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訪談計劃

“北京需要什麼樣的雙年展”

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訪談計劃由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組委會發起，邀請國內外30餘位知名的城市、建築及相關領域的專家學者，圍繞城市、建築、北京、未來等關鍵詞進行訪談，記錄其對當下重要議題的思考，倡議和展望北京城市建築雙年展的責任和未來。

第三十二期 |馬希米亞諾和多莉安娜·福克薩斯

馬希米亞諾·福克薩斯（Massimiliano Fuksas），意大利建築師，和多莉安娜·福克薩斯（Doriana Fuksas）共爲福克薩斯建築設計事務所（Studio Fuksas）創始人。英國皇家建築師協會榮譽院士、美國建築師協會榮譽院士、意大利共和國功績勳章大十字騎士、法國榮譽軍團勳章獲得者。曾任2000年第七屆威尼斯建築雙年展總策展人，獲得多個國際知名建築和藝術獎項。代表作：深圳寶安國際機場T3航站樓、新羅馬EUR會議中心酒店等。

以下爲訪談原文

01

建築如何在複雜中尋求平衡？

（馬希米亞諾·福克薩斯）我想先說另外一個問題，我們從多學科性開始，這是一條路。我們建築師以前就像創造性的藝術家，我們是整個項目一切因素的主導，指揮其他工作人員。但是現在，尤其在當下這個時間段，我們愈發察覺到建築的多學科性，我們能夠和更多角色合作。我一生都在做這種嘗試，和藝術總監合作，和電影製作人合作，現在還和科學家合作，甚至還有人工智能方面的專家。它們總能爲項目增添東西，告訴你我一些以前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建築的尺度對我而言是建築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對我而言，尺度是從一個很小的物體到一個巨大的物體。我們在世界各地很多國家的截然不同的場地上都工作過。首先要搞清楚我們在哪，無論是在華盛頓、東京、莫斯科、北京還是深圳，都要先搞清楚這個，然後再逐漸深入到場地、地理條件中。不是說我們一定要從地理因素出發，而是說我們可以從中獲取信息，我們需要信息，自然、鄉村、景觀都存儲信息，每一項信息都可能對我們有幫助。我們之所以能在不同尺度的項目類型中自由切換，是因爲我們一直在關注我們身邊發生的事。

02

科技/藝術/或其他是建築的未來嗎？

（馬希米亞諾·福克薩斯）我覺得我們是圍繞和我們在2000年威尼斯雙年展類似的主題來工作。什麼是“少一些美學，多一些道德（ Less Aesthetics, More Ethics）”？不是說我們不喜歡美學，而是因爲我們覺得在現在這個時段中我們需要更多的道德，我們需要幫助他人。現在有很多人生存都是困難，不是說在中國，而是在西方國家，在非洲。我們需要做得更多，單純地做一個優秀的建築師是不夠的。尤其對你們年輕建築師來講，這是不夠的，我們需要做的更多，不光是情感上。這就是多學科發揮作用的地方，我們需要不同的人，需要理解彼此。我們一直都是開放的建築師，一直在想着爲世界尋找解決方法，現在我認爲大家要一起參與到爲世界尋找解決方法的過程中去。

03

建築學的邊界在哪裏？

（馬希米亞諾·福克薩斯）沒有邊界，完全沒有邊界，唯一的邊界就是人自己。我們要尊重人，但又要永遠保持謙卑，這也許能算得上一個邊界，但真正的邊界還是不存在的，整個世界都需要你去實驗、去理解、去探索，這是一種體驗，建築就是一種體驗，有人說建築是關於特定時間和空間的，我不同意。我認爲建築是流動的，在這種流動的狀態裏，在這片海里，你要找到波浪，找到正確的時段，去實驗、去體會、去愛。

04

北京是一座什麼樣的城市？

（多莉安娜·福克薩斯）整個中國都和意大利很像，對我而言，中國人和意大利人很相似，我們有類似的思考和感受的方式。所以對我們而言在中國工作其實比在其他國家工作要容易。我很愛中國，我第一次去中國的經歷現在想起來還像剛發生一樣，那是在1991年，在之後將近30年裏，我們真實看到了這個國家的改變。

我最近一次去的時候有兩三天時間，讓我的翻譯帶我去北京外的長城，我當時和她聊到，現在中國已經沒什麼自行車了，偶爾有幾輛，但不像西方這麼多。然後我和她說我剛剛和我丈夫買了自行車，我的翻譯就很害怕，說將來是不是不能和我一起工作了，我還很奇怪，你這麼漂亮這麼有禮貌怎麼會呢。結果她說：“你都買自行車了，是不是變窮了啊？”所以這就展示了中國的變化。

中國，無論是北京、上海、深圳，還有無數新的城市，都充滿了能量。當你身處中國，你能感覺到這種能量，國家很年輕，到處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在工作，老年人也不想離開，仍然想在那裏生活。

05

北京需要什麼樣的雙年展？

（多莉安娜·福克薩斯）2000年威尼斯雙年展是第一屆應用虛擬手段的雙年展。我們之前從未做過網站，這也是第一次。而且也是第一次用互聯網做調查，在那之前是做不了這麼大的雙年展的，因爲無論怎麼講你只有兩年的時間準備，而展覽的空間又是非常大的。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軍械庫鐘樓（Le Corderie dell'Arsenale）裏一堵連續的牆，長四百米，高四米，全部由視頻藝術家製作，描繪了當時所有超大城市給我們帶來的災難：戰爭，污染，難民問題等等。我之前有一天還在想，我覺得我們當時忘了一個，那就是病毒大流行。我們談到了所有的災難但就是沒說到這個，因爲當時所有人都很自信我們不會再遇到病毒大流行了。但如果你看2000年雙年展的海報，“少一些美學，多一些道德”，其實也是一種病毒，我們管它叫“岩漿（magma）”。

所以對於北京而言，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們是很相似的，你們如我們一樣曾破壞了歷史。所以一定要注意，注意自己當下的所作所爲，因爲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會對將來有影響。同時一定要關注年輕人，年輕建築師，因爲他們纔是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