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志學醫救國

這裏是被日本殖民統治長達四十年之久的大連,於中麟的故鄉。兒時的於中麟從記事起,家裏的長輩就告訴他父親是如何躲開特務的威脅,幫助張學良修電線,抵抗日寇的故事。九·一八事變爆發後,東北迅速淪陷,除了大規模的資源掠奪外,日僞政府更是對東北開始了奴化的教育。

“在大連上學,就考上了一個日本人的學校。學校一個班裏面,大概有4箇中國人,其他都是日本孩子。那個時候很受歧視,有一個同學就特別願意欺負我,老欺負我,最後就打架!打架打到最後,我們倆都打到走廊上去了。”

“那時候就想中國要強盛起來,再不要受日本人氣了,我們得有能力,得強起來。”

因爲戰爭,於中麟的求學之路異常顛簸,他換了幾所學校,總是中斷,又總是被他想辦法接上。他考慮得很多,想學本事,又擔心學費不夠。想快些畢業,又思慮什麼樣的專業才能儘快救國。若想自強,唯有尋求辦法,才能改變命運。這本是於中麟的處世智慧,卻在亂世與新生的交界中成爲他報國的法則。

1951年,於中麟如願考入天津醫學院。

“當時高興得不得了,天津有很多醫學專家,那個時候校長是朱憲彝,是全國知名的內分泌專家,所以教學力量是很雄厚的。那個時候我記得有時候跑步淘氣吧,看到這個稻田裏有螃蟹,就順手逮個螃蟹。拿了螃蟹怎麼喫呢?沒法喫啊,就在學校那個燒開水的鍋爐裏頭,上去燒一下子,拿出來喫這個螃蟹,非常有意思。”

黑暗中摸索

1958年,於中麟畢業後終於如願以償,身披白衣進入了北京友誼醫院消化內科。而他的對手,就隱匿在人體八大系統之一—涵蓋了口腔、咽部、食管、胃部、膽囊、小腸、大腸等器官的消化系統中。你可能有所不知,人類距今爲止能夠獲知的5000種疾病,死亡率最高的腫瘤,都來源於這一如河流般錯綜複雜,卻又不失神祕的生理構造中。

“那時候消化道大出血很厲害的。說下三腔管壓,壓完了止血,有的時候還沒出院呢第二次又出血了,第三次的時候,大概就救不過來了。眼看着病人出血,治不過來,慢慢休克了,血壓上不來就死了。那時候醫生能治的病太少,內科大夫手上沒有功夫,就靠藥,藥解決不了的問題,你着急也不行。”

這樣的日子,一挨就是15年。怎麼安慰病人呢?於中麟只有守在他們的身邊。怎麼才能和死神搶病人呢?於中麟唯有不斷前進,企圖接近光明!終於,直到七十年代,於中麟在協和醫院看到來自日本專家的消化內鏡演示時,他猛然間意識到這纔是未來消化內科診療的發展方向!在院領導的支持下,他最終購置了一整套,這也讓友誼醫院成爲當時全國第一家購置胃鏡的醫院。這可能是於中麟在長達15年的黑暗摸索中,第一次看到微弱的光芒。

行動也是迅速的,於中麟立刻開始着手開展消化內鏡的工作,這對於消化道早期癌確認很有幫助。“我記得發現第一個早期胃癌的時候,是燕郊化工廠一個30多歲的技術人員。他有一個潰瘍,我們一看像癌,人民醫院外科給他手術了,我聽他們傳給我的信息說,連外科大夫都認爲,你們這個內鏡大夫太了不起了,那麼一點的癌變都能看見。”

內科大夫發現了最早期的胃癌!這在當時引起了轟動。於中麟從中受到鼓舞,爲發現更多癌症,他制定獎勵政策,醫生通過內鏡檢查發現一例早期癌,獎勵100元錢。爲了加強醫生檢查的準確性,於中麟常常鼓勵身邊的同事說,只要拿起內鏡,就不要錯過任何一個早期癌的蹤影。

迎難而上,迎難再上

1981年,於中麟前往日本,學習早期胃癌診斷這一課題。經歷了經濟騰飛的日本,已從早期胃癌的診斷,發展到對無症狀人羣的篩查,並很快將胃癌篩查納入國民癌症篩查計劃。而這一切在當時的中國,根本沒有辦法實現。

於中麟的年齡慢慢大了,但他要開始加速地奔跑。從事消化內科工作50餘年來,他通過實踐進行研究,率先在消化內鏡上開展膽道引流,使梗阻性黃疸的造影后嚴重併發症的死亡率由11.3%降至爲零,並在國內率先開展經皮經肝膽道造影及內外引流術;他最早開始肝癌的介入治療;最早開展B超引導下的肝囊腫硬化治療,使囊腫閉合率達80%……

1997年,這位心繫患者的醫者早已年過花甲,於中麟毅然決定自籌經費30萬,前往甘肅武威開展胃癌高發地的篩查。他用最有限的經費,做了最大範圍的普查,並從1000多人中篩查出9例早期胃癌患者,挽救了他們的生命。

“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毛主席也這麼講,人,是人間最寶貴的。這九個人的生命,遠遠超過了三十萬的價值。”

2016年,於中麟86歲了,他被查出患有腸癌。之後5年的時間,陸續患上了6種癌症,又都進行了極爲頑強的抗爭。作爲中國最早倡導早癌篩查的人物之一,前瞻與敏感,或許使得他的身體在晚年有所獲益,又或許爲這般的反覆折磨,帶來了一點理性的安慰。

但他的故事,顯然不止於此。

“作爲共產黨員,你在黨章上,你在誓詞上,都說你要爲黨的事業奮鬥終身。所謂終身,就是一輩子,到死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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