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住幾天就好了,過幾天就回家了。”

9月10日8時,福建省莆田市仙遊縣楓亭鎮協勝鞋廠女工楊元(化名)把女兒小星送到鎮上的鋪頭小學,就上班去了。

小星12歲,很是乖巧可愛。她在鋪頭小學六年二班,有幾個要好的同學,正商量着趁着教師節這天給老師送賀卡和祝福。快畢業了,大家都很捨不得學校和老師。

第一節課的下課鈴還沒響,鋪頭小學校長朱梅妹的手機接進了一個縣裏的來電,一切的祥和戛然而止。

“檢查牙齒”

9月10日,仙遊縣楓亭鎮啓動全域全員第一輪核酸檢測,楓亭鎮首當其衝。仙遊縣婦幼保健院副書記陳其華率30位醫護人員組成第一梯隊。

孩子們站滿操場,烏泱泱的,沸騰吵鬧。有異於常的行動,讓孩子們很興奮。陳其華卻很沉重。

“他們很開心、很驚訝、很好奇。”陳其華說,我知道他們是密接,他們卻完全矇在鼓裏。“那些陽性大多是10歲到12歲,幼兒園的也有,那真是很心酸。”

有的孩子會害怕,是因爲怕打針疼。護士們叫他們張開嘴,“啊——姨姨給你檢查牙齒。”

這一天,小星和媽媽楊元立刻被轉運到鎮上的定點隔離酒店。

母女住在一個房間——“這確實不符合防疫政策,但是有利於孩子身心健康”。仙遊縣一位官員對中新社記者說,此次疫情聚集於校園,如何兼顧孩子們的身心健康,“是個需要新思路的新問題。”

房間裏備有一臺電腦,預備着學生們隔離期上網課。小星卻霸佔媽媽的手機,期待能刷出班上同學的消息。但住進莆田學院附屬醫院的孩子們一直“失聯”,她尤其想念其中一位名叫小樂的女生。

母女倆互相安慰,“沒事的,住幾天就好了。過幾天,就回家了。”

“我要抱抱你!”

9月11日,楊元所在的鞋廠發現多位女工核酸檢測陽性。

能怪誰呢?誰也不是故意的。怪誰也沒有用。”楊元對中新社記者苦笑道,“我也害怕自己會中,很害怕,偷偷哭過,晚上都睡不着。”

確診病例每天增加。截至9月16日,這輪疫情福建本土確診病例已增至200例,其中莆田就佔據129例,且14週歲及其下的佔了近半數。

我很怕電話響,隔離得越久就越害怕接電話,電話一響我就發抖,擔心是通知壞消息。”楊元說。

小星看書、學習、畫畫,每天跟爸爸視頻。直到9月15日,聯繫上了莆田學院附屬醫院隔離病房裏的小樂。小星打破了淡定。

語音通話,兩個小女孩邊哭邊笑,互相打氣。

接受中新社記者電話採訪時,小星的童聲像翠竹一樣清脆好聽。當回顧到這一通“劫後相逢”的電話時,她的語速突然變快變尖。小星說,我哭了,因爲“我很想她”。

等到再見時,送小樂什麼珍貴禮物?小星飛快地回答:“我要抱抱你!”

一個男孩,兩個女孩

9月16日,仙遊縣啓動第三輪全員全域核酸檢測。莆田學院附屬小學早就被徵用爲核酸檢測點。操場上,課桌搬出教室擺成隔離帶,採集核酸的人羣得以有序排隊。

坐在操場升旗臺上,來做核酸檢測的東方雙語小學四年級學生王小益和記者分享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又重新一個人上網課,他有些想念給他起綽號“益生菌”的同學們。

當記者詢問王小益有沒有逛過這個校園,他有些猶豫。

熟悉的校園確實變得有些陌生了,穿防護服的“大白”駐紮了進來,排路隊的牌子上貼上了核酸預約的二維碼。貼着“四季平安”春聯的保安室裏,白髮蒼蒼的老人在張嘴採集核酸。教學樓後方或許有個花園,但排隊的人羣攔住了去路。

看着前方的採集點,王小益說:“我很想到校園後面去看看,但我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聲音說,不可以。

疫情出現後,仙遊中小學校幼兒園都停課了,學生們離開學校,回家隔離。仙遊縣楓亭鎮建國村村口,已經設置了防指部,禁止人員出入。

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要進村,被仙遊縣婦幼保健院新生兒科護士長許麗娟攔下了。

初中生,揹着大書包。說是學校放假了,叫學生都回家,交通管制,她找不到車,父母隔離也沒法去接他,女孩是從學校走回家的。

不管高不高風險,這裏是我的家,我要回家。”女孩說。

“從縣城走到村裏,是很遠的,小女孩只能一路走回來,已經非常疲倦。”許麗娟說,“我身爲母親,看到這樣的,是很心痛的。”

這一幕,讓許麗娟想起13歲的女兒,難免感同身受。女兒乖巧可愛,愛哭,“經常爲了考試比同桌少一分而生三天氣”,是她的貼心小棉襖。學校、醫院、家,是許麗娟這十幾年來固定不變的生活軌跡。照料女兒,是她“另一份樂在其中的事業”。

9月10日早上,如常送了女兒去學校,許麗娟緊急受命趕赴楓亭。沒來得及和女兒告別叮囑,讓她始終很煎熬。兩天一夜,她只睡了兩個小時,疲憊之極時,“鋪頭小學那些稚嫩的臉蛋,偶爾讓我想起女兒”。

獨自守家的小女孩,打了一夜媽媽的電話。終於打通時,已經是第二天十一點。

許麗娟的女兒又哭了,“媽媽,我只是要告訴你,老師佈置的網絡作業真的很難,但我完成了。”

“媽媽,你要回來,你要勇敢。”

 “我會回來,你也要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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