至用孕婦祭祀地神和穀神。

人牲血祭作爲巫祝的魔法,伴隨着青銅冶煉和車輛製造技術,歷時幾千年自西向東傳播至東亞大陸,經由與本土神話融合,最終成了南方巫術的重要內容。後又跟隨祝融氏後裔青銅部落的遷移足跡,由長江、漢江和淮河流域最終進入了中原。

考古發現證實,無論是在江南荊楚鬼方的庸國,還是在地處中原徐州的彭國,都存在大規模人牲祭祀的現象。在湖北十堰庸國故地七里河遺址,考古學家發現有5具人頭,分別被放置在建築物的底部以及燒製陶器的窯室火門內外。在彭國所在的徐州銅山,考古學家發現了20具人牲骨架,全都是俯身屈膝、雙手被反綁着死去的,他們的頭則全都朝向在他們中間放置的四塊巨石,這些巨石是當時地神的象徵。也就是說,殷商部落在吸納青銅冶煉鑄造等先進科技獲致財富增量的同時,便也引入了帶有明確宗教性質的占卜魔法儀式,其中就包括殘酷的人牲祭祀。

商王武丁在驅逐了豕韋國那些祖傳的祝融巫師後,爲表現自己擁有神權,便用超大規模、超高頻率的人牲祭祀,塑造並鞏固着自己作爲中原老大,擁有足可碾壓一切力量的王者地位。

世俗之王開啓向天奉獻模式

《隱祕的細節》通過對大量考古數據分析及細節化辨析舉證,用以說明殷商時期,由世俗之王武丁爲宣示其神權開啓的他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人牲祭祀模式背後,究竟隱匿着哪些重要信息。

先由殷商王室在武丁前後祭祀活動的差別有多大說起。在迄今爲止發現的154600片殷商甲骨中,屬於武丁之前的只有8片。

在武丁之前,盤庚、小辛、小乙三朝,執政時間跟武丁相仿,也是50多年,祭祀犧牲人數爲100人。在武丁之後,正史上最殘暴的紂王和他的父親,執政時間也是50多年,祭祀犧牲人數爲104人。

相形之下,武丁平生共舉行了673次使用人牲的祭祀,使用人牲總數爲9021人。最多一次,他用500個活人做了奉獻自家祖先的犧牲。此外,他還有531次用了人牲但沒有標明犧牲人數的祭祀。

儘管紂王是中國史書上幾乎人所共知的殘暴昏君,殊不知他卻也是力主壓縮祭祀規模、降低祭祀頻率、減少祭祀犧牲的君王。雖然考古學家現在還沒法區分紂王和他父親祭祀犧牲的人數,就算是兩人不分伯仲,攤到紂王頭上的人牲血債,也只有武丁的兩百分之一。

接下來的問題是,商王武丁祭祀所需如此數量衆多的人牲,究竟從何而來?正解答案依舊是戰爭。據甲骨文記載,武丁一朝50年內共發動了超過80場戰爭,這是東亞平原上此前從沒有過的戰爭密度。正是憑藉這些大大小小的戰爭,商王武丁不僅獲得了青銅資源,掌握了財富源頭,也擁有了施行巫術的神權,更從中原周邊更多弱小部落俘獲了大量人牲,掌握了控制人心的祭祀儀式,進而也就坐穩了王權、神權實則漸漸合一的中原霸主地位。

至於爲何說正是由於殷商王室凡事必問天意的超高頻次占卜,使得甲骨文成爲了那個時代留給我們的真正偉大遺產?況且即便武丁再勇武也有老邁的一天,屆時他將怎樣選擇王位繼承人,而當真正的繼任者出現後,又會將殷商王室帶往何方、經歷何事?這也是節目揭曉的有趣答案。

揚子晚報/紫牛新聞記者張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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