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黃金週結束,針對疫情,人們小小地鬆了一口氣,因爲有五億多人蔘與國內旅遊的這個長假裏頭,疫情防控相當平穩。然而,十一長假過後僅僅一週多,國內疫情又捲土重來。本週一,10月18號,一個從上海出發的七人自由行旅行團在西安確診全部感染,另外一名中途加入的銀川人士也確診感染。迅速就像推倒了多米諾骨牌,這一波疫情確診病例總數談不上大,但是波及面足夠廣,不到一週的時間,涉及了接近十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最初確診的旅行團雖然來自上海,但上海在篩查308名在滬的相關人員,核酸檢測結果都爲陰性,那麼更大的可能性,他們是在旅行的途中感染了,這給我們提了怎樣的醒,又該如何去防?《新聞週刊》本週視點關注:旅途中的疫情。

多條旅行團傳播鏈指向額濟納旗

本週,“旅行團”引發的疫情持續發酵,繼陝西西安最早通報的上海旅行團傳播鏈之後,又浮現出浙江湖州旅行團、甘肅蘭州旅行團、雲南昆明旅行團等多條旅行團傳播鏈。這些旅行團的途徑地,大多是陝西、寧夏、內蒙古、甘肅這四省的著名旅遊地,疫情的發生,讓正值旺季的“深秋西北遊”戛然而止,許多外地遊客被迫滯留旅遊地。

旅行團導遊 葉榆寧:原計劃的行程是去往阿拉善盟的騰格裏沙漠,然後額濟納旗的胡楊林,還有巴丹吉林沙漠進行攝影採風活動。然後是17日達到額濟納旗,因爲疫情暴發就滯留在額濟納旗了。

葉榆寧是資深的西北遊全陪導遊,如今,他和司機滯留在阿拉善盟額濟納旗的酒店之中,和他們一起的還有旅行團的30名遊客,他們目前的核酸檢測均爲陰性。這個旅行團由來自上海的退休老人組成,愛好攝影的他們,最期待的就是要拍攝額濟納旗的胡楊林。

旅行團導遊 葉榆寧:額濟納是有8000畝的胡楊樹,每年10月會有胡楊節,胡楊節的景色程度,是在咱們國家目前西北地區,或者全國的旅遊市場上進入秋天一個最佳的線路,每年10月會有大量的遊客來到額濟納旗。

上海遊客 寧先生:胡楊林公園實際上我們早上進去是專門去拍羊的,拍完以後工作人員騎着摩托車進來找我們,告訴我們現在這裏封閉了,讓我們馬上出去。一般胡楊林是二道橋、四道橋幾個地方比較好一點,都沒去成。

在葉榆寧等人抵達額濟納旗之前的兩天,也就是10月14日,最早通報確診感染的上海旅行團離開額濟納旗,在離開前,他們還在當地進行了核酸檢測,結果爲陰性,抵達甘肅嘉峪關後,他們再次進行核酸檢測,最終結果爲陽性。而之所以反覆檢測,是因爲此行的終點陝西西安,要求外省遊客持48小時核酸陰性證明。記者採訪到一位近期曾赴陝西旅遊的遊客俞女士,陝西對外省遊客確有這樣的要求。

上海遊客 俞女士:我們是在上海團隊一起做的一個核酸檢測,然後再出發去的(陝西)延安。應該說是陝西的酒店基本上都是要提供48小時的核酸檢測的陰性的報告。過了兩天以後,我們就是擔心後面有些景點,因爲確實當中遇到有些景點需要48小時核酸證明所以在延安做了一次。

俞女士原本計劃再組織一批同事到陝西旅遊,但疫情發生,這一計劃已經取消。相比之下,滯留在額濟納旗的遊客,處境更顯艱難。本週,額濟納旗防控形勢步步升級,多條旅行團傳播鏈的行程共同指向額濟納旗。尤其是一家名叫桐楠閣的餐廳成爲焦點,不僅最早通報的上海旅行團曾多次在這裏就餐,出現確診病例的蘭州旅行團和浙江湖州旅行團,也曾在這裏就餐,這家餐廳的5名服務員也已確診感染,這家餐廳關聯的病例已超過20名。本週四,餐廳所在的達來呼布鎮鎮區成爲高風險地區。

旅行團導遊 葉榆寧:按照咱們國家的防疫政策,那必須清零以後,核酸檢測沒有問題纔可以離開,滯留的時間目前都無法準確預測。

據統計,近萬名遊客滯留額濟納旗。自本週五起,當地對滯留遊客提供餐食、藥品等配送服務。

葉榆寧和遊客們目前居住的房間,200元一晚,由他們自費解決。旅行團成員的平均年齡65歲,最大的76歲,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並不容易。

旅行團導遊 葉榆寧:高血壓、心臟病、糖尿病之類的,目前滯留的遊客這些中老年人是非常居多,對這些藥品的需求量也是比較大。

本週五,北京市昌平區新增4例京外關聯本地確診病例,四人也曾赴內蒙古額濟納旗、寧夏等地旅行。儘管多條線索指向額濟納旗,但傳播鏈條到底如何,本次疫情源頭在哪,仍然有待調查,由於旅行傳播呈現出關聯人數多、流動性大、波及範圍較廣的特點,流調和溯源的難度很大。

上海市疫情防控領導小組專家組成員 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副院長 吳凡:我們分析幾種可能性,一種可能性全國各地的人去額濟納旗旅行,把疫情帶進去了。第二種可能性,額濟納旗這個地方有和蒙古國一個口岸,口岸地區我們就特別擔心,像邊境的輸入,尤其是通過食物的這種方式,我們這次注意到一個餐館成了一個似乎是關鍵的傳播的節點,是不是會有一些物品來源於境外,這個我們要等待最後國家的調查之後再公佈。

這一波疫情最初是週日的時候,西安通報了上海旅行團中,一對夫婦被診斷爲確診病例。這對夫婦在八天內進行的第四次核酸檢測當中被確診,之所以做了這麼多次核酸檢測與旅遊目的地的要求有很大的關係,但是也有人說,他們做完核酸檢測沒出結果,就已經踏上了另外的旅程。其實,這並沒有違反相關規定,但是卻暴露出了相關規定當中的一些空白地帶,接下來又該怎麼辦?目的地防疫如何能幫助我們紮緊籬笆?

景區48小時核酸檢測,值得推廣嗎?

本週四晚,觀看《魅力湘西》演出的遊客,在查驗健康碼、行程碼,並通過電子測溫儀檢測後,依次入場觀看着這場精美生動的當地特色演出。

位於張家界武陵源區的《魅力湘西》劇場曾因疫情原因停演近2個月後,於國慶節前夕恢復了演出。經過了疫情背景後的警示,劇院接待人數被控制到了不超過觀衆廳總座位數的50%並間隔落座,還取消了與遊客近距離互動的環節。

遊客 樊女士:應該說是從張家界途中的話,就接到酒店老闆的電話,問我是從哪裏過來的,首先的話這一點讓我感覺感到很好,對每一位進入到張家界境內的每一位旅客的話都是很負責任的,然後再加上包括訂票,從前臺這個票務送過去,到現在每個人需要憑行程卡和健康碼是自己要去取票,再到時候進入整個魅力湘西的整個進程的話,覺得這疫情工作還是做得很好的。

自張家界市各景區恢復開業以來,都實現了限流措施,被規定客流量不能超過往年的50%。而除了防止遊客瞬時聚集帶來的風險,對景點從業者的檢測作爲基礎卻又薄弱的環節,也得到了更爲嚴格的管控。

張家界市武陵源區文化旅遊廣電體育局局長 向延初:景區景點工作人員、導遊等從事景區服務的一線工作人員,未全程接種完新冠疫苗的不予上崗,一線工作人員及導遊未完成每週一測核酸檢測的不上崗,有服務到相關病例的工作人員一律不能上崗。

再次由跨省旅遊引起的新一輪疫情中,備受關注的一點是,首發確診病例上海籍的夫婦在八天內頻頻進行了四次核酸檢測,而這其實都是在爲前往目的地做好出行所需。根據西安市的防控要求,省外來返西安人員需提供48小時內的核酸檢測陰性證明,此外,他們計劃參觀的景區——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也要求另提供檢測報告。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院長 工作人員:目前暫不接受來自中高風險地區的觀衆,那麼來陝,返陝的觀衆要持進館時的48小時核酸檢測方能進館。

早在處於全國暑期高流動性的七月下旬,三名外地遊客在被確診前曾來到過西安等地遊玩,這使得陝西省內各景區提高了管控力度,以應對省外人員流動帶來的風險。時隔三個月,從甘肅遊玩後前往下一個目的地西安的兩位遊客,在爲進入景區而準備的第四次核酸檢測中,他們才被測出陽性結果。而景區核酸也成了當下日常常態化防護措施外更嚴格的管控手段。

上海市疫情防控領導小組專家組成員 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副院長 吳凡:設想一下所有的景點都要求這麼做的話,那得增加多少社會成本?而這個社會成本指的是官方的個人的,這個成本還不僅僅包括金錢,還包括時間成本,也包括醫療機構的醫療資源的浪費。我們更多的是應該把什麼叫安全?就是我們在日常沒有特殊情況下,不是高危險場所情況下,我們是需要給人們一個更日常、更安全的環境,這才叫常態化的防控。

風險在經過嚴格把控後能夠降到更低,但如何在保證精準檢測的前提下,減少防控的社會成本,還需更多平衡。相較於陝西景區所遇到的管控考驗,眼下正在籌辦的上海進博會面臨着更爲複雜的跨省甚至跨國流動風險。週三,上海市公佈了進博會疫情防控工作的方案,精細且全面化構築起展會疫情防控線,以保障活動順利舉辦。

上海市疫情防控領導小組專家組成員 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副院長 吳凡:對於比較集中的這些大型活動,我們提的策略就是一活動一方案一策略。每一個大型活動,它的形態都是不一樣的,來得人不一樣,活動的方式不一樣,人和人之間的交往的這種狀況也不一樣,而且它可能造成的這些對於防控來說,可能潛在的風險也不一樣,所以一般對於一些一個大型活動,我們會做專門的風險評估,來評估它根據它特殊的形態來作出防控的要求,所以這就是爲什麼,包括廣交會、進博會等等一系列的大型活動,它都會有一些針對這個大型活動的特殊要求,我覺得這個是非常精準防控的一個部分。

這次疫情被發現與相對密集的核酸檢測要求緊密相關,但成也核酸檢測,值得思考的也與核酸檢測有關,比如說出結果的時間長度。梳理這一次最早被發現核酸異常的那一對夫婦,通過他們的行程軌跡,就會發現,10月15號上午九點,他們就完成了核酸採集,但真正落實隔離留觀措施,已經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五點,中間的時間差真是足夠大,我們如何讓核酸檢測發揮更大的作用?

核酸檢測,能更快嗎?

當地居民:要辦住院手續,醫生肯定讓你做核酸檢測才能住院。

當地居民:我平常在外面跑業務的,所以說每次出去之前和回來都要在這邊做個核酸纔行。

無論是住院、陪護,還是參加大型活動、跨區域流動。常態化防疫以來,核酸檢測開始成爲與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事物。每天上午九點,浙江桐鄉的這所鄉鎮衛生院內,就陸續有羣衆自行前來採樣。雖然採樣完成後就可以離開,但他們都希望能早一點看到報告。

浙江桐鄉第三人民醫院副院長 倪笑元:一般我們上午的採樣,結果一般在下午出,下午的採樣,結果晚上能夠出,我們儘量確保當天能夠出報告。我們是鄉鎮一級是負責採樣的,我們把標本定時地送到我們集團的總院檢驗中心去進行檢測。

浙江桐鄉第一人民醫院檢驗科副主任 陳箏箏:像鄉鎮的核酸樣本採完之後,把樣本送到我們這兒接收的時候,也是要覈對一些數量的,然後就是數量無誤的時候,然後我們再把這個樣本,到我們系統裏面進行掃描,把樣本的信息錄入。

此時,從樣本被採集,到真正搬上實驗臺,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在接下來的三至四個小時內,醫務人員將完成檢測,並簽發報告。據當地疾控部門介紹,正常情況下,從採樣到出報告,時長能壓縮到六個小時。如果出現緊急狀況,樣本量較多時,檢測時長還可以進一步壓縮。

上海市疫情防控領導小組專家組成員 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副院長 吳凡:我們試劑盒,往往就是96孔,96孔是什麼意思?同時可以測96個樣本。所以這個醫療機構,如果檢測的人多,那它可能就出結果很快,一個板子齊了,我就直接上機,一上機就是三四個小時,這臺機器就被佔用了,所以你如果來一個檢一個的話,那成本是相當高的,不僅是檢測試劑盒的成本,還有一個機器的,我可能就兩三臺機器,這兩三臺機器,做一個人也是做,做幾十個人也是做,所以這個就是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醫療機構,它這種檢測能力是不一樣的,所以它可能需要的時間長短也是不一樣的。

在本輪疫情中,最早被發現核酸異常的這對夫婦,從10月15日上午九時,在嘉峪關被採樣到可疑樣本,到第二天下午五時,在西安落實管控措施,中間存在32個小時的空白期,兩人曾遊覽大雁塔等景區併到餐館就餐。如何利用核酸檢測爲防疫搶出寶貴的時間,已然成爲了公衆關切。事實上,在吳凡看來,一旦發現了可疑檢測報告,各方都應立刻提高警覺。

上海市疫情防控領導小組專家組成員 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副院長 吳凡:如果我們在這些路途過程當中,我突然接到一個通知,說我這個檢測的樣品我的檢測有可能出現結果異常,一旦瞭解自己結果異常的時候,你其實就要把自己當成我已經是陽性來對待,第一停止所有的你當前的活動,跟當地的疾控部門對接上,問應該怎麼辦?如果當地通知你說去再做一次檢測,你應該怎麼做?那麼戴上口罩戴上手套,儘量不坐公共交通工具,然後到了醫院之後,應該告訴所在的醫院,我前面的檢測已經出現了異常,那麼這個時候往往醫院對待這樣的人,他會把你作爲一個可疑陽性來進行處理。

自從去年,國務院要求全國所有二級綜合醫院需具備核酸採樣和檢測能力以來,核酸檢測離普通人已不再遙遠。一張核酸檢測陰性證明,越來越成爲不少地區和場合必要的通行證。但核酸檢測僅是科學防疫中的一項手段,人們還需要從科學視角出發,正確使用這一手段。

上海市疫情防控領導小組專家組成員 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副院長 吳凡:你整個從感染病毒到發病這整個一段時間裏面,在不同的時點上採樣的話,做核酸檢測的話,他完全有可能在很多時候出現陰性的。所以就是說我拿了48小時前的核酸檢測報告,壓根不等於我現在100%安全的,只能說是相對安全的,所以我們要科學的來看待這個核酸檢測報告,也不能完全依賴於核酸檢測的陰性,這就是爲什麼我講,我們不能依賴於核酸檢測的快、慢和核酸檢測的陰性陽性的報告本身,我們更多的要依賴於我們日常自身做好防護的工作,防護的意義在於兩個,如果我已經感染了,我是可以避免傳給人家,如果我沒有感染我是避免別人傳給我。

從去年武漢解封一直到現在,一年半的時間裏,我們也經歷了一波又一波國內的局部疫情,但也在這一波又一波的疫情當中,對病毒的瞭解有更深的認識,發現了更多的問題,比如冷鏈傳播病毒等等,那麼這一次又提醒我們,旅途中的防疫以及與核酸檢測有關的速度與效率等等問題,爲此,我們該以怎樣的進步去回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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