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教培大撤退：人去樓空的門店與焦慮的家長
文/陶力 易佳穎 編輯/張偉賢
在教育“雙減”政策的背景下，培訓機構可謂一片哀嚎。在股價不斷下跌探底的同時，清退門店也成爲斷臂求生的手段。
“因爲受到政策影響，學而思週末無法排課。我們大華澳洲廣場教學點的房租成本過高，不足以支撐面授班的運用。考慮再三，學校選擇撤租。我們的所有面授課都轉爲在線小班，每個在線小班18人。”8月24日開始，上海市寶山區大華社區附近的學而思學員家長，幾乎都收到了這樣的通知。
而這家門店今年上半年才裝修，暑假纔開始正式運營。人去樓空的並不只有這一家。8月26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從學而思培優客服處瞭解到，上海市關閉的門店高達31家，幾乎覆蓋了所有的行政區。
兩天前，上海市發佈了《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實施意見》，提出到2023年，學校教育教學質量顯著提升，作業佈置更加科學合理，學校課後服務基本滿足學生需要，校外培訓行爲全面規範。
細則整體上與中央出臺的全國性“雙減”政策保持一致。而在“雙減”政策的壓力下，上海已有多家校外培訓機構宣佈停業甚至破產。距中小學生開學只剩一週，教培機構在暑假的尾聲關上了大門。
然而，仍有鍥而不捨的家長，明裏暗裏在爲孩子爭搶培訓的機會。
不得已的閉店
可以說，教培機構在過去兩個月內，還一直抱有僥倖心理。
7月24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曾到訪上海浦東新區聯洋學而思培優教學點。彼時，該教學點相關負責人曾介紹道，“暑期課已在正常進行，數學、英語正常開課。語文沒開課僅是因爲語文老師不足。數學目前正在進行第三期，可以報名8.2-8.13的第四期。其他校區英語還有新概念、培優體系的課程。”
當記者問及會否出現無法開課的情況，他還表示，現在接到的通知都是正常開展。如果後續接到通知無法上課，學費會全額退還。就連秋季課程也在一切正常進行、正常報班。三年級以上的課程週末爲主、週五晚上也有，小年紀的課程有周中的，比如週三。“目前，熱門老師的秋季課程基本已經報滿了，候補學員都有20人以上，部分課程還有不超過5個名額。”
不僅是學而思，開在同一層樓的新東方聯洋校區，相關負責人也表示，“暑期課程語文、數學、英語都報滿了。暑假的課程家長在6月份都已經報完了，基本是語數英都報，家長希望孩子一天都在機構，提高效率。暑期所有課程均已報滿，秋季安排尚未開始。”
該新東方聯洋校區負責人進一步解釋道，“對於新東方、好未來這種機構影響不是太大，不是不讓機構補課了，而是讓機構更規範化。對於教培的時間限制方面，目前沒有接到通知，個人覺得不會，如果週末不能上課不就相當於不讓上課了嘛。”
然而，僅僅一個月之後，這家聯洋學而思培優教學點，就已出現在長長的閉店名單之中。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注意到，在“雙減”政策的壓力下，上海已有多家校外培訓機構宣佈停業甚至破產。
8月以來，華東師範大學家教中心宣佈將終止相關業務，華爾街英語培訓中心（上海）有限公司被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列爲被執行人，執行標的爲12.07萬元。數據顯示，今年7月以來，包括華爾街英語培訓中心（上海）有限公司在內，我國已有超1250家教培相關機構被法院強制執行。
轉戰素質教育
此次發佈的《實施意見》明確，統籌做好面向3歲至6歲學齡前，兒童和普通高中學生的校外培訓治理工作。不得開展面向學齡前兒童的線上培訓，嚴禁以學前班、幼小銜接班、思維訓練班等名義，面向學齡前兒童開展線下學科類（含外語）培訓；不再審批新的面向學齡前兒童的校外培訓機構和麪向普通高中學生的學科類培訓機構。
此外，校外培訓機構不得佔用國家法定節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組織學科類培訓；線下培訓機構培訓結束時間不得晚於20:30，線上培訓結束時間不得晚於21:00；義務教育階段學科類校外培訓收費納入政府指導價管理。培訓機構不得高薪挖搶學校教師，等等。
不難看出，政策監管力度之大。而與學科教育一片蕭條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素質教育的火熱。“近期家長的諮詢量上漲了30-50%，部分門店甚至是諮詢量翻倍了，家長還是不想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安可音樂創始人、南京安可教育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單嘯駿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目前，我們機構已經接收了4位來自英語機構的離職人員，有店長，也有銷售。以及，學科教育機構撤店後，我們也在積極地去對接門店的資源，他們的位置向來是更好的。雙減政策對整個素質教育行業都可以說是一個重大的利好。”
與此同時，暑期還是各類夏令營、研學活動的高峯期。今年在“雙減”政策的背景下，暑期夏令營活動的市場需求得到了提升。公開數據顯示，目前我國現存“夏令營”相關企業共0.7萬家，今年上半年共註冊了430家夏令營相關企業。亦有上海某教育機構的創始人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透露，近期在考慮轉型，關停學科教育業務，正在考慮開設夏令營、研學等業務。
“實際上，學生也只是多休息了一下，拿一箇中班小朋友來講，週一到週六基本上每天都有課，舞蹈、繪畫、邏輯思維、輪滑、跆拳道、主持、樂高，還有很多類似的課。”一位素質教育兼職老師舉例說明道，“幼兒到初中，北上廣都一樣，學生是沒有休息的，藝術文化每天都有。”
新學期逼近，焦慮的情緒仍在家長羣中蔓延。“從8月中旬開始，就不斷有家長問詢教材、教輔書籍等在書店的到店情況。”在一名二年級小學生的家長夏天（化名）看來，對於孩子未來的焦慮，並沒有因爲雙減政策的落地得到更好的解決。
教育資源的不平衡和有限，依舊驅動着家長們不斷地“雞己雞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