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理論依據：《中醫治療學》、《素問·髒氣法時論》

你好，我是中醫人，文君然。

今天這篇文字，我想和你聊一個很有意思的事兒，這就是肝陽虛。

什麼是肝陽虛啊？顧名思義，就是肝的陽氣不足了。陽氣，快要離開患者的肝臟了。

對此，有些人可能會奇怪：從來都是論“肝陰虛”。肝陽虛這個說法，很少有人提及，從哪兒冒出來的？

其實，肝陽虛這個事兒，一直都有，只不過大家說得不多。在中醫治療學、中醫診斷學裏頭，肝陽虛都是比較重要的內容。

肝陽虛的人，什麼樣子？我跟你講，就是憂鬱、內向、膽小、容易受驚嚇，同時還可能伴隨畏寒怕冷、身體疼痛等現象。現在流行的抑鬱症、神經官能症等，都可以見到肝陽虛的影子。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早年，江蘇中醫大家湯承祖先生，曾經治療過一個男患者。

這個人，當時20歲。

他發病之前，一切都還算正常。只不過，睡覺不太好，總是多夢。

但是漸漸地，此人的情況開始變得不好。除了形體日益消瘦之外，還特別膽小，容易恐懼，容易受驚嚇。生活中任何一點突如其來的聲響，都會讓他神魂不安。

更令人難以理解的是，他常常會聽到有人在胡言亂語，說一些不着邊際的話。但是環顧四周，他確認沒有人說話。

還有的時候，他於不經意間，猛然間就覺得有一個東西，在眼前一閃而過，說不清是人，還是什麼怪物。不過，他肯定，這是他的幻覺。

另外，他還日益沉默寡言，性格變得內向，思想和注意力無法集中。

但儘管如此，他的思維基本正常，說起話來也有理智。他對自己這個狀態感覺到羞恥，認爲自己實在有些不正常。

後來，這個人在父親陪伴下求醫，請湯承祖老前輩醫治。

刻診，見患者脈細無力，舌苔薄，咳痰。說起自己的這些奇怪感覺，他面露羞愧。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讓人笑話的精神病。

當時，湯師給開了一張方子，但見——

制附塊5克，吳茱萸5克，炒小茴香10克，熟地黃12克，山萸肉10克，膽南星10克，陳皮6克，龍齒30克（先煎）。

結果如何？患者服用7劑以後，恐懼、憂鬱、膽小、幻視幻聽現象都有所減緩。湯師遵原方加減，稍作調整，繼續投用。又連服兩週，患者諸證悉平。

這張醫案，記載於1986年的《北京中醫》雜誌裏頭。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翻閱看看。

這裏頭是怎麼回事呢？

我告訴你，患者的問題，就是肝陽虛。

我以前和你多次提過，我說，肝藏魂。魂這東西，飄來蕩去，似有似無。肝如果因爲某種原因，無法藏魂了，那魂就會飄出來。人就出現各種神志病。幻視幻聽，就是典型表現。他聽到的“說話聲”，看到的一閃而過的“身影”，其實都是肝魂不安的體現。

另外，我們知道，肝主謀，膽主決斷。肝陽不足，則肝膽之氣必然虛弱。人的謀略、決斷之力會大不如前，彷彿男人沒有了陽剛之氣。這個時候，患者就會害怕，會膽小，遇事容易受驚嚇。

還有呢。肝主情志，主疏泄。肝陽不足，情志不暢，肝氣失於條達，升發不足，所以這個時候的人，就容易抑鬱、憂愁，變得寡言少語、內向。

也許你會說，既然是陽虛，患者應該畏寒、怕冷吧？他總得有點虛寒的樣子纔對啊？這話有道理。很多肝陽虛的人，伴有虛寒之象。但是，這個不絕對。上文患者，雖然沒有明顯的寒象，但是舌淡，脈細無力，這已經提示我們他陽氣不足、正氣虛弱了。

這個時候怎麼辦？就得補肝陽。怎麼補？我們看看當時湯師用的配伍——

制附塊5克，吳茱萸5克，炒小茴香10克，熟地黃12克，山萸肉10克，膽南星10克，陳皮6克，龍齒30克（先煎）。

這裏頭，制附塊補腎陽。肝腎同源。補腎陽，即可補肝陽。吳茱萸、小茴香，可以暖肝散寒。補陽，必先補陰，於陰中求陽。故而，加熟地黃、山萸肉滋補肝腎陰精。膽南星和陳皮，用於理氣化痰。龍齒，可以重鎮安神，改善他的精神狀態。

這就是基本的用藥思路。

應該說，這是中醫大家治療肝陽虛所致幻視幻聽、驚恐抑鬱的典型案例，很有代表性。我給你認真解讀了一遍，希望你能看懂。

其實，在我們的現實生活裏，精神抑鬱、神魂不安、睡眠不佳的人，有相當一部分，屬於肝陽虛。這類人屢見不鮮，但是一般來說少有人關注，或者說很少從肝陽虛的角度加以認識。

他們的典型表現，就是脈沉遲無力，或者脈細，脈弦細，舌質淡白，在憂鬱寡歡、精神抑鬱的同時，膽小害怕，四肢乏力，面色不佳，有的畏寒怕冷，容易倦怠，男的可能伴發陽痿，女的可能伴發小肚子疼、痛經。尤其是那種莫名驚恐之感，特別明顯。古人形容是“善恐，如人將捕之”。也有的人，脅肋脹痛，或腹脹納呆。

這個時候怎麼辦？最核心的一點，就是暖肝散寒。上文醫案裏的配伍，用到了附子，這可以說是從蒲輔周老先生那裏開始的。再往前，中醫多用溫陽補肝湯化裁，當歸補血湯加味，或者金匱腎氣丸加味調治。其中，金匱腎氣丸加減，我覺得更值得大家借鑑。我附一下：制附片6克，肉桂3克，熟地20克，山藥15克，山萸肉20克，澤瀉9克，茯苓9克，丹皮9克，烏藥、沉香各9克，小茴香6克。它對肝腎陽虛者尤爲適合。

總而言之，我建議平時抑鬱寡歡、膽小易驚的朋友，能夠對肝陽虛這個症候，有所瞭解。我上面所講的這些內容，是業界經驗，可以供你參考。同時，你得積極看中醫，辨別清楚自己的症候，然後對症用藥。在沒有中醫師專門指導的情況下，暫時先不要盲目用藥。文老師能做的，就是幫助你從頭至尾，把問題的本質先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