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21全球觀察|日本自民黨選舉混戰加劇：派閥意見難統一，網上公開賣選票

21世紀經濟報道特約記者胡慧茵 報道 距離自民黨黨魁選舉不足5天，圍繞着四位候選人之間的“混戰”越發激烈。

9月23日，現任總裁、日本首相菅義偉再次公開表示支持他中意的人選、行政改革擔當大臣河野太郎。在各派閥意見無法統一、選情複雜之際，菅義偉的公開表態尤爲受到關注。外界認爲大熱人選河野太郎現階段雖“領跑”多項民調，但還難言勝券在握。

劍拔弩張的選舉局面從各都道府縣幹事們的表態上可見一斑。9月23日，有關日本自民黨都道府縣支部聯合會幹事長詢問黨總裁選舉支持動向的問卷調查顯示，16人回答稱支持前政調會長岸田文雄，5人支持行政改革擔當相河野太郎，3人支持前總務相高市早苗。沒有人支持代理幹事長野田聖子，23人未定或沒有回答。

“岸田文雄在地方票上是處於劣勢。如今他在地方上爭取多拿一點票，也是爲了能確保自己能夠挺進第二輪的選舉。”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中日關係研究中心祕書長、研究員蔡亮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說道。

選舉如火如荼地進行，此時卻有意想不到的事出來“攪局”。近日，有爆料稱一些人通過購物軟件“Mercari”在網上公開兜售自民黨總裁選舉的選票，單價爲2萬日元（約合1178人民幣）。出售者“賣票”的理由讓人啼笑皆非，他稱自己是自民黨員，因對政治不感興趣所以想轉讓出去。此外，近期還有日本網友曝出自己不是自民黨黨員或黨友，卻依然收到了選票這種情況。

這些“意外”無疑給原本就激烈的選情再添混亂。

無派閥色彩的選舉

雖說本次自民黨總裁選舉勝負難分，但民意早已出現了明顯的分野。

有調查結果顯示，現任行政改革擔當相河野太郎或獲得超四成的普通黨員票，前外相岸田文雄不足三成，前總務相高市超兩成，自民黨現任代理幹事長野田聖子不足一成。很顯然，河野太郎和岸田文雄都在民意上佔據了明顯的優勢。

即便如此，按照現行的投票規則，兩位大熱候選人依舊是難分勝負。據瞭解，在9月29日的首輪投票當中，四位候選人將爭奪764張選票，得票第一併且有效票數過半的候選人直接當選總裁。否則，得票排名前兩位的候選人將在第二輪投票、即“決選投票”中繼續角逐。第二輪“決選投票”共有429張選票，包括382張國會議員票和47張都道府縣票。

“率先獲得過半票數直接當選”的規則足以難倒這幾位候選人。“在國會議員的票數上，岸田文雄被認爲會拔得頭籌。然而，他在地方票上的支持度不高。而河野太郎的情況剛好相反。”蔡亮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主要是因爲第一輪和第二輪投票制度有所不同。按照規則，得票最多者獲得的有效票數未及半數，則得票最多的兩名候選人進入第二輪投票，由383張議員票和各都道府縣的47張票組成，由此可見，議員票的權重在第二輪中明顯上升。正因如此，蔡亮認爲，若河野太郎在一輪選舉中得不到383張票，進入第二輪的話，岸田文雄的勝算更高。

目前，岸田文雄在儘量縮小地方票上的差距。9月16日，岸田文雄前往茨城縣與自民黨縣議團會面，爭取到了支持。據悉，茨城的地方票選民人數在全國排名第4。截至9月23日，有16名日本自民黨都道府縣支部聯合會幹事長表示會支持岸田文雄。有骨幹議員預測：“如果是與河野進行最終投票，那麼支持高市的細田派議員會把票投給岸田。”

除此之外，對候選人們而言，更重要的是力保自己在國會議員中的選票。

在2020年選舉中鎩羽而歸的日本前外相岸田文雄，這一次依舊牢牢鎖定了自己領導的岸田派票倉，但無明顯領先優勢。另一位大熱人選河野太郎則屬於黨內第二大派閥“麻生派”，但由於他未能得到派內所有議員的一致支持，這意味着麻生派的選票將被分流。“麻生派內部已出現了明顯的分裂。”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副研究員、中國駐日大使館前一等祕書崔成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說道。

河野太郎派系人士表示，希望在地方票比重較高的第一輪投票中，一口氣拿下勝利。因此，河野陣營正警惕着最大派系岸田派的動向。該派主要支持的是前總務相高市早苗和前政務調查會長岸田文雄，如果進入最終投票，這將成爲重大威脅。

縱觀參加日本自民黨總裁選舉的四位候選人，除了河野太郎屬於麻生派、岸田文雄屬於岸田派以外，另外兩位女性候選人都是無派閥人士。這種2∶2的比例，讓人們看到派閥實力的走弱。這也意味着，以往通過派閥較量而選出自民黨總裁的運作方式已然不再。

對此，蔡亮向記者指出，自民黨的派閥影響力其實是處於一個緩慢衰落的過程，“當中最主要的因素是小選區選舉制度和黨中央的改革，導致黨中央的權力在加大。派閥本身的用人權和財政權力都被極大地削弱，從而使派閥首領的發言權下降，影響了派閥的結構性穩定。”

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員呂耀東曾表示，河野太郎的出馬可以看作是一次脫離派閥的參選行動，說明自民黨內的少壯派已經不看好老人政治，黨內派閥政治出現動搖。

蔡亮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分析，自民黨內少壯派和元老派對於候選人的要求之所以會不同，皆因接下來他們將面臨衆議院選舉。“無論誰當選自民黨總裁，自民黨都要面臨衆議院選舉這個挑戰。黨內資深或是世襲議員，本就有比較穩固的後援團，很容易就能爭取到議員的位置。但很多年輕黨員本身基礎不穩，他們急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自民黨總裁發揮作用，所以派閥大佬和少壯派議員的關注點並不一致。”

自民黨內派閥實力趨弱已成現實。值得注意的是，就在自民黨總裁選舉發布公告前一週，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之子、衆議院議員福田達夫率領黨內90名少壯派議員組建“黨風一新之會”，目的是要打破黨內派閥力量過於集中的現狀。

靠政策出奇制勝？

日本的政治土壤已不同於以往。在“自主投票”的當下，候選人們紛紛通過政策來吸收選票。

最近，慣常對華打“強硬牌”的河野太郎和岸田文雄都有了新的主張。

9月18日，行政改革擔當相河野太郎就日中關係表示：“應該定期舉行首腦會談。通過政府間會談力爭溝通看法。”前政務調查會長岸田文雄也認爲需要繼續開展首腦、政要對話。此外，岸田文雄還表示如果當選，將在所謂的人權方面作出自己的努力，要毅然應對中國的人權問題。分析人士指出，這是岸田文雄向美國伸出的橄欖枝，希望以配合美國拜登政權對華政策的人權內容，贏得美國對他參選的支持。

“河野太郎很有個性，不會完全聽美國的。岸田文雄的政治主張對中日關係負面影響更大。”崔成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另外，被稱爲“最右翼的政治家”的高市早苗基本是從政治到經濟、科技“全方位反華”。野田聖子則長期關注日本內政，在外交上沒有強項。外界認爲，日本社會長期以來並不能容忍極端右翼的政治家參選，所以高市早苗處在邊緣化的狀態。蔡亮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對日本民衆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內政問題，高市早苗是本末倒置了，“正因如此，負責對抗疫情的河野太郎更受歡迎。”

相比起外交政策，人們更關注候選人所提出的經濟政策。

9月24日，河野太郎表示，日本政府和央行必須合作避免日元貶值。“如果市場對日本財政失去信任，可能會引發日元下跌。如果日元繼續下跌，進口成本將上升，並導致通脹。我們必須通過穩健的宏觀審慎政策確保這種情況不會發生。政府和日本央行需要協調這方面的經濟和金融政策。”他說道。

河野太郎還指出，日本必須加快放鬆監管的步伐，以吸引外國投資和促進初創企業。此前，他最引人關注的，是提出若當選將推出規模達22萬億日元的經濟振興配套。

河野的對手岸田文雄，則表示“將轉變自小泉改革以來的新自由主義政策”，提出了旨在擴大中產人羣、對育兒家庭教育費及居住費等加大支援的“令和版收入倍增計劃”。

“回溯安倍晉三執政的幾年，從GDP來看，日本確實是有增長的。但從民衆的角度來看，他們並沒有得到真正的實惠，所以這樣的復甦也被稱爲‘無感復甦’，”蔡亮向記者表示，從岸田文雄的經濟主張來看，他是想讓民衆擁有獲得感。

蔡亮認爲，河野太郎也認識到了日本國內“窮忙族”的問題，但他的經濟政策不如岸田文雄所說的政策那麼細緻，也不如前者的計劃那麼具有系統化。

另一位競選候選人高市早苗表示，如果她當選首相，她將制定一項“大膽的、大規模財政刺激計劃”，資金來自今年議會通過的追加預算。相比起前兩者所提出的經濟政策，蔡亮認爲高市早苗所提出的“早苗經濟學”三支箭都顯得比較“空洞”。“作爲安倍的‘門徒’，高市早苗的經濟政策將沿襲安倍經濟學。但事實上，安倍經濟學在當時也是受到爭議的。可以想見，高市早苗的繼承將不會比安倍做得更好。”蔡亮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