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股教育股集體大跌 ,港股新東方一度跌50%,創上市以來新低

來源:極客公園

採寫/沈知涵 湯一濤 鄭玥

編輯/靖宇 衛詩婕

終於,在線教育和學科培訓行業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就此斬下。

7 月 23 日午間,針對校外教培和在線教育行業的“雙減”文件正式落地。該文件早在兩個月前於中央深改委第九次會議審議通過,時隔兩個月,由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下稱《雙減》文件)已於近日正式下發到各地機關。

受此消息影響,已經開盤的港股教育公司股票出現大幅下跌,其中,新東方股價腰斬,創下股價下跌紀錄,卓越教育、思考樂教育等公司的股價同樣出現近 30% 的下跌。美股雖然還沒開盤,但高途教育、好未來等中概股在盤前股票已跌去近 50%。

《雙減》文件在機構定性和資本等方面對校外培訓和在線教育公司進行了“精準監管”。

《雙減》文件指出,在義務教育階段,各地將不再審批新的學科類教育培訓機構。同時,已經審批的機構統一轉爲“非營利性”機構;線上機構由備案制轉爲審批制,且已經備案的機構要根據標準重新審批。

同時,因爲疫情而被用戶和資本熱捧的在線教育,在去年創下了超過 550 億元的鉅額融資,幾乎重演了當年“網約車大戰”的資本大戰。在線教育賽道流淌的“熱錢”中,不少來自海外知名投資機構。

對此,《雙減》文件有專門的監管新規。其中“上市公司不得通過股票市場融資投資學科類培訓機構,不得通過發行股份或支付現金等方式購買學科類培訓機構資產”和“外資不得通過兼併收購、受託經營、加盟連鎖、利用可變利益實體等方式控股或參股學科類培訓機構。”堵住了來自國內和國外的投資渠道;而“學科類培訓機構一律不得上市融資,嚴禁資本化運作”則徹底掐滅了創業公司的上市希望。

限制業務、掐斷資本的情況下,純粹做 To C 的在線教育的命運似乎已經成爲定局。在線教育的下一步是什麼?

預警:避免資本無序競爭

“跟誰學”董事長陳向東曾經說:“2020 年全球教育投資大概有 80% 都流向了中國,這在世界歷史上都是難以想象的。”

類似的投資熱度,只在幾年之前的“網約車大戰”中出現過。教育業內人士曾經擔憂,海量的投資,最終可能會讓在線教育走網約車行業的老路,變成大型資本對壘的戰場。

從 2016 年到 2019 年,在線教育行業的融資額不斷攀升,進入 2019 年後,在線教育行業依舊處在全行業虧損的狀態,投資人的態度開始趨於理性。這一年,在線教育行業的投資數量僅有 53 起。但 2020 年初的新冠疫情改變了投資遇冷的局面,1 月底,教育部陸續下發“2020 年春季延期開學”和“停課不停教、不停學”的通知,在線教育再次爆發融資潮。

當年 3 月,字節跳動宣佈全力進軍在線教育行業,旗下的清北網校招聘人數迅速擴張到了 1 萬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阿里正式成立了淘寶教育事業部,推出了針對中小學生的付費問答平臺“幫幫達”,旗下的釘釘順利也開始進軍在線教育行業。

除此以外,早在 2018 年 9 月,騰訊就成立了新的騰訊教育業務板塊,全面覆蓋了 to B(騰訊雲課堂和騰訊會議)和 to C(QQ 課堂、騰訊作業君和微信小程序)業務。同時,騰訊還是猿輔導、百家雲、火花思維在線教育頭部玩家的投資人。

同樣在這一年,行業頭部的學而思、作業幫和猿輔導團隊均超過了 3 萬人,跟誰學團隊超過 2 萬人。

縱觀整個 2020 年,在線教育的用戶規模達到了 3.51 億人次,市場規模從 2019 年的 3225 億極速膨脹至 4858 億元人民幣。在激烈的賽道中,大量燒錢投放不僅呈現了資本急劇競爭的亂象,也威脅到傳統教育行業的秩序。從必要性看來,政策監管只是遲早的事。

來自海外的“熱錢”

根據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發佈的《2020 年度中國在線教育投融資數據報告》,2020 年中國在線教育行業共發生 111 起融資,雖然融資次數相比前一年降低了超過 20%,但是融資額卻飛昇至 539.3 億元,超過過去十年整個行業的融資總和。

融資數量減少,但是融資暴增,證明行業開始集中,投資的錢砸向了頭部公司。其中,猿輔導和作業幫兩家公司可以算是去年教育行業兩家“通喫”的公司。猿輔導的 G 輪和 G+輪先後拿到騰訊、高瓴的 10 億美元和 22 億美元投資;作業幫則拿到了阿里巴巴、紅杉和 Tiger Global 的 7.5 億美元和 16 億美元的 E 輪和 E+輪投資,單單這兩筆投資就佔到了 2020 年在線教育行業前十大投資總量的 82% 以上。

5 年時間,砸向在線教育賽道上的近千億元融資,不僅來自國內投資機構,同樣有來自海外投資機構的“熱錢”。

例如,猿輔導的投資者有 IDG、經緯中國、高瓴資本、淡馬錫、GIC 新加坡政府投資公司;作業幫背後則是阿里巴巴、Tiger Global、卡塔爾投資局、高盛中國;爲掌門教育投下重資的則有軟銀願景資金、加拿大養老基金、順爲資本等機構。

從投資來源來看,不少歐美外資投資機構成爲在線教育投資主力,而作爲和民生息息相關的教育行業,如果有太多國外資本進入其中,顯然不是監管機構想要看到的

因此,本次《文件》中明確指出,“上市公司不得通過股票市場融資投資學科類培訓機構,不得通過發行股份或支付現金等方式購買學科類培訓機構資產;外資不得通過兼併收購、受託經營、加盟連鎖、利用可變利益實體等方式控股或參股學科類培訓機構。”

和一輪輪鉅額融資相對的,是教育公司水漲船高的市值。其中猿輔導投後估值已經超過 150 億美元,作業幫估值 110 億美元,而資本如果想要兌現投資,上市就成了在線教育獨角獸公司的唯一路徑。此前兩家頭部公司都傳出過上市消息,作業幫曾經傳出 IPO 暫停的傳聞,但被公司否認。

不管傳言真實與否,在線教育公司的 IPO 之路,目前看起來近乎不可能。《文件》中明確指出,“學科類培訓機構一律不得上市融資,嚴禁資本化運作。”而文件末尾的一句“已違規的,要進行清理整治。”無疑會讓已經拿下大筆融資的公司“雪上加霜”。

to C 轉 to B

此前,早從央視下架在線教育廣告開始,行業內已經對即將到來的“政策風向”提前感知。字節、騰訊和阿里等巨頭在教育行業的佈局已開始轉向“進校業務”端發力,希望通過數字化切入校內教育市場。相比於需要集齊教師和學生兩端資源的“重模式”,以數據和技術爲主打的平臺“輕”模式,或許是在校教育 To B 轉型的一種可能。

早在去年,字節跳動將旗下 20 多個教育項目整合,推出獨立的教育業務品牌“大力教育”。當時的業務重點還是對標猿輔導、斑馬 AI 的瓜瓜龍啓蒙,K12 在線教育清北網校,以及教育硬件大力檯燈。然而今年,字節提出了新的業務重點,重點推進 To B 進校產品“極課大數據”,業務優先級最高。

根據《雙減》文件,“完善家校社協同機制。進一步明晰家校育人責任, 密切家校溝通, 創新協同方式, 推進協同育人共同體建設。教育部門要會同婦聯等部門, 辦好家長學校或網上家庭教育指導平臺, 推動社區家庭教育指導中心、服務站點建設, 引導家長樹立科學育兒觀念, 理性確定孩子成長預期, 努力形成減負共識。”

不同於純做消費者業務的在線教育公司,互聯網巨頭的打法偏向利用數據、技術能力,解決體制內教育“信息孤島”的問題。也就是讓學生、老師、家長、學校和教育部門之間互通更加順暢。

比如被小學生打“一星”的釘釘。據悉疫情期間,第一週當釘釘的工程師首次把資源需求提給阿里雲的時候,阿里雲的同事以爲釘釘是在吹牛。後來被印證釘釘纔是阿里打開教育的切口,今年 1 月 14 日,釘釘宣佈已經服務了全國 21 萬所學校 1.4 億學生。釘釘對外一直堅持幫助學校數字化轉型,而騰訊也將自己定位於做好教育產業智慧化升級的“數字助手”。

從《雙減》文件來看,接下來進校將是教育公司發展的大趨勢,更加重要的是,教育機構需要明確學校纔是教育的主體,在線教育行業只是體制內教育之外的有益補充。

在線教育還有哪些機會?

根據《雙減》文件,k12 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基本被“驅除”,但是此前曾經成爲一時熱門的“素質教育”賽道似乎並不在打擊範圍內,或許主打編程、美術等更垂直方向的素質教育,也能成爲在線教育轉型的一條路。

文件指出,學校收回課後服務的工作,“鼓勵有條件的學校在課餘時間向學生提供興趣類課後服務活動,供學生自主選擇參加”,提供“科普、文體、藝術、勞動、閱讀、興趣小組及社團活動”。但“課後服務不能滿足部分學生髮展興趣特長等特殊需要的,可適當引進非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參與課後服務,由教育部門負責組織遴選,供學校選擇使用,並建立評估退出機制。”

從政策來看,這相當於在線教育和素質教育公司從 To C 轉爲面向正規教育機構的 To B 服務提供商,且只是其中之一。

在《雙減》文件正式出臺前,地方政策和各種“風聲”讓在線教育機構已經“未雨綢繆”,削弱或撕掉自身的學科培訓標籤,開設素質教育課程。其中,字節跳動開始着重發力瓜瓜龍美術,新東方各地分校在近期開始招聘音樂、美術等品類負責人;好未來也在 6 月推出包括英文戲劇、書法和棋道在內的素質教育產品。

在線教育公司拓展素質教育板塊之時,或許並非想分得“小蛋糕”裏的一塊,同素質教育細分賽道的選手一爭高低,本是想對沖監管政策可能帶來的風險,抱着一種做預案的心態。但此刻面對需要全面轉型的現狀,這或許遠遠不夠。

教育部數據顯示,2020 年全國義務教育階段在校生 1.56 億人,這無疑是一個龐大的受衆羣體。無論是 K12 學科培訓還是啓蒙教育,其用戶與素質教育有着相當高的重合度。這也給 K12 教育公司佈局素質教育提供了有利的前提條件。

但相較於學科類萬億級的市場規模,千億級的素質教育的天花板並不算高。因爲素質教育品類繁多,用戶羣體被分散成一個個羣組,各個細分賽道也均有一定規模的公司存在。各個細分賽道也均有一定規模的公司存在。

加上“美育”進中考的政策鼓勵,向來帶着“小衆、分散、非剛需”標籤的素質教育的“小蛋糕”,在此後或許也會成爲衆人手中的香餑餑。

另一方面,當高中以下的目標用戶的獲取被禁後,面向成人的教育產品線也成了在線教育公司的一根救命稻草。

今年 4 月,在宣佈裁撤學齡前啓蒙教育團隊後,高途推出了以副總裁祁秀平帶隊的成人教育產品線,目標在未來兩到三年組建 8000 人以上的團隊,覆蓋全國 3000 多所高校。有業內人士透露,在停了 K12 學科教育的廣告後,高途用在成人教育的廣告成本在 1 億元左右。

無獨有偶,另一家在線教育獨角獸公司作業幫也在爲自己的成人教育部門招兵買馬。

最近,主打成人在線教育的開課吧獲得 6 億元的新一輪融資,相對於 K12 賽道,成人教育這樣一個藍海市場,已經成爲急需業務轉型的在線教育公司的新目標。

而不論轉型與否,可以預見的是此前資本熱捧的局面將很難再現,目前賽道上的玩家,如果賬上的現金流仍然充裕,還存在轉型的可能;而現金流有困難的團隊,在業務極速縮減的情況下,恐怕很難扛過這次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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