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關,是指在一定的語言環境中,利用字、詞的諧音,或多義性,有意使語句產生另外一種意思的修辭手法。范仲淹曾說:“兼明二物者,謂之雙關。”

雙關,可以使語句變得更加含蓄委婉,從而產生更強的感染力,古人在屬文做詩時,很早就發現了雙關的妙用。

比如《詩經·國風·召南·摽有梅》就說: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揉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壁有梅,頃筐暨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這首詩譯成白話,就是:梅子落地紛紛,樹上還剩下七成。想要求娶我的良人啊,請不要耽誤良辰。梅子落地紛紛,樹頭還剩下三成。想要求娶我的良人啊,請不要再等了。梅子紛紛落地,把它們撿拾在一起,都要用筐來裝了。想要求娶我的良人啊,你是再不開口可就晚了。

這是一首反應女孩子大膽求愛的詩,所謂紅顏易老,韶華易逝,詩中人女主人公也有感於此,所以才着急地催促想要娶她的小夥子,別再等了,趕緊託媒人到我家裏來提親。

這首詩的作者,就是利用了“梅”與“媒”同音,語意雙關。同時,落梅也代表了韶華的易逝,並以此來勸說小夥子“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像這種利用字音相同,語意雙關的情況,在古詩文中,可說是比比皆是。比如:

唐代詩人劉禹錫的《竹技詞二首·其一》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其中“晴”與“情”,語意雙關。

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其中“柳”與“留”,語意雙關。

李商隱的《無題》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爲探看。

其中“絲”與“思”,語意雙關。

溫庭筠的《南歌子二首·其一》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其中“燭伊”“圍棋”與“囑伊”“違期”,語意雙關。

再有《紅樓夢》中的很多人名,曹雪芹在給他們起名時,也用上了雙關的修辭手法。

比如:“甄士隱”諧音“真事隱”、“賈雨村”諧音“假語存”、“甄英蓮”諧音“真應憐”、“嬌杏”諧音“僥倖”、“馮淵”諧音“逢冤”,賈府“元”、“迎”、“探”、“惜”四春,合在一起,就是“原應嘆息”;“賈政”“賈敬”,合在一起,就是“假正經”等等。

我們,再看幾個語意雙關的對聯。

因荷而得藕;

有杏不須梅。

“荷”與“何”,“藕”與“偶”,“杏”與“幸”,“梅”與“媒”,語意雙關。

據說此聯乃是明朝人程敏政(字克勤,南直隸徽州府休寧縣,也就是現在安徽省黃山市人,幼有神童之名,早年曾就讀於國子監,成化二年考中榜眼,是同榜幾百人中,最年輕的一個,後來,做官做到了禮部右侍郎)所撰。時,程敏政欲求娶宰相李賢之女,李指着席上果品出上聯道:“因荷而得藕?”程對曰:“有杏不須梅。”李乃大喜,遂將女兒許配給了他。

又:

宰相合肥天下瘦;

司農常熟世間荒。

其中“合肥”“常熟”本都是地名,而在這裏,“肥”卻是在指“胖”,“熟”則是在指“豐收”。

此聯爲晚清大臣翁同和在和李鴻章鬥嘴時,對出的一聯。翁是常熟人,曾任戶部尚書,戶部尚書在古代,就相當於是大司農,他與合肥人、時任直隸總督的李鴻章素來不睦。李在八國聯軍侵佔北京後,曾被任爲全權大臣,等同於過去的宰相。

一次,兩人相遇,翁出上聯譏諷李鴻章:“宰相合肥天下瘦。”李亦不甘示弱,馬上反脣相譏道:“司農常熟世間荒!”於是,就有了這樣一副絕妙好聯。

又:

二三四五;

六七八九。

橫額:南北

這也屬於是一種語意雙關的對聯。

此聯爲宋人呂蒙正所撰。據說某年春節,一位窮苦人請他代寫一副春聯,於是,呂就給他寫了這副對聯。對聯貼出後,引來了無數人圍觀。衆人初看此聯,都不解其意,後來,來了一位書生,他給大家解釋道:“上聯‘二三四五缺’缺‘一’;下聯‘六七八九’少‘十’,這不就是‘缺衣少食’嗎?橫批‘南北’,意思就是‘沒有東西’。合在一起,就是說這戶人家‘缺衣少食,沒有東西’。”衆人聽他這麼一解釋,都不由拍手叫絕。

又:

蓮子心中苦,

梨兒腹內酸。

其中“蓮子”就是“憐子”,“梨兒”就是“離兒”。

據傳此聯是清代大才子金聖嘆在死囚牢中所對。

清朝大興“文字獄”,金聖嘆被打入了死牢,他的兒子前來探視他。看到兒子,金老先生心中酸苦,乃給兒子出了一個上聯:“蓮子心中苦。”以“蓮子”諧音“憐子”。兒子早已泣不成聲,哪裏還有心思對對子。金老先生不由長嘆了一聲,然後以手撫着兒子的頭,自己對道:“梨兒腹內酸。”以“梨兒”諧音“離兒”。大家腦補一下當時的場景,會不會也感到十分心酸呢?

又:

思南女子銅仁去;

上蔡廚師會理來。

此聯據傳爲清朝人吳進三所對。一天,他和一個朋友在會理的一家酒樓上喝酒,聽說有一個家住思南的女人,與一個家住銅仁的男人一起私奔了。其友一時興起,便出了個上聯:“思南女子銅仁去。”意思是說:一個想(思)男(南)人的女子同人(銅仁)跑了。要他來對。吳進三,苦思良久而不得。正巧這時,他們點的一道菜燴鯉魚做好了,被炒菜的師傅端了上來,聽口音,那師傅應該是上蔡人。吳進三頓時有了下聯:“上蔡廚師會理來。”諧音正是:“上菜廚師燴鯉來。”(這也太巧了,估計就是一小說家言。)

又:

江南日暖難存雪;

塞北風高不住樓。

此聯作者不詳,據傳是清朝的一對同窗好友所對。他們一個河北人,姓薛;一個江南人,姓婁。後來,姓婁的先發跡了,姓薛的就去找姓婁的,希望他能爲自己謀個差事。姓婁的就說:“我出一上聯,你先對上再說吧。”說完,就吟出了上聯:“江南日暖難存雪。”“雪”與“薛”諧音,意思就是,我這裏沒你待的地方。姓薛的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得悻悻而返,另謀生計。

後來,姓薛的又得志了,姓婁的反而落魄了。姓婁的又北上向姓薛的求助。結果薛還記着當初他是怎麼對自己的,於是就說:“你還記得我上次去找你時,你給我出的上聯嗎?這些年,我一直在思索下聯,現在我終於對出來了:‘塞北風高不住樓。’”“樓”和“婁”也是諧音。姓婁的想起往事,不由大窘,知他是斷不可能幫自己了,也只好悻悻而去……

作者: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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