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逝者|爲抗洪家都沒來得及回的村幹部,轉移羣衆過程中落水遇難

米北村水位最高的時候,51歲的馬新喜正站在剷車鬥裏救助村民,水勢太大,他和老夥計陳長來配合着,一個開剷車,一個站在車斗幫忙轉移羣衆。

7月20日下午1點左右,鞏義市米北鎮米北村,洪水裹着一輛小客車從坡上衝了下來,掀翻了剷車,馬新喜從車斗摔落,身影幾經沉浮,很快消失在了水中,遺體直到第二天凌晨五點才被發現。

從接到通知回村防汛,到落水遇難,一天一夜的時間,他都沒有回家看上一眼。

“父親說我防汛沒有責任心,我很慚愧”

7月19日晚11點,接到村裏抗洪防汛的通知,馬新喜連忙從鄭州帶着兒子馬晨光趕回鞏義市米北鎮米北村,到村裏時,已經晚上12點了。

作爲村小組組長,馬新喜對村裏的事,比自家還上心。夜裏,米北村村委開了防汛會後,馬新喜還沒來得及回家,就開始和其他村幹部們一起排查防汛隱患。

馬新喜穿着深藍色的連帽雨衣,踩着一雙黑白相間的拖鞋,走過米北村的大街小巷,蹚着水巡查起村子裏的安全措施,“他去排查有隱患的房子,一夜都沒怎麼休息。”兒子馬晨光說,排查時,父親還要勸說住在裏面的村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村幹部們忙活了一夜,雨也下了一整夜,毫不見歇。

7月20日早上9點,馬新喜和兒子在村委會碰面。見到兒子,馬新喜一頓罵,問他,爲什麼昨晚不去防汛。馬晨光還沒來得及解釋自己感冒了頭痛,又被他批評了起來,“父親說我防汛沒有責任心,我很慚愧”。馬晨光回憶。

早上10點鐘左右,住在米北村的馬蒞苠發現,家裏停電了,外面的水也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開始往家裏湧,她連忙把院子裏的水往外掃。

水越掃越多,山上的泥土很快被沖刷下來,和雨水混在一起,堆在米北村的街上,地勢低的地方,水已經漫到了小腿肚上。

“一個浪,2噸重的剷車就翻了”

街上的水越來越湍急,一些村民被困在了路上,

20日中午11點,馬新喜和兒子在養老中心又碰了面,這時村裏已經斷電斷網,父子倆去村裏的超市買來一桶泡麪,匆匆扒了兩口,馬新喜又去街上幫忙了。

村民陳長來開來了自家的剷車,馬新喜站在車斗裏,兩人從村委會旁的操場往街上開去,幫忙轉運困在水裏的村民。

水是突然漲起來的。村民吳鳳梅有一間臨街的農資店,街上的水沒過小腿肚時,她正在把化肥和種子搬到二樓。從樓上下來的一兩分鐘時間裏,原本只是下面浸溼的七八十袋化肥,一下子都被水衝得漂了起來,“一樓已經被淹完了,水得到胸口。”

吳鳳梅家的地基就有一米多高,她推算,水位最高時,能有將近3米。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陳長來回憶,當時,身後的水突然漲了起來,洪水卷着一輛小客車傾瀉而來,“一個浪,2噸重的剷車就翻了。”馬新喜從車斗裏摔落,被捲入水中。

剷車朝右側翻時,陳長來被水衝到車門上面,他死死抱住輪胎,跟着剷車一起被衝到了十幾米外的路邊。他站在剷車上,接過村民扔過來的繩子系在腰上,20分鐘後,繩子斷了,他就抓住電線支撐着,再後來,剷車也被沖走了,有人給他遞去一個2米長的竹梯,村民站在房頂上扶穩梯子,陳長來一點一點爬了上去。

在水中被困2個多小時後,陳長來終於獲救,他一下子癱坐在村民家的曬臺上。“都想放棄了,大家都給我幫忙,才撿回一條命。”

可是他卻沒有找到搭檔馬新喜。

“一天一夜,都沒有回家看過一眼”

7月20日下午1點左右,馬新喜落水失蹤。

兒子還在找他。馬晨光說,水突然漲起來的時候,村民們都沒預想到,他看到村委大院一樓停着的轎車,已經快被積水淹沒車頂,“我們通訊中斷了,村裏沒有信號,電話打不出去,短信也收不到。”

馬晨光一直聯繫不上父親,就出門尋找。晚上10點左右,雨開始小了起來,獲救的陳長來剛剛緩過勁兒,趕緊和馬晨光一起,出去找老夥計。村書記也發動村裏的幹部和村民一共十幾個人,沿着河道打着手電尋人。

21日凌晨5點,在距離翻車地約400米外的地方,找到了馬新喜的遺體。

米北村第一書記馬垣仁告訴新京報記者,馬新喜是黨員,還是村小組組長,平時村裏有事兒,他總是最積極,沒想到倒在了抗洪一線上。

吳鳳梅記得,馬新喜是個熱心腸,做得一手好菜,是村裏公認的大廚,誰家有喜事兒,準要請他幫忙,做菜,招呼鄉親,樣樣麻利,“他做的菜都特別棒,村裏九月九和端午的時候舉行活動,他都積極參加。”

馬晨光告訴新京報記者,父親今年51歲,平時在鄭州的一家化工廠工作。每天8個小時的工作時間裏,馬新喜總是開着廠裏的叉車,來回搬運貨物,救人那天,他依舊如此忙碌。“一天一夜,都沒有回家看過一眼。”

想起當天的情景,陳長來指着剷車倒下的位置,哭了起來,“以後再也喫不到老夥計做的飯了。”

新京報記者 王瑞文

責任編輯:朱學森 SN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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