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新黃河 姚正

  如果沒有這一次次令人揪心的傷病,張弛的職業生涯將會達到怎樣的高度?

  或許,他一直憧憬的成爲國腳的夢想,早已照進現實。兩年前的那個夏天,32歲的張弛接受採訪時,毫不掩飾對進入國家隊的渴望:"國家隊的經歷,對我來說,從小到大都是一個空白--雖然早期也有國青的經歷,但入選國字號的次數很少。我覺得,進國家隊是每一個球員的夢想。當然,這裏還是引用之前一次採訪我說過的一句話,順其自然、做到最好、無愧於自己就好。"

  即將在下個月迎來34歲生日的張弛,再一次遭遇了傷病的打擊。6月24日,在泰山隊的訓練賽中,張弛意外受傷,被送往醫院後,經診斷,確診爲左腿骨折。當晚,張弛就接受了手術,手術很順利,接下來進入後續的治療、康復階段。

  過往的歲月中,傷病,不僅曾帶給張弛苦痛、惶恐與孤獨,也改變了他職業生涯的走向。但張弛從未向傷病低頭,一次次倒下,一次次堅強地再次站起來,他向所有人展現出骨子裏的那份堅忍與執着,也用行動敘說着自己對足球的熱愛。

  遲到的100場

  2019年3月9日,星期六,泰山隊主場與河南建業的比賽中,張弛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百場里程碑。前一天的賽前發佈會上,時任泰山隊主帥的李霄鵬攜張弛現身,談到張弛即將迎來效力泰山隊的第100場比賽,李霄鵬頗感詫異,他半開玩笑地說:"張弛才踢100場,我感到很驚訝--他這麼優秀的球員,應該已經200、300場才更合理一些啊。"

  確實,那是一次遲到的百場紀念。從2007年升入一線隊算起,張弛彼時已經爲泰山隊效力了十二個年頭。以張弛的技術水平、場上作用,他本該早早地完成百場里程碑--是傷病,改變了這一切。

  2011年4月1日,愚人節,命運與張弛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在當賽季首輪比賽中,泰山隊坐鎮主場,與升班馬成都謝菲聯展開較量。比賽進行到第24分鐘,代表泰山隊首發出戰的張弛,被對方球員李剛惡意犯規,左腿出現脛骨、腓骨骨折。嚴重變形的左腿,呈接近九十度的彎曲,張弛被救護車送往醫院……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種鑽心的疼痛。張弛後來回憶說:"起初,是沒什麼感覺的,就看見腿耷拉下來了,不疼。"但在去往醫院的路上,隨着救護車的顛簸,疼痛如潮水般湧來,且愈演愈烈。慘劇發生後的那一天,張弛甚至被疼痛折磨得沒能入睡:"困,非常困,但只要身體稍微顫一下,影響到骨頭連接處,就會疼醒。"

  24歲,正處在職業生涯上升期的張弛,站到了一個重要的人生節點上。家人曾勸過張弛,讓他放棄足球,但張弛選擇了堅持。從十年前的那個愚人節開始,張弛的母親就再也沒敢看過兒子比賽的現場直播。

  張弛的妻子後來在接受採訪時回憶,那一次斷腿後,張弛哭過兩次:"有一次是他受傷好了一段時間後,在跨年的時候,他突然情緒就不對了,他覺得在前兩年的時候一直付出努力,沒有看到結果,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那一刻我感覺特別心疼,因爲沒有人想自己的另一半在喫了那麼多苦後,看不到希望……"張弛曾經迷惘過、痛苦過,但他始終沒有放棄。恢復的那段日子裏,即便是與妻子一起去度假,張弛也會在天不亮時起牀,圍着小島跑步,保持身體狀態。

  像少年啦,飛馳

  2014賽季,那個泰山隊球迷熟悉的張弛,回來了。用了三年時間,張弛終於逐漸走出了那次傷病的陰影,職業生涯重新迎來了陽光。從24歲到27歲,在一名球員的黃金期裏,張弛只在一場足協盃比賽中得到過出場機會,餘下的日子裏,他只能一邊努力恢復,一邊坐在場下看着隊友們在場上對抗、奔跑。張弛說,那一次的傷病,給自己帶來的最大改變,是心態:"最開始養傷的時候,充滿焦躁、恐懼、傷心,慢慢地,心態、思想和心智都成熟很多。"

  這種心態上的改變,反映到球場上,是張弛踢球愈加從容--越老越妖,是泰山隊球迷對他的評價。從2014賽季開始,張弛逐漸在球隊中找回了自己的位置,成爲了泰山隊陣中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

  2019年8月20日,泰山隊在客場與上港進行了當年足協盃的半決賽。那場比賽,費萊尼上半場率先建功,劉洋在半場結束前被紅牌罰下。下半場比賽中,張弛接格德斯的傳球,搶點破門,幫助以10人作戰的泰山隊鎖定勝局。比賽第82分鐘,張弛被替換下場,他走下場時,那步履蹣跚的樣子,讓很多泰山隊球迷猝不及防地意識到--這個深受我們喜愛的"小將",一晃竟已32歲了。

  張弛賽後透露,自己被換下之前,體能已經透支了:"之前一直有點傷,訓練比賽不怎麼系統,所以體能狀態並不是最好,但當時腦子裏就是跑動、防守、進攻,換下來的時候才發現真的不行了。"當被問及球隊最終取勝的原因時,張弛回答說,是這支球隊一脈相承的精神。

  沒有如果的人生

  2020年11月,張弛在泰山隊與重慶隊的聯賽比賽中,再度遭遇傷病打擊。診斷結果顯示,出問題的又是左腿。左腿脛骨骨折,使得張弛缺席了泰山隊接下來的聯賽、足協盃。而在當年的12月19日,當泰山隊在姑蘇城戰勝江蘇隊,最終捧起足協盃冠軍獎盃時,同是魯能青訓出品的劉彬彬,舉起了張弛的球衣……

  這個賽季,張弛再一次從傷病中歸來,在泰山隊的前5輪比賽中,他替補出場了2次。沒有人能預料到,在間歇期,傷病再一次絆倒了張弛。

  對張弛,泰山隊球迷有着一種"偏愛"。

  1999年,魯能足校元年,12歲的張弛離開濟南,去往濰坊,進入魯能青訓體系當中。進入一線隊,逐漸獲得出場機會,隨隊奪得中超冠軍,遭遇重傷、經歷漫長的恢復後復出……往後的22年間,張弛爲身上的橙色戰袍,奉獻出自己所有的青春與熱血。泰山隊球迷也看着這個"自家的孩子",一點點成長,一步步地成爲這支球隊的中堅,看着他遭遇傷病,而後艱難地恢復、重新開始,看着他在球場上全力奔跑,只爲追上曾經的自己。

  "一生熱愛,回頭太難。"韓寒推介電影《飛馳人生》時寫下的這句話,恰如其分地總結出張弛交織着榮耀與痛苦的青春過往--他不曾體驗過巴音布魯克那長達109公里的1462個彎道,卻也已將自己的全部,奉獻給了所熱愛的一切。

  "你可曾想過,如果沒有那些傷病,自己的職業生涯將會達到怎樣的高度?"某次採訪中,曾有記者向張弛拋出了這個問題。

  張弛沒有絲毫遲疑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覺得,人生沒有如果,因爲現實中的經歷纔是最真實的。"

  說得真好。

  祝福你,泰山"小將"!願你早日歸來,就像是此前一次次做到過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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