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再次被愛立信起訴 蘋果何以官司纏身？

本報記者 李玉洋 李正豪 上海報道

與遊戲公司Epic鬥法的蘋果日前又有了新官司。10月4日，通信行業巨頭愛立信在美國得克薩斯聯邦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法院確認其5G專利許可費率符合FRAND要求。直白地說，就是蘋果要乖乖地給愛立信支付5G專利費。

目前訴訟進展如何？愛立信回覆《中國經營報》記者：“此案仍在審理中，目前愛立信不會再作進一步評論。”中國手機廠商是否也會因5G專利而被愛立信起訴？對此，愛立信回覆稱：“通過我們在全球大量研發投資中受益的企業，應支付使用我們專利技術的合理許可費，並應進行善意談判，以及時達成許可協議。愛立信有一個專利許可計劃，該許可計劃按照公平、合理和無歧視（FRAND）條款授予許可。”

所謂的FRAND原則是“Fair、Reasonable、Non-Discriminatory（公平、合理和非歧視）”的簡稱，常見於通信公司有關的標準必要專利（Standards Essential Patents，SEP）的訴訟中。

“FRAND是SSOs（standard-setting organizations，爲一個國際標準組織）在對標準專利權利的限制中公平、合理、不帶歧視性的條款，通常在歐洲、美國使用。”智慧芽知識產權專家繆恩生告訴記者，這起訴訟可以簡單理解爲愛立信認爲蘋果沒有足額支付專利許可費，而蘋果認爲愛立信違反了FRAND原則，所以單方面減少繳納專利許可費用。

事實上，如果你對蘋果資訊留意的話，就會注意到敢和蘋果打官司的公司越來越多了，不僅是愛立信、Epic等大公司。2012年，蘋果與深圳唯冠因iPad商標產生糾紛，最終以蘋果向深圳唯冠支付6000萬美元達成和解而告終。

這是以小博大的典型案例。“以前大家非常害怕和蘋果打官司，尤其是在喬布斯時代。”旭日大數據董事長孫燕飈表示，喬布斯擅長“你打一拳，我還十拳”的招數，幫助初入手機市場的蘋果從諾基亞、摩托羅拉和三星巨頭中殺出一條血路，等到庫克執掌蘋果後，其對待專利糾紛的態度變得溫和了，不計成本打官司無益於營收和淨利潤增長，所以給外界一種蘋果“好欺負”的感覺。

SEP成爲市場博弈工具

繆恩生表示，標準必要專利是包含在國際標準、國家標準和行業標準中，且在實施標準時必須使用的專利。也就是說，標準必要專利是標準化組織制定某些標準時，由於商業、技術等因素無可避免都要涉及到的專利。

而3GPP是制定全球移動通信技術標準的專門組織，高通、華爲、愛立信等通信技術公司是其重要的組成成員，5G協議自然離不開這些公司持有的5G專利。作爲這些SEP的貢獻者，愛立信們就能讓全球手機廠商乖乖交專利費，SEP貢獻的越多，就能要更多的專利費。根據國際知名專利數據公司IPLytics今年2月公佈《5G專利競賽的領跑者》報告，愛立信以4.35%的專利申請量位居全球第七。

“早在2015年蘋果就起訴了愛立信，說在某些專利上愛立信收費太高，不符合FRAND條款。後來雙方達成和解，進行了一次全球交叉授權。”北京市知識產權庫專家董新蕊表示，“現在協議即將到期，而且需要對新的5G專利做授權，蘋果和愛立信又談崩了。”

對此，獨立電信分析師付亮也表示：“原協議即將到期，又增加了5G專利，設備商肯定希望能獲得更多。愛立信沒有終端，不用蘋果專利，在專利訴訟中處於有利位置。”不過，他同時指出專利訴訟官司大多都走不到最後，在長時間博弈後，雙方權益會達到一個均衡。

“專利，尤其是通信領域的專利，都是市場上相互鬥爭、相互博弈的工具，因爲在通信領域很難通過專利佈局完全壟斷一項技術。”董新蕊也表達了類似觀點。

對於中國手機廠商來說，此番愛立信起訴蘋果，他們是否也會遭遇類似起訴？對此，付亮表示，作爲前車之鑑，小米已經在印度被愛立信起訴了。

2014年，愛立信向印度法院提起訴訟，起訴小米在EDGE、3G等技術方面侵權。同年12月，印度德里高等法院裁定，小米侵犯了愛立信的基本標準專利，併發布了預售禁令。直到5年後，小米和愛立信簽署了全球專利許可協議，雙方纔“握手言和”。

繆恩生則指出，由於專利具有地域性，愛立信是否可以在中國起訴中國公司，取決於兩個方面。“第一，愛立信在中國是否具有相同的標準專利；第二，中國手機廠商支付的專利許可費是否讓愛立信滿意。”他進一步表示，SEP的許可費並不是可以無限提高的，許可費的多少是一種經濟行爲，和利潤相關，誰具有更多的核心標準專利，就會有更大的話語權。

全球“圍毆”蘋果？

除了愛立信、Epic這些大公司硬槓蘋果，記者梳理後發現，近期一些名氣和體量不是很大的公司也正以專利侵權之名起訴蘋果。

譬如，小i機器人以蘋果語音助手Siri侵犯其持有的ZL200410053749.9專利向上海市一中院發起專利侵權訴訟；今年4月，一家叫Red Rock的公司在美國得克薩斯州西區聯邦地區法院提起訴訟，指控高通的部分產品侵犯了其擁有的射頻校準專利，因使用了相關的高通5G無線收發器，蘋果也一同被告上法庭；今年6月，Smart Mobile公司以包括iPhone和iPad在內的諸多蘋果設備侵犯了其持有的一組無線通信專利，而向美國德州西區地方法院向蘋果發起專利侵權訴訟。

此外，蘋果還面臨着一些國家的處罰和全球監管部門的系列反壟斷調查。

今年3月，蘋果因不再爲用戶提供充電器一事在巴西被起訴，巴西監管部門向蘋果公司開出了190萬美元的罰單。據路透中文網報道，歐盟認爲iPhone 的NFC芯片只能用於 Apple Pay，拒絕開放給其他支付或NFC服務提供商，而遭到歐盟反壟斷指控，可能面臨鉅額罰款。

同時，消息還稱荷蘭反壟斷監管機構於上個月向蘋果下達通知，認定蘋果強制開發者使用蘋果官方IAP（應用內付費）渠道的做法是反競爭行爲。

不少集體訴訟也在困擾着蘋果。最新消息是，iTunes商店裏的“購買”功能存在誤導，使得用戶相信他們在爲iTunes內容付費時是在購買商品，但實際只是獲得內容授權。而蘋果可以在不事先通知的情況下，從用戶賬戶中刪除任何數字內容。這起集體訴訟於近日在美國紐約西區地方法院提起。

專利戰背後的考量

如果說愛立信和蘋果之間的專利糾紛算是巨人之戰，當越來越多的公司拿起專利武器和蘋果硬槓時，後喬布斯時代的蘋果會怎樣？

“通常來說，公司打專利訴訟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獲得實際價值，二是表明在市場上的地位和話語權。”孫燕飈說，蘋果是行業大樹，導致大家都在找它的漏洞，無論最終結果是達成和解，還是得到經濟賠償，都代表了其在行業的領導地位。

“疫情以來，我一直在說世界的5G就是中國的5G，愛立信已淪爲通信網絡設備商， 這時和蘋果打官司，可以表現出自身在5G上的話語權。”孫燕飈也指出，這同時是一種對其他手機廠商釋放出的信號。

他進一步表示，喬布斯有一種強盜思維，在喬布斯時代，行業內都害怕和蘋果打官司， “你訴訟我一個專利侵權，我就反手送你十個專利侵權，是否侵權已經不重要了，不計成本打官司就是在擺明態度，把你捲入專利案的混局中。”孫燕飈說，在蘋果剛進入手機市場時，喬布斯用這套招數硬槓諾基亞、摩托羅拉和三星。

“相比喬布斯，庫克對於專利侵權的態度就溫和很多。打官司很費錢，對營收和淨利潤都有傷害，而庫克這種溫和態度也就造成了蘋果被人打的印象。”孫燕飈說。

但是否會對蘋果有實質影響，孫燕飈認爲這對蘋果影響有限，在這些專利訴訟裏，蘋果最大的底牌就是錢多。“蘋果本身就有錢，打不贏就買下來或花錢和解；同時在開啓買買買模式時，蘋果也把所收購公司的專利給買下來，藉此拓寬自己的專利護城河。實際上，這些年蘋果就是在不斷的專利訴訟戰中成長爲全球市值第一的。”他說。

責任編輯：梁斌 SF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