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持續的高通脹,迫使美聯儲不斷釋放強硬政策信號,試圖扭轉通脹預期。

最近美國相繼發佈2021年12月CPI和PPI數據,雙雙繼續“爆表”,從同比看,前者上漲7%,後者上漲9.7%,這進一步堅定了市場對美聯儲將提前並加快加息的預期。作爲當前美聯儲中立場最“鴿派”的官員之一,美聯儲理事佈雷納德的態度也發生了轉變,並暗示最快3月加息。

美聯儲貨幣政策轉向會帶來怎樣的衝擊?1月15日,多位學者與市場人士在“全球財富管理論壇上海峯會”上展開了討論。

全球利率中樞將抬升

中國銀行董事長劉連舸指出,2022年全球流動性將面臨拐點。美聯儲將加快收緊貨幣政策,市場預計最快將在3月份啓動加息,縮表時點也將提前。歐洲央行宣佈將於2022年3月結束緊急抗疫購債計劃。英國、挪威、新西蘭等發達經濟體以及部分新興經濟體已提前進入加息週期。2022年全球流動性增速將放緩甚至下降,全球利率中樞將抬升。

斯坦福大學商學院Philip H. Knight教授及名譽院長、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邁克爾斯賓塞(Michael Spence)在峯會上表示,美聯儲現在處在進退兩難的局面,2021年局勢的變化非常之快,需求不足轉向了供給約束,給經濟帶來了巨大的壓力。通脹的壓力會持續,由於供應鏈受到影響,需求的增長無法被滿足。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考慮通脹給各大經濟體帶來持久深遠的影響。各國都在面臨疫情給供應鏈帶來的侷限,主要經濟體還需要應對通脹問題,加之全球資產負債率居高不下,2022年將會成爲充滿坎坷的一年。但隨着疫情的有效控制和結束,未來會回到一個具有潛在樂觀局勢的趨勢中。

金融市場波動將成爲主要風險點

劉連舸認爲,這一變化對金融機構而言,機遇和挑戰並存。從積極方面看,一是利率水平上升將改善金融機構淨息差,有助於提升金融機構盈利水平。二是美聯儲貨幣政策正常化將助推美元升值,美元資產回報率將會提高,全球化的金融機構可通過資產負債結構調整改善自身資產質量和盈利狀況。三是流動性收緊有助於平抑全球商品價格上漲趨勢,從貨幣供應端緩解發達經濟體通脹高企問題。

從消極方面看,一是金融市場波動將成爲主要風險點。股市和債市資產價格可能大幅回調,企業和居民債務風險將提高,違約風險加大,金融機構信用風險和流動性風險可能上升。二是金融領域的環境變化將逐漸蔓延至實體領域,流動性收緊將會降低金融機構風險偏好,可能給尚未恢復元氣的實體經濟部門帶來新的融資約束,企業信貸和債券違約概率將會增大,對金融機構資產質量帶來一定挑戰。三是從過往經驗看,全球貨幣環境趨緊對新興經濟體的影響遠大於發達經濟體。當前部分新興經濟體已經暴露出明顯的匯率波動問題和主權債務風險,2022年全球流動性變化可能引發新一輪金融動盪。

“金融機構需要密切關注這些風險變化,有預判方案。”劉連舸指出,需要特別關注以下事項:一是關注全球流動性總量和結構變化,引導資金流向實體經濟,加大對可持續發展、綠色資產、數字經濟等領域的支持力度,助力經濟結構轉型升級。二是關注全球流動性變化對貧富分化和收入不平等的影響,加大對普惠金融、小微企業和貧困個體的扶持力度,推動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議程戰略目標的實現,促進持久、包容和可持續的經濟增長,縮小貧富差距,推動全球共同富裕。三是各國央行加強貨幣政策溝通與協調,降低對全球金融市場的外溢影響和意外衝擊,爲全球經濟金融營造更加良性、穩健的發展環境。

爲外溢性風險做好準備

交通銀行黨委副書記、行長劉珺將量化寬鬆政策謝幕稱爲2022年的“巨石”之一。2021年開始尤其是下半年,通脹說來就來,並且直接創出新高。轉瞬之間,美聯儲貨幣政策制定者迅速從鴿派和鷹派的分野演變成通脹短暫派(transitory)和通脹持久派的區別,而近期釋放的一系列消息均指向量寬政策退出的堅定姿態,而且是“宜快不宜慢”、“宜早不宜遲”。美聯儲縮減購債的時間表將在今年一季度劃上句號,而加息時間和加息次數都在往前和往多的方向邁進。

斯賓塞認爲,由於新興市場國家疫苗接種率不算高,疫情的影響還相當嚴重,因此如果各央行收緊貨幣政策,新興市場可能會出現資本外流,給經濟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甚至還有可能在全球層面造成經濟危機。

斯賓塞表示,“上一次金融危機是預期之外的,也突然的,所以資本流動事實上存在後滯性。在新興市場,尤其是高中收入的新興市場中,它們並不是那麼脆弱。但是此次疫情衝擊下,有不少國家疫情並沒有得到控制,它們疫苗的接種率仍然比較低,它們在財政、貿易方面騰挪的空間也比較小,處在一個脆弱的境地。這些國家可能會債務高起,加之本來債務水平就很高,這種情況下在這些國家中會看到更多主權債務的問題。在央行層面,尤其是美聯儲很可能緊縮貨幣政策,這就會是一種非常普遍的壓力,但這並不一定會是全球金融體系中系統性的危機。”

“在危機之中,中央銀行仍然會保持合作的態度,”斯賓塞說,即使有一些政治干預使中央銀行無法合作,但不論是在中國、歐洲還是美國,中央銀行的工作人員都是經驗豐富的團隊,他們一定會通過合作來避免系統性的不穩定。

劉珺進一步指出,如此的量寬謝幕,對新興市場是一次資金的週期性擠壓和流動性的瞬間抽離,並且強度不會弱,量級不會小,新興經濟體受到的衝擊更大也更顯著。中國已經在爲這種外溢性的風險進行提示和準備,不僅是供給短缺、需求拉動、成本推動相互疊加的複合型通脹的前瞻性管理,更是需求收縮、供給衝擊和預期轉弱三重壓力的有效釋放和高質量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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