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市建筑双年展访谈计划

“北京需要什么样的双年展”

北京城市建筑双年展访谈计划由北京城市建筑双年展组委会发起,邀请国内外30余位知名的城市、建筑及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围绕城市、建筑、北京、未来等关键词进行访谈,记录其对当下重要议题的思考,倡议和展望北京城市建筑双年展的责任和未来。

第二十五期 | 雷姆·库哈斯

雷姆·库哈斯(RemKoolhaas),荷兰建筑师,大都会建筑事务所创始合伙人,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院教授,2000年普利兹克奖得主。他的建筑作品和理论以大胆的设计思路和发人深省的思想产生了广泛而持久的世界影响力。此外,库哈斯是2014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和2020年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的“乡村:未来”(Countryside: The Future)展览的策展人。著有《癫狂的纽约:给曼哈顿补写的宣言(Delirious New York: A Retroactive Manifesto for Manhattan )》《S,M,L,XL》等。

以下为访谈原文

01

建筑应如何对去全球化的趋势作出回应?

我认为令人兴奋的一件事是,几乎每个国家现在都有关于新自由主义的强烈批判的声音。许多国家都在重新发现国家的意义。在中国,国家这个概念一直都在,但是在欧洲几乎完全消失了,现在又开始重现。也许这会使我们能够思考和实践一些在新自由主义控制下我们甚至无法考虑的事情。

我不喜欢“去全球化”这个词,因为我认为我们在全球化中所经历和实践的方式有很多问题。但是我认为全球化的本质在于,在不同文化之间,在不同政治体系之间进行交流,我们基本可以感觉到世界仍是一个整体,而不是分散的。对我来说这仍然是非常关键的一点。

我十分确定,如果我们想为世界和减缓全球变暖做些事情,全球化几乎是一项责任。因此,我认为我们可以通过稍微不同的方式来做到这一点,也许我们会更少出行。同样,我最近在肯尼亚内罗毕教书,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教书,在俄罗斯教书,这些经验对我而言,意味着建筑对交流可以真正起到关键作用。因为现在外交并不十分有效,这就是建筑师这样的职业实际上可以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的原因。

02

如何看待和理解乡村的未来发展?

我们做过一个关于乡村的展览:就是探访各个大陆、不同国家的特色乡村区域,然后试图找到谙熟当地特色的人。这不仅仅停留在我的设想里,我所做的是找到一支由不同类型的人,包括中国人、非洲人、俄罗斯人等等组成的群体,共同呈现当今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重点是这些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所以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开始。让我感到特别紧要的是,到2050年,仅仅30年内,可能有70%或80%的人口会生活在城市中,这意味着现在住在农村的人将会减半,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疯狂的前景。

我认为发展的后果几乎没有被任何政体思考透彻。时下已有一些相关报道,但我最强烈、最急切的驱动在于,向全世界的公众展示这个前景有多么疯狂,多么不可想象。

当然,对我而言,新冠疫情影响之一是它使乡村变得更加重要了,并且使乡村的地位以及我们如何对待乡村变得更加重要。我以前就对乡村很感兴趣,而新冠疫情让这成为一个更紧迫的议题。

我们发现,在美国所有大型科技公司都在谋取利润,而在中国,像阿里巴巴这样的公司也被国家动员起来创建淘宝村,深入参与到有可能改善当地状况的活动中。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这就是为什么我在中国投入了如此多的时间和知识资本, 因为我认为中国在很多方面都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不仅对中国自身的发展而言,对我们也是如此。

令人惊讶的是,中国能够在短短十年内如此迅速地使以前无法到达的地方变得畅通可达,并且使这些地方正在产生令人难以置信的发展变化。这以我在欧洲的经验是无法想象的,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如此激进的方式建成如此大量的基础设施。在我看来,规模庞大的基础设施建设对中国乡村细腻的肌理产生的影响非常有趣。

03

你之后打算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我对真正在创造新场所和新需求的建筑非常感兴趣,这些新场所和新需求在某些方面对我们的城市来说已变得太过巨大,我试图找到可以描述它们的语言,找到它们出现的位置和原因。我认为数据中心、存储中心等一系列新的建筑类型,从前并不在建筑师的考虑范围内,也不是人们栖居所必需的,却对我们的社会同样重要。因此,我试图从建筑师的角度了解它们,了解能利用它们做什么。并且还试图找到一种方法,也许能使它们在消耗资源的同时产生更多价值。

04

建筑学的边界在哪里?

我们很幸运,在我从事建筑工作之初,应该是接近于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建筑业有强大话语权的时期就已经结束。大概是在40到60年代,建筑曾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域。但是可以看到,从我的职业生涯一开始,这种影响力就开始减弱。所以我既是这一过程的见证者,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但是我认为,通过写作,通过概念上的努力,通过参与到政治之中,我们不仅会重新掌握话语权,更会找到其他力量来源。

建筑界似乎总有一种对大尺度的追求,随着越来越多的政策制度由市场经济决定,建筑师通过传统方式来控制大尺度空间的想法已经行不通了。我认为这可能是对话语权的怀旧,或者人们有时会发现缺乏系统控制的局面正在造成非常严重的问题。因此,我认为新自由主义已经不再处于长期以来那种不可动摇的位置了。

我认为不同形式的话语权也可能会回归。例如,在荷兰存在着地下水位不断下降的严重问题,一开始没有人警觉,但实际上建筑物正在开始倾斜或倒塌。我们有必要重新创造或者重申这种话语权。

05

北京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

我经历过不同时期的北京,很显然这是一个经历了难以置信转变的城市。我认为北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持所有北京经历过的不同面。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不要抹去每个旧部分,也不要排斥每个新部分。实际上,北京采用的是由环路构成的环围绕一个古老核心的城市发展模式,是非常典型的单中心型城市。如果你对历史和未来的结合感兴趣,就可以使所有已发生的不同时刻在北京共存。

06

北京需要什么样的双年展?

站在策展方的角度,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会倾向于从更多不同的视角地关注乡村。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今年再次在中央美术学院任教,以此来进一步加深我们对中国乡村的理解。这是一种可能性。我也很喜欢今年“多元·共生”的这个主题。在我们对珠三角地区的研究中,我们会创建或定义一个放大差异的模型,跟今年这个主题非常接近。我认为这可以为了解北京和了解中国提供有趣的新视角。

作者:BU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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