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0日下午,第六屆“北京十月文學月”核心活動之一,“從時間中湧來”林白長篇小說《北流》研討會在中國現代文學館召開。此次作品研討會由十月雜誌社和湖北省作家協會共同舉辦,中國作協副主席、書記處書記李敬澤擔任學術主持,陳曉明、程光煒、孟繁華、賀紹俊、陳福民、梁鴻鷹、張燕玲、王春林、張莉、何平、劉大先、黃德海、饒翔、嶽雯、徐剛、叢治辰、項靜、文珍、行超,湖北省作協李修文、張執浩,《十月》雜誌陳東捷、季亞婭等24位知名評論家、作家、編輯,以及《北流》作者林白參加了此次會議,就作品的文學特質與藝術探索進行了充分解讀與深入研討。

90年代以來,林白一直活躍在文學現場,且保持了高質量的創作水準。《北流》在十月雜誌甫一亮相,便以其強烈而獨特的藝術風格、激盪的敘事雄心引起廣泛關注。

批評家、中國作協副主席李敬澤認爲:“某種程度上講,《北流》幾乎可以看作是林白所有著作。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是經歷了滄海桑田。這個滄海桑田不僅僅是作爲故事,也不僅僅是作爲敘事,而是作爲一個人類的經驗。如何在人類經驗中,在一點一滴中,在可以像普魯斯特那樣,在回憶中保證生命的飽滿,確證生命曾經存在中,這樣的滄海桑田是如何發生的,如何湧動,如何貫徹於這個生命和這個世界,這其實不是一個小題,這其實一直在我們思維中沒有充分意識和認識到的問題。林白給我們提出了一個很大的題目,這個題目不僅僅在於理解她的這部小說,某種程度上可能也有助於我們理解在此時此刻中國小說面對的新的可能性,現在很多小說看不出什麼新的可能性,但是這部小說向我們敞開了一種新的可能性。”

批評家、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陳曉明說:“林白寫的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生活,我們這一代人的生活像植物一樣生長過,像植物一樣扭曲過。林白說話總是彷彿有一種難度,因爲她總是要找到一種表達的準確,在她的方言,在她的準確性,和這麼一個公共空間中,她總是找不到她恰當發聲的那麼一個位置,發聲的點。這樣一種困難使她的寫作變得無比寶貴,她用黑色的文字落在紙上,創建她生存的空間。林白讓我感到了我的存在,她寫出了我生命的那種剩餘的意義。”

批評家、中國人民大學教授程光煒說:“這些東西其實不光是林白老師自己的心事,也是我們這代人的心事,也是國家的心事。這個波瀾壯闊的東西確實需要用小說方式保存它。”

批評家、瀋陽師範大學教授孟繁華說:“林白首先是用小說同家鄉對話、同時代的對話,特別是同各種文學觀念的對話。北流雖遠,但一切並沒有遠去,北流一直是講述生活中的一部分,不經意間,邊地風情和日常生活撲面而來,因此這是一部整體模糊、具體真實又清晰的小說。多年來,林白就是這樣極其曖昧地站在文學前沿,她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用極端化的個人姿態曼妙又欲說還羞,有了林白,文壇便更加的生動。”

批評家、瀋陽師範大學教授賀紹俊說:“林白寫《北流》的時候,她與歷史和世界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假如說她以前的‘自戀式’寫作,是一種跟外在世界進行對抗的方式進行寫作的話,寫《北流》是與歷史和世界已經達成某種默契,在這部作品中實際上把她所思考、所觀察、所體悟的一切都和盤托出了。到了《北流》,林白大大拓展了自己的精神空間,試圖通過一個小世界解答大世界的問題,也以未來的眼光去質疑今天的精神憂患,所有這一切都表現出文學的精神承擔。”

批評家、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陳福民說:“林白的生命氣質一直有抓大地的,不屈不撓的生命意志來自於土地,來自於亞熱帶那種瘋長的、從來不曾熄滅的生命火焰。她給我們奉獻了一個帶有原始性的,同時帶有曖昧性、有駁雜的,與這個世界進行對話又分裂的豐富的世界文本,這就是一個作家惠及讀者的地方。《北流》是我們當下精神質量上、寫作質量上極爲重要,而且品質極高的文本。”

批評家、《文藝報》總編輯梁鴻鷹說:“從來沒有人像林白這麼大規模的實驗,方言化是一個方面,方言、辭典、注、疏、書信、自序、獨白,她把多種元素大規模的集成引進到小說的文本當中,這個確實令我們歎爲觀止,這是這部作品突出的特點。它的細節是非常紮實的,狀態是非常茂密的,像植物一樣瘋長的狀態,這樣保持能夠閱讀的興趣。這構成了她的文本既複雜豐富,又有各種可以進入的切口,這個是非常了不起的。”

作家、湖北省作協主席李修文說:“在這部作品裏,語言本身似乎也成爲了主角,它們命名和指認着各個人物,反過來,各個人物也在用各自的命運來豐富和建設着它們;結構上,宏大繁複,又清晰準確,註疏志典式的寫法不僅是文體的需要,也是必須去匹配作者對於世界的複雜性認識之需要,我們得以看清,在林白筆下,中國文章傳統仍然可以成爲承載今日生活的容器,並且,跟隨現代性的講述,它們也在今日生活裏呈現出了充沛的活力。”

張燕玲、王春林、張執浩、張莉、何平、劉大先、黃德海、饒翔、嶽雯、徐剛、叢治辰、項靜、文珍、行超、季亞婭等嘉賓也做了精彩發言,對《北流》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探討。批評家何平談道:“《北流》用注、疏、箋、別冊等結構這個小說,這裏面肯定有一個前(潛)文本。小說涉及的中國當代史,林白的個人成長史以及林白全部的寫作等都可能是注、疏、箋等的‘本文’,這正是小說可資想象之所在,也是小說結構的張力之所在。”批評家項靜說:“《北流》自己就是一個收納的器具,把時代的差異、不同的書單、時間和語言收束在自己的內部,又以無限的實物去節制之前過於膨脹的自我。”

研討會最後,《北流》作者林白髮表感言:“18年了,《十月》是我三部重要作品的首刊地。第一部,2004年秋季,你們的長篇小說專刊,《婦女閒聊錄》;2012年,第五第六集正刊發的是《北去來辭》;2021年,《北流》。我寫完《北流》以後猛然發現自己已經到了《紅樓夢》裏劉姥姥的年齡了。剛剛開始動筆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個中年作家。八年下來,再睜眼一看,不說自己是一個衰朽之年已經不太恰當了。在這樣一個時間節點有這樣一個盛會,我要向到會的各位致敬,向《十月》雜誌致敬,向各位行完注目禮之後,在心裏再鞠上一躬。講回武漢,鄧一光、李修文,他們陪我走了武漢的很多地方……那時候是春天,細雨飄揚,湖水清澈,下完雨那個土壤變得很鮮豔,那時候我就覺得從北京的幽閉生活出來了,覺得日月嶄新、山湖浩蕩。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節點,是我寫《北流》的一個前因。最後我希望我能夠一直打開。”

《北流》介紹:《北流》是林白沉潛八年的長篇新作,也是作家二十餘年書寫主題與世界觀的總結性呈現。南方母系民間經驗、女性成長記憶、知識分子對20世紀中國史的思考,融匯在這部豐饒、磅礴的作品裏。作者在結構與語言方式上頗費心思,注、疏、箋、異辭的文本結構方式打亂線性時間敘事線索,“李躍豆詞典”的粵地方言、異辭的民間語彙、“植物誌”的詩歌表述使得小說語言靈動而極富表現力。獨特的文本結構不僅提供了闡釋的多重意蘊,更暗合了敘述的空間線索,注卷可看成林白“從世界走回北流”,疏卷又可看成“出北流記”。時空的線索有關人物命運,更展現了作家深思之後的世界觀。如果《北去來辭》林白處理的是改革開放後的當代城市流動史,《北流》則把敘事重點放在1990年代之前的廣西本地生活中,其潛在的敘事野心包括用當代眼光重新回望傳統、地方與個人經驗。那條潛藏在作家精神血脈中的“北流”河,從南方葳蕤的草木叢林、從方言土語、從地方數十年現代進程的歷史記憶裏奔湧而至。

(中國日報北京記者站) 【責任編輯:許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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