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市場持續低迷已經將近兩個月,五一檔的票房小幅回升終於帶來了些許好消息。

燈塔專業版顯示,2022年五一檔5天總票房(含服務費)爲2.97億。作爲對比的是,在剛過去的4月,30天累計票房成績(含服務費)僅有5.66億。與此同時,電影市場也終於從日票房不足千萬的困境中稍微掙扎出來:4月30日至5月3日四天時間內,大盤票房維持在5000萬以上;勞動節當天,大盤票房達到8142萬。

但這個數字對檔期而言不算樂觀。橫向與往年對比,除了2020年因疫情停工的幾個月,今年五一檔票房是近九年來的最低值。假期內全國平均營業影院率維持在68%左右,放映場次和2019年持平,這意味着營業影院付出了最大的努力。然而,和2014年持平的平均票價(34.2元)僅挽回觀影人次868萬,又說明觀影意願未被完全調動。

這背後的主要原因是多地影院暫停營業,但也不可忽視大體量新片缺乏帶來的影響。《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和《壞蛋聯盟》兩部新片分別以8906萬和7159萬票房成績獲得檔期冠亞軍,票房均未破億。而從票房季軍《神奇動物:鄧布利多之謎》開始,往後三部影片檔期內票房突破千萬的,都是已經上映半個月到一個月的“老片”。

4月中旬提及五一檔時,有影院店長曾向界面文娛表示,五一檔對影院而言非常重要的檔期,但現在心裏沒譜,“雖然有幾個片子定檔,但是這兩年經歷下來,上映前一週撤檔的比比皆是。”

國內疫情多點散發,影院暫停營業,3月22日至4月22日整一個月內,全國影院營業率一直低於50%。直到4月23日,影院營業率纔回升至50%以上。

在此背景下,五一檔不可避免地經歷了“撤檔潮”。4月18日至4月25日一週的時間內,《豬豬俠大電影·海洋日記》《哥,你好》《檢察風雲》《您好,北京》《遇見你》《我是霸王龍》《迷你世界之覺醒》等影片相繼宣佈延期上映。

不過,相比於清明假期影片集體“大撤退”,這個五一也有片方選擇“留下”。

4月24日,《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發佈新海報宣佈不撤檔。據娛理報道,《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出品方青春光線影業總裁曹曉北表示,一方面,她認爲“現在市場已經被完全砸到谷底,總得有人出來走走試試”。另一方面,此前《致青春》《中國合夥人》等電影都在五一上映,觀衆已經養成了觀影習慣,“光線內部評估五一檔是適合青春片的檔期”。

有堅持不撤檔的,也有逆勢提檔的。《出拳吧,媽媽》原本瞄準母親節,在4月25日正式宣佈提檔4月30日,進軍五一檔。

燈塔研究院行業分析師張榮棣分析稱,兩部影片的映前熱度隨着物料釋出自然漲跌,而影片不撤檔、提檔的操作在一定程度上提振了行業端信心。

電影市場既有缺乏重磅新片的“近憂”,或許也更應有“遠慮”:當本輪疫情影響結束,積壓的影片如何更好地釋放,或許也應當被仔細考量。

對於撤檔的影片而言,當疫情過去、影院復工,或許還將面臨新的難題。

“都撤了,能撤去哪裏?你撤到哪裏去?時間像一條長河,所有新到的船都要下海,如果都堆積在碼頭,會形成踩踏事件。”從事電影宣發工作的張先生向界面文娛表示。他參與的項目票房曾達到過10億量級。

一個例子是:2021年暑期疫情反覆,《長津湖》《五個撲水的少年》《皮皮魯與魯西西之罐頭小人》等暑期檔電影紛紛延期至國慶檔上映。而超級爆款《長津湖》橫空出世,除了《我和我的父輩》檔期內拿下9.6億票房,其餘六部影片沒有一部檔期內票房破億。

“我們現在積壓的影片可能會更多,將來如果全面復甦,我們的內容供給完全可以應付,能夠達到市場要求,”張先生表示自己每天都在統計哪些片子沒上、預計什麼時候上映,算下來大概有二三十部,“如果每個週末上一個批次,至少暑期檔是可以消耗掉的。”

影院營業狀況依據各地區疫情防控政策而變動,直接影響各城市票房產出。伴隨部分地區影院復工、部分地區影院停業,相較一個月前,五一檔票房產出的地域格局也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變化。

張榮棣向界面文娛介紹,今年五一檔票房表現TOP3的城市是深圳、成都和重慶,珠三角和川渝地區二線城市成爲票房主力。這與一個月前的清明檔有着較大區別,彼時票房TOP3城市是北京、廣州和成都。一線城市最大的票倉北京與上海均受到疫情影響,影院幾乎全部關停。

依據影片類型和內容不同,電影的受衆羣體有所不同;相應的,其觀衆主體所在城市也有所差異。以今年五一檔影片爲例。據燈塔專業版數據,《壞蛋聯盟》和《出拳吧,媽媽》相對而言更偏高線城市,一二線城市用戶佔比超過65%。《我是真的討厭異地戀》相對下沉,一定程度上躲開了一線城市低迷的影院營業率。

談到疫情對電影產業的影響,張先生認爲,疫情讓中國電影進入了一個大家一直在探討“分區發行”和“分線發行”的階段。

2021年11月,國家電影局下發《“十四五”電影發展規劃》。其中“深化電影發行放映機制改革”下提到,鼓勵開展分線發行、多輪次發行、區域發行、分衆發行等創新業務,促進人民院線、藝術院線等特色院線發展。

簡單來說,分區發行指一部影片在不同地區採取不同的發行放映策略。分線發行指不同類型的影片進入不同院線放映。兩者都試圖有的放矢,合理分配觀衆“存量”,爲影片創造更多發揮空間。

以近期情況爲例說明分區發行。“比如上海比較‘喫’進口影片,在不久的將來,如果上海所有影院都復工了,是不是可以把《新蝙蝠俠》《壞蛋聯盟》等新片重新再放映一遍?”張先生說道。

分線發行,則可能有助於非頭部影片找到更多空間。2021年熱門檔期內,大體量影片集中上映,但影院更傾向於把優質時段給予頭部影片,致使其餘影片沒有施展空間,馬太效應進一步加劇。例如,貓眼專業版顯示,去年國慶檔《長津湖》和《我和我的父輩》排片佔比高達77%,黃金場次佔比約爲89%,而其餘幾部新片很難爭取到黃金時段放映。

2021年金雞電影節開幕論壇上,導演黃建新、中影集團副董事長傅若清曾提及分線發行的優勢和構想。針對票房集中於頭部影片的現象,黃建新提出可以參考美國的雙院線制,“最厲害的片子只佔一條院線,這樣上映的片子容納程度就高了”。傅若清則進一步闡釋,分線發行應該結合中國實際,去做增量,例如頭部電影和非頭部電影分線發行。

雖然情況不完全相似,但全國藝術電影放映聯盟(藝聯)的文藝片專線發行模式可以作爲參考。影院通過加盟的方式向藝聯提供銀幕,放映較爲小衆的文藝電影。其中不乏文藝電影的商業成功案例。據《南方週末》報道,2021年藝聯專線的《困在時間裏的父親》發行滿兩個月時,排在所有進口影片的第十三名。當時全國的影院銀幕數都達到7萬多塊了,但放映《困在時間裏的父親》的銀幕只有3000塊。

第十一屆北京國際電影節上,中國電影資料館館長孫向輝在談到藝聯時表示,“專線發行能夠通過精準招募的方式找到對的觀衆,並有的放矢地進行宣傳和營銷,從而確保一定的上座率,支持影院繼續排片。”

這樣看來,無論是分區發行還是分線發行,指向的都是“精耕細作”:準確尋找影片的受衆,以達到最大化收益的效果。

五一假期過後,全國影院營業率又開始了新一輪波動。燈塔專業版數據顯示,5月5日全國影院營業率下跌至63%,大盤工作日票房回落到千萬出頭。這樣的波動將持續多久尚未可知。

但可以知曉的是,未來一個月國內市場依然處於空窗期。目前5月定檔的電影包括紀錄片《珠峯隊長》、引進片《巨星嫁到》《唐頓莊園2》等,但掀起的水花不大;只有瞄準”520“檔期的青春愛情電影《暗戀·橘生淮南》《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相對熱度較高。

五天三億的成績或許並不足以成爲電影市場低迷狀態的轉折點,但伴隨着疫情趨於平緩,優質影片進入,市場或能重燃生機。

(根據受訪者要求,張先生爲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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