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水欣

這個夏天的南京頗不平靜。

疫情猝不及防，突如其來。得知機場查出新冠陽性樣本的時候，我正在開會學習，組織者立即暫停會議，同時，全員進入嚴陣以待的狀態。用南京話來形容，就是“炸了毛”一般。

全民核酸檢測在這個千萬人口的都市裏立即鋪展開來。盛夏的南京，火爐一般的豔陽蒸烤大地。到處是一額油汗、衣襟溼透在排隊等待檢測的市民。

第一輪覈算3天內全部結束，緊接着開始第二輪。而這時，颱風“煙花”席捲江南、入境南京。從豔陽高照的燒烤模式，到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連日暴雨狀態，契合了南京與南京人一言難盡的心路歷程。人們打着傘在雨中排隊，完成了第二輪檢測。市民們都戴着口罩，有時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各路誌願者，從絮絮叨叨規整隊伍的大爺大媽，到全身防護服、一口普通話的年輕社區服務人員，再到提取樣本的醫務人員，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我們這座城市。

第三輪核酸檢測緊接着到來。因爲工作原因，我一直等到夜深時分纔去指定地點排隊。此時是夜晚10點半，還是有不少人陸續前來。一個穿着薑黃色圓領衫的年輕男子騎着共享單車停在路邊，高聲詢問警察：“請問這邊幾點結束啊？”警察同志說：“你現在就排隊，很快就可以做了。”小夥子往後退一下，說，“我口罩溼了，馬上回去喫個飯，換個口罩再來。”

“年輕人辛苦哦。”兩個警察互相唏噓。隔着口罩，感覺他們似乎也沒有多大。

我靜靜排在一米線外，快進去室內的時候，測溫、看蘇康碼，兩位“全副武裝”看不清顏面的志願者在門口查驗，她們全身上下罩在淡藍色醫用雨衣裏面，顯得身材有點鼓鼓的，好像個不倒翁，可以看見防護面罩前起的霧氣。“一定很熱吧”，我心想。她們不停地說：“把手腕內側放到測溫處，好。打開健康碼，對，從這個界面進去，對。”聲音裏聽不出疲憊，只有飽滿的熱情。

裏面做核酸的是兩位穿白色防護服的醫務人員，看不出性別。一個查驗身份證，一個取樣。那位取樣的醫生，戴着醫用塑膠手套，撕開棉籤，從面罩後看着你。“張開嘴，別緊張，往前一點，啊——好了。”這一次取樣比較深，我有點緊張，好想幹咳，然後——沒然後了，取樣迅速結束。她已經在用消毒液洗手，手勢上下翻飛，指間、手心、手背一整套流程，華麗完成。我說謝謝！她在面罩後冷靜地點一下頭，“下一位。”

這一次檢測順利快速。我出來的時候，還有很多人陸續在排隊。安靜有序。

我順道去江邊跑步。夜晚的南京城安靜沉穩。旁邊高架橋上車輛穿梭，黃色路燈閃亮，遠處是一幢幢高樓裏的萬家燈火，頭頂深藍夜空上，一枚皎潔明月高高懸掛。長江對岸是一片璀璨的燈海。連日下雨，江水上漲了一些，浩淼長江，奔流不息，輕濤拍案，蘊藏能量。江風迎面吹拂，跑步的節奏帶出內心激盪的頻率。這麼美麗的城市，這麼努力的我們，要共同加油啊！我甩動雙臂，奮力向前奔跑。

返回時已是夜裏12點鐘，我忽然想去看看測試點的情況。跑過去，剛好看見一位穿着黑色寬大T恤的短髮女孩正走出來，還拖着個大行李箱，想來是醫用設備。閘門在她身後漸漸合攏。

見我往裏張望，她說，“明天早晨8點，8點來。8點哦！”聲音急切又清脆，好像怕我弄錯一樣，回過頭說了好幾遍。不遠處，她的幾位小夥伴正在等她。我忙說：“好的好的。你們快回去吧。這麼晚，辛苦啦。”她揮手與我告別，看不見口罩下的臉，但那輕快地奔向小夥伴的樣子，可以看出，這是一幫非常年輕的小姑娘。

她們一行5人，全部長褲T恤，有的揹着大帆布包，有的拖拉着中型行李箱，幾位還蹦蹦跳跳的。經過高強度、長時間的一天工作，她們下班後的歡快溢於言表。我想起當年武漢方艙醫院下班的那個跳着舞唱着歌往宿舍去的可愛小護士。別看年紀小，肩膀很堅強。

颱風“煙花”已過境，城市將迎來酷暑。此番疫情正被城市強勢整控。未來一定是向好的，困難一定是暫時的。

當這一切過去，回想起我們所經歷的這些事，我肯定會記得，某個夏天的午夜，街上歡快行走着的這5個姑娘，她們是這座城市最靚的仔。

（作者就職於中國鐵路上海局集團公司南京供電部門）

來源：新華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