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西方傳統的“黑色星期五”假日。世界衛生組織的一份緊急通報爲全世界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兩天前，南非上報了一組新冠病毒新變異株的基因序列。在召開緊急會議後，世衛組織將這一變異株迅速列爲最高級別“需要高度關注的變異株”，並以希臘字母Omicron命名。

這是迄今爲止第五個被世衛組織列入最高級別關注的變異株。世衛根據變異株病毒的致病性、傳播風險等特徵分爲三類：需高度關注的變異株（Variants of Concern，VOC）、需留意的變異株（Variants of Interest）、進一步監測的變異株。其中最高等級VOC目前有四種毒株，包括目前佔全球傳播90%以上的德爾塔（Delta）毒株。

爲了防止Omicron毒株可能帶來的巨大威脅，許多國家在一天之內宣佈限制南部非洲國家的人員入境。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令衛生專家和各國政府都如此擔心這一新變異株？Omicron是否會超過德爾塔成爲下一個主宰全球新冠疫情的毒株？

南非約翰內斯堡機場病毒發現過程

Omicron毒株出現的已知最早跡象出現在南非。

據南非政府公佈的信息，本週早些時候，南非新冠感染病例突然急劇增加，近幾周內每天新增確診200多例飆升至11月25日的日增2465例。這些感染絕大多數發生在首都約翰內斯堡所在的豪登省。

起初，疫情暴發似乎與一個大型學生聚會的超級傳播事件有關。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豪登省的新病例變得更加分散。這促使南非科學家進一步查看病毒樣本的基因組序列。隨後，科學家們發現了新的毒株B.1.1.529。進一步的分析證實，這種新變異株正在南非的許多其他省份快速傳播，儘管目前數量仍然很少。

11月24日，南非政府向世衛組織上報了這一新毒株的基因序列。幾乎在同時，香港衛生當局在25日表示，香港已發現兩例感染該毒株的病例。

香港大學醫學院病毒學家金冬雁教授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介紹道，香港發現的兩例病例，其中一人是從南非返回香港。這名36歲的男子於11月11日抵港，當時在香港國際機場的核酸檢測結果呈陰性，於11月15日在檢疫酒店隔離期間被確診。僅僅3天后，同一間檢疫酒店一名隔離人員亦確診感染，兩人的酒店房間爲斜對面。全基因組測序分析結果顯示，兩起個案基因排序十分相似，均帶有變異病毒株B.1.1.529，與在南非發現的排序相似。這兩名患者均已接種兩劑輝瑞新冠疫苗。

“這名36歲患者使用的是有呼氣閥的口罩，無法有效地過濾呼出的飛沫微粒，易於傳播病毒。該患者也承認，他在酒店取餐開房門時有一半時間沒有戴上口罩，這可能導致有病毒的空氣散播在走廊上。”金冬雁說。

香港衛生防護中心在該酒店採集的87份環境樣本中，有25份被驗出帶有病毒。同時，11月11日至14日曾入住該確診患者房間相鄰三間房間的人員共計12人已被要求再次進行14天的強制檢疫，暫時未發現相關確診病例。

南非約翰內斯堡機場擔憂之處

爲什麼科學家們擔心這個新變異株？

根據南非政府和世衛組織初步披露的數據，Omicron毒株共有多達50多處變異，其中在最受關注的刺突蛋白上有大約30個變異，其中多個關鍵變異可能導致病毒傳染性和逃避疫苗免疫能力的大大增加。

美國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UCSF）住院藥劑師江劍剛對澎湃新聞表示：“這些變異告訴我們兩個信息，一是這個變異株毒性很大，確實讓專家非常擔心。第二，整個世界對於預警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這對於防疫來說是好事。”

多位專家向澎湃新聞指出，對於病毒變異株來說，突變的數量不一定意味着“質量”——數量多並不直接與病毒影響的嚴重性直接掛鉤，關鍵是變異位點是否會對病毒的傳染能力及免疫逃避能力產生影響。而後兩者正是引起專家重點關注的原因。

江劍剛指出，通過對其他變異株的研究，科學家已知Omicron中的一些突變點會使病毒更具傳染性；其中一些突變還會使病毒更容易逃避人體的免疫反應，另一些突變點則會削弱其抗體反應（由於先前感染或接種疫苗而建立的防禦機制）。迄今爲止出現的許多令人擔憂的變異株的特點都存在於Omicron毒株之中。

Omicron毒株同時存在3種類型的蛋白突變 圖表由江劍剛提供

“最大的擔憂是它可能比目前佔全球主導地位的德爾塔毒株更容易傳播。”金冬雁說，目前當務之急是加快對非洲地區病例的基因測序，搞清楚到底Omicron毒株在非洲的傳播已經有多廣泛，影響有多大。而不僅僅是採用精準度不夠高的核酸檢測（PCR)。

“比較擔心的是非洲醫療基礎設施差，疫苗接種率又低，很多病例可能之前都沒有經過測序測出來。”他補充道。

目前還不清楚Omicron是否將取代德爾塔。此前南非出現過同樣令科學家們關注的Beta變異株，但它最終沒有能夠超過德爾塔。也沒能在世界其他地區廣泛傳播。

最壞的情況是，如果Omicron超越德爾塔毒株，或將導致更大規模疫情的暴發，且比德爾塔暴發發生得更快且更難阻止。另一個重大擔憂是，目前的新冠疫苗和藥物對Omicron的效力是否會大幅降低，若如此則需要重新設計和生產。

Omicron的傳染性很有可能超過德爾塔。圖表由江劍剛提供

不過這些只是基於從南非出現的Omicron病例早期數據中得出的潛在擔憂。目前爲止，還沒有跡象表明這種變異會導致更嚴重的疾病。未來需要幾周的時間才能弄清Omicron是否更具傳染性，疫苗是否仍然有效。

圖表由江劍剛提供未來的挑戰

只要新冠病毒不斷傳播，就會一直會發生變異，其中大多數的變異最終消失。而其中一些變異留存了下來，這種變異可能是在感染了病毒但不能清除病毒的人身上進化出來的，這給了病毒進行基因進化的機會。

專家們認爲，這種情況類似於首個值得關注的變異株阿爾法變異(首次在英國發現)的情況，當時這些突變最早出現在一些免疫力低下的人身上出現。

金冬雁表示，此次Omicron爲什麼最早出現在南非，可能和該國多達400萬的艾滋病人有關。新冠病毒在免疫力低下的人身上會不斷進化和突變。

“這對所有國家都提出了警告：對於免疫缺損的病人和免疫力低下的人羣，應該給予更多檢測和額外的補助措施，例如打加強針，增強他們的免疫力，消除滋生變異株的溫牀。”金冬雁說。

26日，目前在西方使用最廣泛的疫苗製造商輝瑞和BioNTech表示，公司已經開始調查Omicron毒株，預計在兩週內可以得到更多實驗室的數據，判斷是否需要改進現有疫苗的配方。

BioNTech表示，可以最快在6周內設計改良版疫苗，並在100天內運送第一批產品。

其他疫苗生產廠商莫德納（Moderna）、強生（Johnson & Johnson）及阿斯利康（AstraZeneca）都表示正研究新變異株病毒對自家疫苗的影響。

Omicron毒株出現之際，正值全球多國開始嘗試“與病毒共存”的政策，大幅放寬對接種疫苗者的入境限制，Omicron的出現，將會對這些國家的開放前景籠上一層陰影。

Omicron是否會構成更大規模的全球威脅還有待觀察。讓我們能稍許寬慰的是，許多國家已經開始採取措施，以爭取時間爲最壞的情況做準備，以達到最好的結果。與去年德爾塔出現時相比，世界各國這次會更有能力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